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是院长！”
周父走进大厅，声音如洪钟大吕，震得整个大厅嗡嗡作响，
“我女儿在哪？哪个王八蛋敢动老子的闺女！”
正在维持秩序的马云波手下的几个警察刚想凑上去问话，就被两个卫兵直接拿枪托顶回去。
“退后！军事禁区！”卫兵吼道。
吕州的警察哪见过这场面，一个个连连后退。
手术室的门正好推开，周华华胳膊上缠着厚厚的绷带，被护士推了出来。
她虽然没陈海伤得重，但也是浑身是血。
“爸……妈……”
看到父母，一直强撑着硬气的周华华马上破防，“哇”地一声哭了出来，“陈哥……陈哥为了救我……他……”
周父大步冲过去，看着女儿身上的伤，那张在战场上都没变过色的脸，此刻黑得像锅底。
他转过身，看向缩在角落里的吕州警察，又看向刚赶过来的医院领导。
“给我查！”
周父从牙缝里崩出三个字，杀气腾腾，
“不管涉及到谁，不管这地方归谁管！敢动我周某人的女儿，老子就算把吕州翻个底朝天，也要把凶手挖出来毙了！”
窗外雷声滚滚。
这一夜，汉东注定无眠。
随着这一通电话和这两辆军车的到来，原本只是汉东官场的一角博弈，升级成了通天的大案。
一根螺纹钢，不仅捅穿了陈海的车，也把整个汉东的天，捅一个巨大的窟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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急诊大厅的气压低得让人胸骨发疼。
马云波带来的那几个刑警，平日里在吕州横着走，此刻却像鹌鹑一样缩在导诊台后面。
四把95式自动步枪指着大厅的东南西北四个角，黑洞洞的枪口泛着冷硬的金属光泽。
持枪的卫兵脸上涂着迷彩，防弹背心上没有任何警衔标识，只有属于野战部队特有的肃杀气。
“那个……这位首长。”马云波硬着头皮往前挪了半步，脸上堆起那副在官场浸淫多年的油滑笑容，
“误会，都是误会。我们是吕州公安局的，来保护现场，协助办案……”
“咔哒。”
离他最近的一名卫兵，大拇指轻轻拨动了快慢机。
清脆的金属撞击声在死寂的大厅里炸响。
马云波的笑容僵在脸上，后半截话生生咽了回去。
那不是恐吓，那是警告——再废话一句，真的会开枪。
周父根本没看马云波一眼。
这位肩扛少将金星的副军长背着手，像一尊铁塔堵在手术室门口。
他那双看惯了沙盘和炮火的眼睛，死死盯着“手术中”那盏刺眼的红灯。
“首长，我是汉东省公安厅的程度。”程度倒是比马云波镇定些，他举起双手，示意自己没有武器，慢慢走近，
“我们厅长已经在路上了。另外，沙瑞金书记的专车，还有五分钟到。”
周父侧过头，目光刮过程度的脸。
“沙瑞金？”周父冷哼一声，“他要是再不来，我就让人把吕州这层皮给扒了。”
就在这时，尖锐的刹车声撕裂雨幕。
一辆黑色的红旗轿车，没有任何警车开道，却带着千钧之势，甚至可以说是粗暴地停在了急诊大楼的台阶下。
车门还未停稳就被推开，沙瑞金甚至没等秘书打伞，一脚踏进了积水中。
他的西裤裤脚湿透，但他浑然不觉。
跟在他身后的，是同样面色铁青的汉东省委常委、副省长兼公安厅厅长的祁同伟。
沙瑞金走进大厅，一眼就看见了那几个全副武装的卫兵，还有那个背对着大门、如山岳般站立的军人背影。
他心里“咯噔”一下。
这哪里是刑事案件，这是把汉东的天捅了个窟窿！
“老周？”沙瑞金快步上前，声音里带着三分惊讶，七分凝重。
他和周父不算深交，但在京城的圈子里也算点头之交。
他知道这个人的脾气——护犊子，且从不按常理出牌。
周父转过身，看着沙瑞金，没有寒暄，没有握手。
他只是抬手指了指还亮着灯的手术室，又指了指躺在担架车上、胳膊缠着绷带还在抽泣的周华华，最后指了指脚下的地面。
“瑞金书记。”周父的声音平静得可怕，
“我女儿，京州市检察院的检察官。在你们汉东办案，差点被人用车撞死，被人用刀砍死。就在这，在吕州。”
“如果不是那个叫陈海的小伙子拿命挡了一下，如果不是特警来得快一步，我现在看到的就是尸体。”
周父往前逼近一步，军靴砸在地板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我就想问一句，这汉东，到底是人民的天下，还是土匪的贼窝？！”
这一句质问，在大厅里回荡。
沙瑞金的脸颊肌肉微微抽搐了一下。
他转过头，目光扫过马云波，扫过那群唯唯诺诺的吕州警察，最后落在随后赶来的祁同伟身上。
那眼神里，不再是平日的温和，而是极度的森寒。
“祁同伟。”沙瑞金开口了。
“到。”祁同伟立正，身姿笔挺，脸上没有丝毫慌乱，只有那一贯的坚毅与肃穆。
“从现在起，吕州公安局，全部滚出现场。”沙瑞金指着马云波，手指几乎戳到马云波的鼻梁上，
“在这个案子上，吕州警方的每一个字，我都不信！”
马云波腿一软，差点跪下去。
“沙书记，这……这不合规矩啊，属地管理……”马云波还想挣扎。
“规矩？”沙瑞金冷笑，
“陈海躺在里面生死未卜，那是省检察院的反贪局长！周华华差点没命，那是最高检盯着的人才！你跟我讲规矩？田晓明杀人的时候，跟你讲过规矩吗？”
此言一出，全场死寂。
田晓明。
沙瑞金直接点名了。
在没有任何审讯、没有任何证据链闭环的情况下，作为省委书记，他在公开场合直接点了田国富儿子的名字。
这意味着什么，所有人都懂。
这不仅是定性，这是宣战。
“祁同伟！”沙瑞金再次喝道。
“在！”
“省厅立刻接手此案。成立‘11·26’特大涉黑杀人案专案组，你任组长。”沙瑞金的语气斩钉截铁，
“我给你无限开火权。不管涉及到谁，不管他老子是谁，只要和这案子沾边，先抓人，再汇报！”
祁同伟眼底闪过精光。
这把尚方宝剑，终于递到手里。
而且，是沙瑞金亲手递过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