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间扭曲的眩晕感骤然消失,沉重的坠落感袭来。
林枫强提一口真元,在空中硬生生扭转身体,鬼影步于虚空中连踏数步,勉强卸去大部分力道,最终“嘭”的一声,单膝落地,将脚下坚实的山地砸出一个小坑,尘土飞扬。
他立刻抬头,警惕地环顾四周,神识如同水银泻地般铺开。
这是一片完全陌生的地域。不再是龙门古道内那永恒黄昏的暗金色调,而是正常的青天白日。周围是连绵起伏的苍翠山脉,古木参天,藤萝缠绕,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草木灵气与一股若有若无的……沉重威压。
这股威压古老而晦涩,仿佛源自山脉深处,令人生畏。
“咳咳……”不远处传来剧烈的咳嗽声。冥骨老人比他狼狈得多,直接砸断了几棵古树,瘫软在地,气息如同风中残烛,身上那些灰黑色的反噬纹路似乎更深了,不断侵蚀着他的生机。
林枫眼神一寒,没有丝毫犹豫,强忍着体内因传送和吞噬异种能量带来的不适,提起戮魔断剑,一步步走向冥骨老人。趁他病,要他命!与玄冥宗早已是不死不休,绝无缓和的可能。
“小……杂种……”冥骨老人看到林枫逼近,眼中充满了怨毒与绝望,他试图调动力量,却引得伤势加重,又喷出几口黑血,“老夫……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那你就去做鬼吧。”林枫声音冰冷,戮魔断剑扬起,暗金色的剑芒吞吐不定,锁定冥骨老人的眉心。
然而,就在剑芒即将离体的刹那——
“嗡……”
林枫怀中,那枚灵性大损、变得灰暗的冰魄香囊,忽然极其微弱地颤动了一下。并非神念传递,更像是一种……警示?
几乎同时,林枫那远超同阶的神识,也捕捉到了一丝极不寻常的波动,来自冥骨老人身后不远处的一片虚空!
那里,空间如同水波般荡漾了一下,一道细微的、几乎不可见的黑色裂缝悄然出现!裂缝之中,并非纯粹的黑暗,而是流淌着一种令人灵魂战栗的、仿佛能湮灭一切的混沌气流!
“空间裂缝?!”林枫瞳孔骤缩,心中骇然。这随机传送禁术,竟然将他们送到了一处空间不稳定之地!
那裂缝出现得无声无息,但扩散的速度却快得惊人!一股恐怖的吸力从中传来,周围的草木碎石纷纷被卷入,瞬间化为齑粉!
首当其冲的,正是瘫倒在地的冥骨老人!
“不——!!!”
冥骨老人发出最后一声充满恐惧与不甘的嘶吼,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整个人就被那股无法抗拒的吸力拉扯着,瞬间没入了那道细小的空间裂缝之中!
连惨叫都未能持续一瞬,裂缝猛地合拢,仿佛从未出现过。
一位金丹初期的修士,就此人间蒸发,尸骨无存,神魂俱灭。
林枫站在原地,后背惊出一身冷汗。若非冰魄香囊那微弱的警示,让他提前警觉,以他刚才靠近的距离,恐怕也难逃被卷入的厄运!
他低头,看着手中依旧灰暗的香囊,心中五味杂陈。师姐……又一次在无形中救了他。
“此地不宜久留!”林枫压下心中的后怕与感慨,立刻做出判断。这片山脉看似生机勃勃,实则暗藏杀机,连空间都如此脆弱不稳。
他迅速检查自身状态。与冥骨老人一战,尤其是最后强行吞噬玄冥狱力,让他经脉受损,真元紊乱,急需找个安全之地疗伤和巩固那丝新得的玄冥本源。
他辨认了一下方向,选择朝着与那空间裂缝出现位置相反,且山脉威压似乎稍弱一些的方向,施展身法,快速离去。
一路上,他更加小心谨慎,将神识感知放到最大。他发现这片山脉中生活的妖兽,实力都极为强横,偶尔感知到的气息,甚至让他都感到心惊肉跳,远远便绕行。
同时,他也注意到,山脉中偶尔会发现一些巨大的、疑似某种生物的巨大骨骼化石,半掩在泥土或山岩中,散发着沧桑古老的气息。结合那股弥漫在整个山脉的沉重威压,一个名字在他心中浮现——
“如此强大的龙威残留……此地,莫非是传说中的‘陨龙山脉’?”林枫想起在青云宗古籍中见过的只言片语,传闻大陆极西之地,有一片上古龙族陨落之地,故名陨龙山脉,凶险异常,罕有人迹。
若真如此,那随机传送术竟然将他们送到了如此遥远且危险的地方!
数个时辰后,林枫在一处偏僻的、被藤蔓遮掩的山壁下,发现了一个天然形成的狭窄洞穴。他仔细探查,确认并无强大妖兽栖息后,才小心翼翼地进入,并在洞口布置下几个简易的警示和隐匿阵法。
盘膝坐下,林枫终于有机会仔细内视自身。
丹田内,暗金色的庚金狱印依旧缓缓旋转,是力量的根基。但在其周围,却多了一丝极其微弱、如游丝般的幽暗气流,正是他吞噬炼化的那缕玄冥本源。这缕本源与庚金狱力相互排斥,却又在吞天诀的强行统御下,维持着一种微妙的平衡。
“玄冥狱力,主幽蚀、死寂,与庚金的锋锐、肃杀截然相反。若能参悟其中相生相克之理,或许对我的道途大有裨益……”林枫陷入沉思。守狱人传承九狱,绝非要求传承者只修一门,而是要融会贯通,方能达到至高境界。
他尝试引导那缕幽暗气流,与庚金狱力轻微触碰。
“嗤……”
一股微弱的、仿佛冰火相交的湮灭感传来,两者都微微黯淡了一丝,但在这个过程中,林枫却捕捉到了一丝更深层次的、关于“毁灭”与“终结”的规则真意。
“果然有用!”林枫眼中闪过喜色。虽然过程凶险,但这次冒险吞噬,的确为他打开了一扇新的大门。
他不再迟疑,服下疗伤丹药,开始全力运功疗伤,并同时参悟、稳固这丝新得的力量。
就在林枫沉浸于修炼中时,他并未察觉到,在他洞府之外,远处的一座云雾缭绕的山巅之上,一双巨大、冰冷、如同熔金般的竖瞳,缓缓睁开,淡漠地扫过他所在的方向,闪过一丝人性化的疑惑。
“守狱人的气息……还有一丝令人厌恶的冥河味道……以及,微弱的……同族陨灭的怨念?”
“有趣的人族小子……”
竖瞳缓缓闭合,山巅云雾再次合拢,仿佛一切从未发生。
疗伤中的林枫,对此一无所知。他只知道,必须尽快恢复实力,然后想办法离开这片危险的陨龙山脉,前往北原霜寂之川,寻找寒冰狱的线索。
前路,依旧漫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