——轰隆!
青年的这句低语比任何惊雷都更猛烈,直接炸响在诸伏景光的脑海中!
男人的思维瞬间冻结,血液冲向头顶又在刹那间凉透。
他猛地低头,死死盯住青年摊开的手心!
那条黑色颈链在苍穹最后的血色残光下仿若一条匍匐吐信的毒蛇,皮革的纹理,冰凉的金属搭扣……
这的确是一条用来彰显占有欲的锁链。
可它一旦被解开,便会化作惊动恶魔的警报!
“这是——”
男人的声音在翻涌不止的潮起浪涛中支离破碎。
“是信号发送装置……对吗?”
君风和十分平静的点头,干脆承认了这条项圈的唯一功能性作用。
他终于肯回过头来直视诸伏景光痛彻心扉的双眼,冰眸之中那份一旦做出选择就毫不动摇的坚定,在此刻的情境下简直可以称得上一句“冷酷绝情”。
“苏格兰。”
他口齿清晰的吐露出那个划清界限的称呼。
“你还有十分钟可以离开。”
态度冷漠得就像是从此分别,打定主意再也不见了一般。
诸伏景光心惊肉跳于自己的无端联想,心底的苦涩一路蔓延涌上面庞,喉咙颤声强烈。
“风酱……你可真是,有够狠心。”
打定主意不要连累他,于是就立刻采取了最果断的行动。
而为了瞒过他、截断他加以阻拦的机会,青年甚至可以若无其事的骗他离开住处,在成功转移他的注意力后立刻先斩后奏!
“哈……”诸伏景光惨然一笑。
一个人怎么能对自己狠心至此?
向来坚韧温和的凤眼男人好似被子弹骤然击穿了心脏,忍不住因胸腔深处传来的撕裂剧痛而躬下身子,五指骤然紧攥!
他知道,这已经是青年能够找出来的最好的办法了。
他的私人落脚点不会因为这枚信号装置导致暴露。而也就像是他曾和降谷零争辩的那样,青年回去琴酒身边,或许要比被他固执的留在身边要更有拥抱未来的机会。
可是当这件事真的到来时,尤其向琴酒主动暴露位置的人还是青年本人时——
诸伏景光觉得自己还是高估了自己的承受能力。
寒风呼啸的码头上,君风和静静注视着这个男人情绪激荡到快要佝偻着单膝跪倒在地。
如果诸伏景光此刻能够抬起头来看他一眼,或许就能减少许多内心的伤恸。
因为青年的眼神是冷的。
——冷静,冷淡,乃至是冷酷。
他冷眼旁观着面前的这一幕。冰色苍茫之中,是只属于步步为营的极致理智。
他不否认诸伏景光方才的指控。
而就如同他刚才告知给诸伏景光的一样,黑泽阵赶来的最快速度,只需要十分钟。
如果诸伏景光不打算在这十分钟里抓紧撤退避其锋芒,那么索性就让对方在这里将情绪一次性发泄个够。
这样,等会儿面对黑泽阵的时候,至少男人还有余力能够重新捡起他那专业顶尖的卧底素质,不会一个照面就被揪住其破绽的杀手杀人灭口。
海浪声与男人急促破碎的粗喘声在天地间汇聚成一团理不清的混乱噪音,又像是某种音调急切重叠的小提琴曲。
高挑劲瘦的青年独自立在渐渐增大的寒风中,周围海水折射着几点红彤彤的赤色,却映不暖他平静无波的身影。
总要受到伤害的。
君风和心如止水的想。
只要他身上的光环还在,所有靠近他的人都会阴差阳错被卷入感情漩涡的修罗场。
其中伤心伤神还算其次,万一碰到黑泽阵这样的参与选手,其他势弱的对象还容易没命。
——他跟纠结犹豫在两个艰难选择里的诸伏景光不同,如果让他来选,他压根不会多一秒迟疑。
他现如今的情况注定有人会受到伤害。本来应该是他自己承受这份苦难的,而其他人只要负责争风吃醋就好了。
按照这个世界掉光了的节操来说,说不定红黑双方的中招人员还会在最后握手言和,齐心协力一起来霍霍他。
可他不乐意。
所以这份苦难被他打散,并且转手就辐射到了所有人身上。
作为不算亲自造就这些苦难但也间接施了一手的罪魁祸首之一,他现在才对这些被牵扯进来的人抱以同情,未免有些太迟了。
而且他不光不能心软,还得严苛十足的引导着所有人走入他为他们定好的位置,一同来出演他所需要的最终剧目。
青年淡淡思索间,诸伏景光的情况也一点点恢复起来。
情绪在体内横冲直撞澎湃成海,但公安先生的理智却一直在线,十分明白自己现在最应该做的事情是什么。
银发青年即将前往琴酒身边已经是无法改变的事实。
可要是他在接下来与琴酒的对峙中出现漏洞,那青年才是真的又丧失掉了一分本就不富裕的希望。
“风酱……”
男人沙哑的嗓音混杂在呼啸风中吹到君风和耳边,这引得他凝神望向地上半跪着的对方。
君风和听见诸伏景光问:“你想要让我……怎么配合你?”
于是银发青年脸上无声流露出一抹欣赏的微笑。
“就像是,我们之前商量的那样。”
轻飘飘的话语落下,诸伏景光抬起头,泛红的眼眶中蓝灰瞳仁眸光固执毅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