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里那股混杂着旧书和雪松的冷冽气息,此刻像凝固的冰,将林晚钉在原地。她手里捧着那个粉色的童年日记本,指尖冰凉,仿佛捧着的是一块刚从万年冰川里凿出来的、藏着史前秘密的寒冰。
晚晚。
伊甸园。
这两个词,像两根烧红的钢针,狠狠地扎进了她的大脑。她终于明白,为什么第一次见到顾清寒,对方那双丹凤眼里的探究会那么执着;为什么“混沌之序”会找上她;为什么K会说要“回收”她。
原来,她不是那只误入猫鼠游戏的老鼠。
她就是那块从一开始就被双方死死盯住的奶酪。
林晚颤抖着,又翻开了一页。
稚嫩的、一笔一画都格外用力的字迹,像小孩子笨拙地踩在雪地上的脚印,记录着一个与如今的冰山总裁截然不同的顾清寒。
“今天,我又赢了‘导师’的积木游戏,他奖励了我一颗草莓糖。我把糖分了一半给晚晚,她笑起来的时候,眼睛亮晶晶的,比我房间里的星星灯还要亮。她说糖好甜。”
“晚晚不喜欢‘测试’,每次从那个白色的小房间里出来,她都会躲在角落里不说话。我偷偷把我的小熊玩偶塞给了她,告诉她,小熊会替她打跑坏蛋。她抱着小熊,在我手心上挠了一下,像小猫的爪子。”
导师。测试。
林晚的心脏被这些字眼勒得生疼。日记里那个天真地记录着一切的小女孩,并不知道这些词汇背后,是怎样一个将活人当成数据来调试的恐怖深渊。
她翻到后面,纸张开始出现褶皱,仿佛被泪水浸泡过又风干了。
“晚晚不见了。爸爸说,她去了一个很好玩的地方,参加一个更高级的‘游戏’了。可是他骗我,我听见他和‘导师’在吵架,他们提到了‘数据溢出’和‘清除’。晚晚不是数据,她是我的朋友……是我没有保护好她。如果我当初不那么想赢,是不是就不会有‘更高级的游戏’了……”
字迹到这里,被一道重重的、划破了纸张的墨痕截断。
那道墨痕,像一道横亘在顾清寒童年里,永远无法愈合的伤疤。
林晚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又酸又胀。她仿佛能看到那个穿着公主裙的小女孩,独自一人坐在空荡荡的房间里,抱着膝盖,将所有的痛苦和自责,都吞进了小小的身体里。
就在这时,那该死的电音,带着一种不合时宜的冰冷,在她脑中炸开。
【叮!检测到宿主与关键Npc‘顾清寒’的核心过往产生深度链接,触发主线任务(特殊分支)!】
【任务名称:伤口的触碰】
【任务内容:在顾清寒面前,不经意地提及日记中的“玩伴”和“测试”,主动触碰她最深的伤口,观察她的反应,并尝试用最真挚(非演技)的语言安慰她,让她感受到被理解和被陪伴。】
【失败惩罚:你的所有异性缘将被永久剥夺。警告!因宿主前期任务表现触发惩罚机制升级,剥夺范围将扩大至所有同性缘。最终,你将只能和机器人谈恋爱,且该机器人将被植入“妈宝男”核心程序。届时,你的每一笔消费,都需要向它请示,并得到它母亲(一个5t硬盘)的批准。】
林晚眼前一黑,差点当场去世。
失去所有异性缘和同性缘……跟一个事事都要请示它硬盘老妈的妈宝男机器人谈恋爱?!
这他妈已经不是赛博凌迟了,这是把她的社交基因和情感功能一并格式化,再强行塞给她一个移动的、24小时无死角监控她钱包的电子镣铐!
K那个混蛋肯定会给那个机器人老妈硬盘起名叫“林晚的Atm”!
巨大的屈辱和恐惧压倒了偷看日记的心虚。林晚咬了咬牙,为了自己未来几十年的情感自由和财务自由,她今天就是豁出去了!
