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离又一次靠在古树干上休息，指尖护心镜的冰凉触感让她无比安心。
东边天际的鱼肚白染成淡金的时间有些长，晨光透过枝叶缝隙落在她手臂的伤口上，带着微弱暖意，让紧绷的神经渐渐松弛。
她想抬手揉一揉发酸的肩膀，林间突然静了。
虫鸣戛然而止，风吹过树叶的 “沙沙” 声消失了，树影也停止了晃动。
空气像被冻住般凝固，天地间似乎只剩下她还是鲜活的。
一股熟悉的、带着腥甜的魔气从头顶罩下来，像一张怎么都逃不开的网，沉甸甸的，让人窒息。
苏离的心脏猛地一缩，瞬间睁开眼睛。
一道黑色身影就站在她面前三步远的地方，玄色衣袍垂到脚踝，上面绣着的血纹在晨光里泛着暗红光晕，正是血魔宗宗主墨渊。
他没带任何随从，就那样悄无声息地出现，偏偏比任何东西存在感都强。
他在那儿立着，脸上挂着似笑非笑的神情，眼神扫过苏离时，像猫盯着爪子下的老鼠，满是玩味。
“跑得挺快。” 墨渊开口，声音平淡得像在聊天气，却带着无形的威压，让苏离的后背瞬间沁出冷汗，“可惜，游戏还没结束。”
苏离浑身一僵，手指下意识抓紧怀中的护心镜。
指尖触到镜身的裂痕时，心彻底沉到谷底。
护心镜毫无反应，连一丝微弱的红光都没有，显然还没从之前抵挡魔修攻击的消耗中恢复。
她想运转体内灵气往后退，可刚一动念，就觉得丹田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完全动弹不得。
灵气在经脉里滞涩难行，胸口狐心玉的暖意都变得微弱，只能勉强维持着掩盖气息的微光。
“别白费力气了。” 墨渊往前迈了一步，衣袍扫过地面的落叶，发出轻微声响，“你以为灵脉能藏住你的气息？不过是我故意陪你玩了会儿捉迷藏。”
苏离的指尖掐进掌心，疼痛让她保持着清醒。
她盯着墨渊衣袍上的血纹，想起之前在血魂殿里，墨渊就是穿着这件衣服，亲手将一个又一个人打入地牢。
愤怒混着恐惧翻涌上来，身体不听使唤，连握紧拳头都要费尽全力。
“你到底想干什么？” 苏离听见自己的声音从遥远的地方传来，她强迫自己直视墨渊的眼睛。
她知道，有时候你越是害怕，越会让对方得意。
墨渊挑了挑眉，弯腰捡起苏离掉在地上的防御草图，指尖漫不经心地划过 “合欢宗” 三个字，轻笑一声：
“想去找江追云？还是想回流云宗？苏离，你太天真了，从你进血魔宗的那天起，就别想再离开。”
他说话时，那股压制灵气的力量突然松了些。
苏离心中一动，趁墨渊注意力在草图上，猛地爬起来转身往林间深处跑 。
哪怕只有一丝机会，她也不想再被抓回血魔宗。
可她刚跑出去两步，后颈就传来一阵轻痒，像是被风吹拂。
回头一看，墨渊竟跟在她身后三步远的地方，脚步从容得像在散步，甚至还伸手帮她拂掉了肩上的落叶：“跑这么急干什么？这林子我熟，你想去哪，我带你走就是。”
苏离咬牙加快速度，树枝刮得脸颊生疼也顾不上。
可无论她怎么跑，墨渊都像影子一样跟在身后，不远不近，偶尔还伸手扯一下她的衣摆，让她踉跄着差点摔倒：
“你看，你这破衣服都快挂烂了，回去我让绣娘给你做新的，比合欢宗那些花里胡哨的好看多了。”
“滚开！” 苏离以为自己大喊出声，实际声音小的可怜。
她想运转灵气推开他，可丹田依旧滞涩，只能徒劳地挥舞手臂。
墨渊却像觉得有趣，伸手捏住她的手腕，指尖的魔气顺着皮肤渗进来，让她浑身发麻：
“脾气还是这么倔，当初血魂殿不是乖乖的嘛，都不用受那么多苦。” 他的手指轻轻摩挲着苏离手腕上的旧疤 —— 那是之前被锁灵链勒出来的，“你说，这次该给你戴金的，还是银的锁灵链？”
苏离用力甩开他的手，转身又跑。
这次她特意绕着树木转弯，想借着树林遮挡甩开墨渊。
可跑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她突然愣住。
眼前竟还是之前靠过的那棵古树，地上还残留着被墨渊踩碎的草图纸屑。
一切回归到原点。
她在原地打转！不知道转了多少圈，自己却刚刚察觉。
苏离的心脏像被冰锥刺穿，绝望瞬间淹没了她。
她从没有像这一刻觉得自己渺小又可笑。
这时，头顶传来 “咔嚓” 的声响，抬头一看，墨渊正坐在古树的横枝上，手里拿着一颗红果子，慢悠悠地啃着，衣袍垂下来，扫过她的头顶。
“跑够了？” 墨渊嚼着果子，声音带着笑意，“这林子布了迷阵，你就算跑断腿，也出不去。”
苏离攥紧拳头，指甲几乎嵌进肉里。
她刚想开口，一颗湿漉漉的果核突然砸在她额头上，带着残留的果汁。
抬头时，墨渊又拿起一颗果子，边剥边说：“这果子是血魔宗后山种的，比你在灵脉里找的野果甜多了，要不要尝尝？”
说着，第二颗果核又飞了过来，这次砸在她的肩膀上。
墨渊笑得更明显了，像在逗弄一只炸毛的小猫：“你要是乖乖跟我回去，我让厨房给你做蜜饯，各种口味都有。要是再跑……”
他顿了顿，指尖的魔气凝聚成细小的黑丝，轻轻划过树枝，树枝瞬间枯萎：“下次就不是果核了。”
苏离的后背满是冷汗，她知道墨渊说的是真的。
护心镜无法使用，狐心玉只能勉强维持微光，连逃跑都在原地打转，她根本没有反抗的余地。
可一想到要被带回血魔宗，要面对锁灵链的蚀骨之痛，还要看着墨渊利用狐骨打开青丘秘境，她就忍不住发抖 。
不是害怕，是愤怒到极致的颤抖。
她悄悄摸向怀中的灵果壳碎片，里面还剩一点幽草粉末。这是她最后的希望，虽然不知道能不能对墨渊起作用，但只要有一丝机会，她就不会放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