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agi,怎么样了?”
碧空如洗,日和风暖。
警视厅警备部爆炸物处理班的办公室内,松田阵平回应完同事们的招呼,便走到了全神贯注着什么的萩原研二身边。
仔细看去,会发现后者披散着的半长发下,耳中还戴着枚无线耳机。
“从早上到现在才有了些窸窸窣窣的动静,没有对话声,应该是小风和刚刚起床。”
坐在办公桌前的萩原研二呼出一口气,低声喃喃:“看样子,我们的作战计划成功了,那件衬衫没有被他换掉。”
松田阵平闻言哼笑:“你就算对自己没有自信心,也该相信那件被你特意挑中的衬衫吧。”
那件喇叭袖款式、刚好能遮住青年腕间锁环的衬衫,是前天松田阵平在街上晃悠着买芯片和零件时,被萩原研二点名买回来的衣服。
也就是说,在那个时候,萩原研二就想好了要把窃听器放在哪里才不会被青年轻易舍弃。
并在青年离开之前,借助整理衣服的动作成功实施了他的想法。
“最初的难关度过,接下来就要看小阵平你亲手制作的成品能不能在洗衣机中坚守岗位了。”
银发青年总不可能一直穿着那件衬衫连洗都不洗。
松田阵平沉吟:“你这句话应该是说——那就要看卖我防水胶和防水膜的店家是不是奸商了。”
萩原研二睁大眼睛,刚要控诉他这番“不负责任”的发言,就听耳麦里面传来好友刚刚睡醒不久的嗓音,连忙比了个手势仔细聆听。
上午九点。
身着喇叭袖衬衫的君风和推开了房门,入眼便是空无一人,却并不十分冷清的屋子陈设。
很明显,成为卧底并未完全磨灭掉诸伏景光内心的柔软和生活情调。至少在这间私密性极强的住所中,君风和能轻易看出一种“活人气”。
跟黑泽阵那些黑漆漆的安全屋都不一样,和神宫八咫那处住所里故作温暖的虚伪布置也截然相反。
阳光眷顾着窗台上几盆生机勃勃的绿植,叶片舒展,绿意盎然。沙发上随意搭着一条柔软的米白色绒毯,茶几上还放着一本看到一半、书页微微卷起的推理小说。
空气里似乎还残留着一点淡淡的咖啡香,混合着窗外秋风的凉爽气息,令人不自觉便放松了心弦。
——这里不像一个临时的据点,更像一个被精心藏匿起来的、充满人情味的家。
眼下,屋子里静悄悄的,只有窗外偶尔传来的几声鸟鸣。
“hiro酱?”
君风和意思意思的唤了一声,理所当然没有得到回应。
因为凌晨时分诸伏景光离开时,他就已经感知到了那份小心翼翼的动静。
只不过考虑到此刻还有个正忙着专心偷听自己却看不见画面实况的某人在,他才有此贴心一问。
二次确认了房子的主人不在,银发青年踱到厨房,想给自己倒杯水,目光却被冰箱门上一张用猫咪磁铁压着的便签纸吸引过去。
他上前轻巧取下纸条。
上面的字迹清隽有力,很符合他对诸伏景光的印象。
[抱歉,我临时有些事情需要处理,所以暂时离开一阵子。
冰箱里有做好的三明治,食用前记得用微波炉加热一下。咖啡豆在橱柜上层。另外,去留请随意,你可以把这里当作自己家。
但如果不介意的话……请等我回来。
我想带你去一个地方。]
落款还画着一只简笔画的可爱猫咪头,猫眼弯弯的样子像极了某位凤眼公安。
君风和心头微微一动。
“想带我去一个地方……”君风和轻声念出最后一句,心中有所猜测。
他本来也没着急离开,现如今就更没有想法了。
青年从善如流,真的就像回到了自己家一样,拉开冰箱门随手捞出盒牛奶给自己倒了一杯,又顺手打开了咖啡机。
屋子里很快弥漫开研磨咖啡豆的醇香。
他端着杯子,回到客厅,坐在那张还残留着男人昨晚睡痕的沙发上,翻看起那本明显被人翻来覆去读过好几遍的小说。
——其实对他而言,反而最是享受这种独自一人,什么都不需要额外关注的静谧时光。
钟表指针游走,阳光在房间里缓慢移动,光影变幻。
直到户门忽然发出一声咔哒声响,背着乐器包的诸伏景光一推开门,就看到了蜷缩在沙发上又睡了过去的银发青年。
雪白无垢绸缎似的发丝勾勒出青年放松的睡颜,几缕碎发散落在额前,显出几分难得的柔软和无防备。
诸伏景光的心尖像是被什么极其柔软的东西轻轻撞了一下,因为组织任务而导致紧绷的神经悄然松弛下来。
他注意到青年肩头的绒毯滑落一角,因而打算上前掖好。
然而,就在那轻柔的布料即将触碰到肩膀的瞬间,君风和纤长的睫毛忽而颤动了一下。
或许是诸伏景光身上未散尽的硝烟气息,又或许是青年本就对身边动静的敏感——那双紧闭的冰眸倏然睁开了。
君风和的眼神带着浓重的迷茫,像是迷失在梦境深处的小兽,焦距涣散的落在诸伏景光近在咫尺的脸上。
等到这几秒钟的空白过后,那迷蒙才如同潮水般褪去,取而代之的是骤然清明的澄亮,以及一丝被撞破睡相的、不易察觉的赧然。
“……hiro酱?”
君风和的声音带着刚醒的沙哑,像是羽毛轻轻搔过心尖。
“嗯,我回来了。”
就像是还在顾忌着青年昨天的那种异常状况,诸伏景光的声音压得极低。
他并未立刻收回手,指尖还停留在毯子的边缘,距离君风和的肩膀不过咫尺。
这个距离有些太近了,近到能感受到对方身上散发出的、被毯子捂暖的体温,甚至能看清君风和脸颊上被压出的一点浅浅红印。
两人之间突然陷入了一种奇妙的静谧。
诸伏景光凝视着眼前的青年,有那么一瞬间,那目光不再是属于苏格兰的淡漠冷冽,也并非诸伏景光的温和有礼。
而是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寻,以及某种难以言明的、更加深沉的东西,宛如平静湖面下湍急汹涌的暗流。
迎着这样的视线,君风和下意识偏过了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