公寓的餐厅里,气氛安静得能听到呼吸声。
营养师搭配的晚餐精致得像艺术品,但林晚味同嚼蜡。她偷偷打量着坐在对面的顾清寒。对方已经换下了一身肃杀的西装,穿着一件柔软的米白色居家服,金丝边眼镜下的眼神少了几分攻击性,多了一丝疲惫。
但那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雪松味,依旧浓烈。
林晚捏着筷子,手心全是汗。她清了清嗓子,用一种自己都觉得无比生硬的语气,蚊子哼哼似的开了口:
“那个……顾总,我今天……不是故意的,在你书房……看到了一个,嗯,一个粉色的本子……”
“啪嗒。”
顾清寒手里的银筷,掉了一根在餐盘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刺响。
她的脸色,在瞬间褪尽了所有血色,变得和墙壁一样苍白。那双总是深不见底的丹凤眼,此刻写满了震惊和一丝被窥破秘密的仓惶。她没有说话,只是紧紧地抿着那没什么血色的薄唇,周身的气压骤然降低,仿佛连空气都要被冻结了。
林晚被她这反应吓得心脏都停跳了半拍,但系统的“妈宝男机器人”正在她的脑子里循环播放“我妈说”,她只能硬着头皮,继续用那种快要哭出来的声音说:
“我看到……上面写了……一个叫‘晚晚’的玩伴,还有……还有‘测试’……”
话音未落,顾清寒的身体几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那是一种极力压抑,却依然无法控制的、源于灵魂深处的战栗。她放在桌上的手,无意识地蜷缩起来,指节泛白,仿佛回到了十五年前那个冰冷、无助的夜晚。那双漂亮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林晚从未见过的、几乎可以称之为破碎的痛苦。
这一刻,林晚脑子里的系统惩罚、K、混沌之序,全都消失了。
只剩下心疼。
铺天盖地的心疼。
她再也顾不上什么任务不任务,几乎是凭着本能,伸出手,越过餐桌,轻轻地、试探性地,握住了顾清寒那只冰凉得像铁块的手。
那触感让她自己的心都跟着一颤。
“别怕……”林晚的声音很轻,带着她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沙哑和温柔,“你不是一个人。”
顾清寒的身体猛地一僵,抬起眼,那双失焦的眼睛里,终于映出了林晚的倒影。
林晚看着她眼角那颗极淡的泪痣,感觉自己的心脏像是被泡进了温水里,又酸又软。她鼓起勇气,迎着对方的目光,一字一句,用一种笨拙却无比真诚的语气说道:“那些失去的……不管是什么,不管要多久……我陪你一起,把它们找回来。”
在她笨拙的安慰下,AwSL超话里,因为那则官方声明而炸开的锅,正朝着奇怪的方向发展。
【AwSL超话】
【姐妹们,我有个大胆的猜测!‘全封闭式集训’不会是借口吧?我刚扒到一个御景湾的内部人员爆料,说昨晚有人看到顾总亲自给咱们教主辅导功课![截图]】
【楼上的截图是高数吗?!卧槽!这是什么神仙剧情?霸总亲自下场一对一教学?这是什么知识改变命运的cp!】
【只有我注意到教主那副‘生无可恋.jpg’的表情吗?笑死,别人谈恋爱是风花雪月,我们教主谈恋爱是做五三模拟。#学霸和学渣的爱情果然不一般#】
【你们快别笑了,我好怕教主哪天被逼疯了,直接在直播里表演一个徒手解高次方程,那人设就全崩了啊喂!】
餐厅里,顾清寒反手握住了林晚的手,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像一个溺水的人抓住了唯一的浮木。她眼中的痛苦渐渐沉淀,化为一种更为复杂的情绪,带着一丝依赖和感激。
她死死地盯着林晚,声音低沉而沙哑,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几个零星碎片:“他们说……那是‘伊甸园’,是个游戏……能让我们永远在一起。”
“可是那个‘测试’……让她的数据变得……不稳定。”她的声音开始颤抖,“‘导师’说,需要‘清除’才能保证项目的稳定……然后,她就不见了。他们把她……带走了……”
顾清寒的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冰锥,凿在林晚的心上。
她终于明白,顾清寒的掌控欲从何而来。因为她曾经眼睁睁看着最珍视的东西,在“失序”中被夺走。
也就在这一刻,林晚的脑海里,系统的提示音再次响起,却不再是那种戏谑的语调,而是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凝重。
【检测到关键Npc‘顾清寒’核心信息更新:最深的遗憾——童年玩伴‘晚晚’,被‘伊甸园计划’判定为‘不稳定数据’后强制带走,疑被用于‘核心’的首次实体化实验。】
【任务‘伤口的触碰’完成度120%,获得超额奖励:社死豁免卡(碎片)x1。】
【警告!因宿主与关键Npc产生灵魂层面的情感共鸣,“混沌之序”已将你的危险等级调整为最高!他们已放弃物理入侵,启动‘宿主引诱计划’!】
【他们正在试图……让你心甘情愿地,回到他们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