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的香气还萦绕在厨房，小花生扒拉着碗里的米饭，脑子里却反复回放着下午乐乐说“以后只对你笑”时的样子，脸颊忍不住又热了起来。爸爸坐在对面看报纸，镜片后的眼睛时不时瞟他一眼，终于放下报纸，敲了敲桌子：“饭都快凉了，在想什么呢？”
小花生放下筷子，手指在桌布上划着圈，声音小得像蚊子哼：“爸，喜欢是什么呀？”
爸爸愣了一下，随即笑了，放下手里的茶杯：“怎么突然问这个？”
“就是……”小花生绞着手指，“看到有人对另一个人特别好，会忍不住想躲，又忍不住想盯着看；他跟别人说话时，心里像塞了团棉花，闷闷的；可他一回头冲你笑，那团棉花又像被晒化了，软软的……这算喜欢吗？”
爸爸靠在椅背上，指尖轻点着桌面，像是在回忆什么：“你还记得小时候养的那只橘猫吗？刚抱回来时又瘦又小，你每天放学就跑回家，先给它添猫粮，再抱着它写作业，冬天还把它揣进校服里暖着。有次它跑丢了，你哭了整整一夜，第二天眼睛肿得像桃子。”
小花生点点头。那只橘猫后来找回来了，现在正蜷在阳台的窝里打盹。
“喜欢啊，就像你对那只猫。”爸爸的声音带着笑意，“会惦记，会担心，会因为它一句回应就开心半天，也会因为它跟别的猫亲近而偷偷吃醋。你会想把最好的留给它，哪怕自己少吃一口零食，也想让它多垫个暖和的垫子。”
小花生托着下巴，想起每次乐乐被女生围着问问题时，自己攥得发白的拳头；想起偷偷把爹爹做的饼干塞进乐乐书包，又怕被发现，藏在最底层；想起乐乐冲他笑时，心里炸开的那些小烟花。
“可……可那是对猫啊。”他小声说，“要是对人呢？”
爸爸放下茶杯，认真地看着他：“对人也一样。你会记得他喜欢喝温的牛奶，不喜欢吃香菜；会在他打球崴了脚时，比自己受伤还着急；会在他被老师表扬时，比自己得奖还开心。你会发现，原来自己也能这么啰嗦，天冷了要催他加衣，下雨了要记得给他带伞，明明自己都照顾不好自己，却总想把他护得严严实实。”
小花生的脸更烫了。他确实记得乐乐不爱吃香菜，每次打饭都要帮他挑出来；乐乐上次崴了脚，他跑遍了学校周边的药店，买了三种不同的药膏；乐乐拿了数学竞赛一等奖时，他比自己拿了奖还激动，晚上偷偷在日记本上画了个大大的笑脸。
“那……那要是他对别人也很好呢？”小花生的声音有点发颤，“他帮别人讲题，给别人带早餐，还对别人笑……”
爸爸拿起一块橘子递给他：“橘子甜不甜，得自己尝了才知道。但要是这颗橘子总被人掰走一瓣，你心里肯定不好受吧？喜欢是藏不住的，就像你总忍不住给橘猫顺毛，忍不住对它好，这种好是偏私的，是只想给一个人的。要是他对你的好，跟对别人没两样，那可能还不是你想的那种喜欢。”
小花生咬了口橘子，甜丝丝的汁水在舌尖散开。他忽然想起，乐乐给别人讲题时总是站得笔直，声音清晰却隔着距离；可给自己讲题时，会把草稿纸推得很近，气息都能拂过他的耳朵。乐乐给别人带的早餐是便利店的面包，给自己带的，却是绕远路买的热乎豆浆和刚出炉的肉包。乐乐对别人笑时，嘴角弯的弧度都比对着自己时小半分。
“爸，”小花生抬起头，眼睛亮得像落了星星，“那要是……要是他只对我特别好呢？”
爸爸笑了，揉了揉他的头发：“那你可要抓紧了。喜欢这东西，藏在眼神里，藏在弯弯腰就能碰到的距离里，藏在那些‘只对你’的小细节里。就像你给橘猫暖窝时，它会把最软的肚皮对着你——那是只有你能看到的信任啊。”
窗外的月光漫进厨房，橘猫不知什么时候醒了，轻轻跳到小花生腿上，用脑袋蹭着他的手心。小花生摸着猫软乎乎的毛，心里像揣了只小兔子，咚咚直跳。原来那些说不清道不明的烦躁、开心、醋意，都是喜欢啊。
他拿起手机，给乐乐发了条消息：“明天早上，还能帮我带个肉包吗？要刚出炉的那种。”
没过几秒，手机震了一下，是乐乐的回复：“好，再给你带杯热豆浆？”
小花生看着屏幕，忽然笑出了声，手指飞快地敲：“要！多加糖！”
爸爸看着他亮晶晶的眼睛，悄悄拿起茶杯，抿了一口，眼底盛着藏不住的笑意。有些心情，就像春天的嫩芽，不用教，自会破土而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