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离的流霜剑挑飞最后一具魔修尸体，指尖窜起一阵灼热。
不是狐心玉平常那种温润的暖，是像被同脉火焰燎过的烫。
她下意识摸向腰间，狐心玉正泛着微弱的红光，这是感知到同类气息的征兆。
是纯粹的血脉牵引。
苏离弯腰拨开魔修腰间鼓囊的布袋，一枚巴掌大的青灰玉佩“嗒”地滚出来，玉面刻着半朵盛放的九尾莲。
那纹路她刻进骨子里，是青丘狐族独有的图腾，连发丝的狐纹都和这莲瓣脉络一模一样。
“小师妹，这玩意儿看着邪乎。”江追云拎着染血的长刀凑过来，刀上的血珠滴在玉佩旁，被玉面自动弹开，“跟你发间那狐纹像一个模子刻的，是你们狐族的东西？”
苏离没应声，指尖触到玉佩，一股暖流就顺着指腹钻进经脉，直冲眉心。
无数破碎画面在脑海里炸响：燃烧的狐族宫殿梁木砸落、染血的九尾莲图腾被踩碎、身着白衣的女子将这枚玉佩塞进襁褓，婴孩的啼哭混着厮杀声震得耳膜疼。
“唔——”她疼得闷哼出声，捂住额头踉跄着蹲下，发间跳出的狐耳不受控制地竖起，耳尖雪白的绒毛都沾满了冷汗，连呼吸都带着颤。
“小师妹！”江追云连忙甩开刀，大步冲过来扶住她的胳膊，掌心的粗茧蹭得她皮肤发疼，“是不是中了魔修的阴毒？我这儿有解毒丹！”
“不是阴毒，是血脉感应。”苏离缓了半柱香，才撑着他的手站起来，眼底还残留着未散的金光，像落了碎星，“这是青丘的信物，它在跟我说话，用狐族的血脉传讯。”
她将玉佩按在眉心，狐族血脉彻底激活，淡金光纹顺着玉面蔓延，把那半朵九尾莲补得完整。
一段苍老的女声直接撞进脑海，带着临终的颤音：“青丘覆灭，非魔之过，乃上古旧债，需传承者亲解……”
话音戛然而止，玉佩的金光瞬间暗下去，只剩一道极淡的光痕，像条小蛇似的，指向魔界西北方的黑雾深处。
“传承者？”江追云皱着眉，手指摩挲着刀柄上的旧伤，“你是说，青丘不是被魔修端的？之前你跟我说，是血魔宗偷袭了狐族圣地，杀得一个不剩。”
“传讯者断气前只来得及说这些。”苏离握紧玉佩，指节泛白得像要捏碎玉面，“血脉不会骗我。这‘上古旧债’肯定和青丘灭门有关，光痕指的是魔界禁地——忘川谷。”
江追云脸色“唰”地白了，嗓门都提了八度：“忘川谷？那是魔界的凶坟！据说里面全是上古禁制，别说修士，连魔尊重楼都不敢踏进去半步，进去的人连骨头渣都剩不下！”
“可那里有青丘的传承，还有能治邪魔的力量。”苏离站起身，流霜剑在阳光下泛着冷光，剑身上的血珠顺着纹路滚落，“之前血魔宗疯了似的找血月密钥，恐怕不只是为了开边界，是冲着这秘密来的。”
两人正僵着，远处传来洛云的呼喊声。
先锋小队的弟子们正用魔修的黑袍裹尸体，堆成的尸山散发着恶臭，血腥味混着魔界特有的腐气，呛得人直皱眉。
江追云踢了踢脚边的魔修尸身，刀刃上的血珠甩落在地：“这些家伙比断龙崖遇到的魔修狡猾多了，像是在故意拖延时间，难不成在等什么人？”
“苏队！盟主传信！”洛云举着泛光的传音符跑过来，青布袍上沾了不少黑血，“让咱们尽快回流云宗，说要商量加固边界的事，清虚门那边都快吵翻天了。”
苏离把玉佩塞进衣襟，用布条缠得死死的，贴在心口暖着：“你先带弟子回去，跟盟主说我有关于狐族和魔修的重要发现，办完立刻回。别声张我的去向。”
“你要单独去忘川谷？”江追云瞬间炸毛，伸手按住她的剑鞘，指节都因用力而发白，“不行！那地方就是个活棺材，你一个人去纯属找死。我跟你一起，好歹能替你挡两刀。”
“我不用人挡。”苏离挣了挣，没挣开他的手，“联盟刚成立，人心不稳，你得帮我盯着。万一血魔宗趁机搞事，只有你镇得住场子。”
“少来这套说辞。”江追云把自己的行囊往肩上一甩，长刀往背后一扛，刀穗扫得衣袍作响，“从咱们第一次交手，就算不打不相识了。再说，你可是咱们的小师妹。你查狐族的根，我跟着护着，天经地义。盟主那边我去说，要骂要罚都冲我来。”
苏离看着他瞪圆的眼睛，突然笑了。
认识这么久，江追云永远这样，嘴上咋咋呼呼，真到事上比谁都靠谱。
她没再犟，从袖袋里摸出枚清心符，塞进他手心按紧：“忘川谷的禁制能造幻觉，这符贴身放，别沾水。”
两人没跟弟子们告别，趁着暮色踏剑往西北掠去。
飞行中，苏离总感觉背后有目光盯着，回头时却只有浓得化不开的黑雾。
这感觉和摧毁能量核心后，在万魔谷察觉到的窥探一模一样。
忘川谷外的黑雾更浓了，连月光都被吞得干干净净，地面爬满泛着黑气的纹路，踩上去像踩在冻硬的蛇鳞上。
那是上古禁制的边缘。
“这些纹路我见过。”江追云蹲下身，用刀鞘戳了戳地面，黑气顺着刀鞘往上爬，被他掌心灵力震开，“流云宗藏经阁的残卷里有记载，跟困仙阵像，但这纹路更像活的。”
“是狐族的守护禁制，对魔族无效，专门攻击修士。”苏离取出玉佩，玉面贴地，淡金光纹顺着禁制纹路蔓延，像给黑蛇镀了层金，“跟着光走，踩错一步，灵力会被吸光。”
踏进禁制范围，周围景象猛地一变。
黑雾散了，漫山遍野都是盛放的九尾莲，淡金色的花瓣映得天地都暖了。
一名身着白衣的狐族女子站在花海中央，眉眼和苏离有七分像，正是她幻境里见过的人。
“是幻觉？”江追云立刻握紧刀，刀身“嗡”地颤出杀气，警惕地扫过四周，“我的清心符没反应啊。”
“不是幻觉，是先祖的残魂投影。”苏离停下脚步，对着女子微微颔首，狐耳温顺地垂了垂，“她在给我们引路。”
白衣女子没说话，只是转身往花海深处走，裙摆扫过莲瓣，没留下一片落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