怨灵散尽,废墟重归死寂。
林枫牵着璃,踏入倒塌的城门。
脚下的碎石发出细微的摩擦声,在这绝对安静的环境里格外清晰。
他的神识被压制得更狠,只能延伸出百丈左右。残破的街道两旁,是风化严重的石屋,黑洞洞的窗口像一只只眼睛,窥视着闯入者。
那股精纯的冥气波动从城市中心传来,带着若有若无的生机,像黑暗中的灯塔。
两人沿着主干道小心前行。
林枫步伐稳定,混沌光罩隔绝了大部分冥气侵蚀,但空气中那股沉重的死亡意志依旧无孔不入,试图影响心神。
璃紧跟着他,先天灵体让她对这里极度不适,但握着林枫的手传来的坚实温度,让她压下了一切不安。
拐过一个弯,眼前豁然开朗。
一个巨大的圆形广场出现在城市中心。广场地面由某种黑色玉石铺就,刻满了复杂的符文,大部分已经磨损。广场中央,矗立着一座九层祭坛,高约十丈,通体漆黑,那股精纯的冥气波动正是从祭坛顶端传来。
祭坛周围,散落着数十具骸骨。这些骸骨与外面那些守卫不同,它们骨骼晶莹,隐隐泛着玉质光泽,即便死去不知多少岁月,依旧残留着强大的威压。
生前至少是元婴期,甚至更高。
它们保持着朝向祭坛跪拜或攻击的姿态,仿佛在守护,又像是在阻止什么。
林枫目光扫过这些骸骨,最后定格在祭坛顶端。那里,悬浮着一团拳头大小的核心冥气,精纯至极。而在那团冥气下方,祭坛表面,似乎刻着一行不同于周围符文的细小文字。
“在这里等我。”林枫松开璃的手,示意她留在广场边缘。这些元婴骸骨虽死,但难保没有残留的禁制。
璃点头,体内灵力暗自凝聚,警惕地注视着周围。
林枫一步步走向祭坛。脚步落在黑色玉石上,没有发出丝毫声音。他避开那些跪拜的骸骨,神识仔细探查着每一寸地面和空气。
距离祭坛还有三丈,一股无形的威压骤然降临!并非来自那团核心冥气,而是来自这些死去的元婴骸骨残留的集体意志!
如同实质的重力压在身上,耳边仿佛响起无数强者的怒吼与低语,冲击着他的识海。
林枫身体微微一沉,混沌金丹猛地一震,那股威压便如潮水般退去。他面色不变,继续前进。
终于,他踏上了祭坛的第一层台阶。
嗡——
祭坛微不可查地轻颤了一下。顶端那团核心冥气流转加速。
林枫没有停顿,一步步向上。每上一层,那股残留的意志威压就强上一分,但对混沌金丹而言,依旧构不成威胁。
他很快登上祭坛顶端。
看清了那行小字,是一种极其古老的冥文。幸好《九狱吞天诀》的传承中包含了对各种古老文字的辨识。
“窃道者…死…”
字迹潦草,充满了刻骨的不甘和怨毒。
窃道者?指的是谁?修建这祭坛的?还是后来者?
林枫目光移向那团悬浮的核心冥气。精纯,庞大,但对修炼混沌之力的他来说,吸引力远不如那丝微弱的生机。
他神识凝聚,穿透外层冥气,向内探去。
核心处,并非冥气源头,而是一枚指甲盖大小、枯黄干瘪的…种子?
那丝微弱的生机,正是从这枚种子上散发出来的。它在如此精纯的冥气中心,非但没有被侵蚀,反而像是在汲取冥气,维持着最后一点生命烙印。
这是什么种子?竟能在冥土中心存活?
就在林枫神识触及种子的刹那——
“轰!”
整个祭坛剧烈震动!下方广场上,所有元婴骸骨眼窝中同时亮起幽蓝的魂火!
咔啦咔啦…骸骨们动了!它们僵硬地转过身,空洞的眼窝齐刷刷看向祭坛顶端的林枫,残留的威压瞬间连接成一片,如同复苏的军团!
璃脸色一变:“林枫哥哥!”
林枫眼神一厉,就知道没这么简单!
他毫不犹豫,伸手直接抓向那团核心冥气和其中的种子!
就在他手指触碰到的瞬间,一具距离祭坛最近的的骸骨,猛地张开了下颌骨,发出一道无声的咆哮!
一道凝练到极致的幽蓝光束,撕裂空气,带着冻结神魂的寒意,直射林枫后心!速度之快,远超金丹!
林枫头也没回,另一只手反手一拳轰出!拳头上混沌气流奔涌,没有任何花哨,只有绝对的力量!
嘭!
幽蓝光束与混沌拳罡碰撞,无声无息地湮灭。气劲四散,吹得林枫衣袂猎猎作响。
他抓住那团冥气和种子,猛地收回手。
几乎同时,下方所有复苏的骸骨,同时发动了攻击!无数道幽蓝死光、骨爪虚影、残破的法宝印记,如同暴雨般向祭坛顶端倾泻而来!
整个祭坛被死亡的能量淹没。
林枫站在风暴中心,混沌光罩撑到极致,剧烈摇晃。
他看了一眼手中那团被混沌灵力暂时封印的冥气和那枚奇异的种子,收入储物戒。
然后,他看向下方蜂拥而至的元婴骸骨,眼中非但没有惧色,反而燃起一丝战意。
“璃,退后!”
话音未落,他纵身从祭坛顶端跃下,主动冲入了骸骨大军之中!
混沌金丹全速运转,他如同虎入羊群,拳、掌、指、腿,皆是最直接的杀戮技巧。混沌灵力所过之处,那些坚逾精金的元婴骸骨,如同朽木般被轻易打碎!
他没有动用引魂铃和《幽魂渡》,这些骸骨残留的是战斗本能和能量,并非完整神魂。
一拳轰碎一具骸骨的头颅,反手扣住另一具骸骨劈来的骨刀,混沌之气顺着骨刀蔓延,瞬间将那骸骨整个侵蚀成粉末。
他的动作简单高效,充满力量感。每一次出手,都必然有一具甚至数具骸骨崩碎。幽蓝的魂火在他周身不断炸开,如同绚烂又危险的烟火。
璃站在广场边缘,看着在骸骨大军中纵横披靡的那道身影,小手微微握紧。
她能看到林枫偶尔扫过来的眼神,平静,带着让她安心的力量。
不到一炷香的时间。
广场上恢复了安静。
所有复苏的元婴骸骨,尽数化为齑粉,铺满了黑色玉石的广场。
林枫站在粉末中央,微微喘息。一次性解决这么多拥有元婴底子的骸骨,消耗不小。但混沌金丹的吞噬特性,让他从战斗中汲取了不少精纯的冥气,迅速补充着消耗。
他走到璃身边。
“没事吧?”他问。
璃摇摇头,看着他,眼睛亮亮的。
林枫看向祭坛方向。失去了那团核心冥气和种子,祭坛的光芒黯淡下去,符文也彻底失去了灵性。
“走吧,这里没别的了。”
他再次拉起璃的手,转身离开这片废墟广场。
在他储物戒中,那枚干瘪的种子,在混沌灵力的包裹下,那丝微弱的生机,似乎…跳动得有力了一点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