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大皇子骇然抬头,脸色已经苍白一片,“何人如此恶毒,那丹药可是经过太医们的查验,养生汤更是经过太医们筛选出来的。”
德昭帝猛的把那张纸扔到大皇子的面前,“你给朕好好的看看,这是洞悉楼的消息。”
大皇子颤抖着双手把那张写满密密麻麻字迹的纸张拿了起来,当他看到上面的内容的时候,整个人如同被抽干了所有的精气神,跌坐在地上。
“你母亲留下的那些人,倒是忠心,司药局的周典药,尚寝局的刘嬷嬷,还有御茶房那个不起眼的烧火太监,他们替你传递消息,调整汤药分量,遮掩痕迹,做得真是天衣无缝啊。”
大皇子如遭雷击,浑身僵冷。母亲,那个他几乎没什么印象的,出身低微的女官,病逝前握着他的手,枯瘦的指尖划过他的掌心,只留下一句含糊的“以后会有人帮你”。
他想起那些人默默联系自己,帮自己的时候,自己的震惊和欣喜,没想到,父皇这么快就把这些人全都挖掘了出来。
皇帝的胸膛剧烈起伏,苍白的脸上泛起病态的潮红,是愤怒,更毒性被引动的心悸。
他指着大皇子,指尖发抖,“朕知道,朕一直知道你们各有心思,可朕没想到,你竟敢,竟敢用这等阴私手段,弑君弑父,就为了这个位置?”
“不是的,父皇!”大皇子涕泪横流,慌乱地向前膝行几步,“儿臣没有,定是有人借儿臣进献丹药之事设局,是二弟,还是老三?或者是小皇叔也说不定啊,父皇明察啊。”
“洞悉楼送来的,可不止是消息,”德昭帝的眼神彻底冷了下去,“还有你通过中间人,与清虚观观主往来的银票存根,和你那心腹太监口供的画押副本,你要朕,明察什么?”
心里存着的最后一丝侥幸被无情的打碎,大皇子瘫软在地,连辩解的力气都没有了,原来父皇什么都知道了。洞悉楼——那个传说中的地方,竟然真的无所不知。
“拟旨。”皇帝不再看他,声音疲惫而森冷,“大皇子沈奕寅,心怀叵测,暗行魍魉之事,即日起贬为庶人圈禁宗正寺,非死不得出。
一应牵连人等,无论宫女太监侍卫女官,凡查证属实者,一律杖毙,其家眷流放三千里,遇赦不赦。”
殿外侍卫涌入。大皇子被拖出去时,没有哭喊,只是失神地望着华丽的殿顶,他终究,还是输了,不止是输了,还把自己送入了万劫不复的深渊。
皇帝独自坐在空旷的大殿里,剧烈的咳嗽撕心裂肺。他紧紧攥着那纸洞悉楼的情报,消息来得太巧,太快,像是谁事先就把磨好的刀,递到了他的手中。
他已经没有多余的力气去深究递刀的是谁,体内的寒意一阵阵涌上,他知道自己身中的毒,已经无法让自己坚持多久了。
夜风穿过殿廊,带来远处隐约的哭嚎与棍棒击打在肉体上的闷响,又迅速消散在深宫无边的寂静里。这一夜,许多曾经默默无名的名字被勾销,许多暗处的眼睛永远闭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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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清欢得到消息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夜里,她正倚在榻上看着手里的一本书,沈星烨就如鬼魅般来到了她的面前,她连眼皮都没抬,继续津津有味的看着书里的故事。
这是小月在外面给她淘回来的话本子,讲的竟然是狐仙报恩的故事。
趴在一边的玄霜也只是微微抬眼瞄了一眼忽然出现的沈星烨。又继续趴了回去。
沈星烨看着这一人一虎对于自己的到来竟然一点反应也没有,无奈的从身后出一大块鹿肉递给一边的玄霜,“你也是,被你主人养的闻到肉味都不知道动一动,越来越懒了。”
“你说它懒,就说它,带上我作甚?”穆清欢把书放到一边,不满的看着沈星烨。
看到穆清欢终于愿意搭理他了,沈星烨舔着一脸的笑来到她的身边,“还不是你总也不带它出去,你看它那一身的肥肉,感觉那门过两天都得要扩张一下了。”
穆清欢看了一眼门的方向,若有所思的点了下头,“还真是,如果玄霜还是这么胖下去——”
“你真的要扩门?”沈星烨转头看着她。
“不是,我在想以后不让它进屋了,在外面给它搭个大点的棚子吧。”
地上的玄霜一听,立即把刚叼到嘴里的鹿肉又扔回了盆子里。
沈星烨看着它的样子,乐的不行,“这还真是成了精。”
“王爷,您今天来不会只是想要研究我家玄霜胖瘦的吧?”穆清欢挑眉看着脸上满是笑意的沈星烨。
“当然不是,我是来告诉你好消息的。”
“好消息?是大皇子倒台了?”
沈星烨轻轻点头,“嗯。”忽然像是想起什么,“欢儿怎么知道给皇上下毒的是大皇子?”
“不告诉你。”穆清欢抿唇一笑,拿起榻上的话本子继续看了起来。
沈星烨上前,“我怎么感觉什么事情都瞒不住你呢?”
穆清欢抬起头,眼睛微微眯起,“你想瞒着我什么?”
“没,没,什么也不会瞒着你。”
两人正说笑着,小月敲门进来,“小姐,大公子来了。”
沈星烨一愣,立即就想着找个地方藏起来,他左右的看了一眼,刚想躲在屏风后面。
“王爷,您在这里做什么?”一道清润的声音响起。
沈星烨僵硬着身子,慢慢的转头,脸上全是被抓包的尴尬。下意识瞥向穆清欢求救。“没,就是来给欢儿传个消息,清然也来了哈,好巧——”
穆清欢却单手托腮,眨了眨眼,火上浇油,“哥哥,王爷说是来告诉我好消息的,关于大皇子倒台的事。”她语气无辜,仿佛只是单纯陈述。
穆清然眉梢微挑,“哦?传递消息,需要挨得如此之近?需要——深夜潜入?”他视线掠过沈星烨方才的位置。
沈星烨耳根发热,知道辩解无用,索性心一横,朝着穆清然深深一揖,姿态放得极低,“是我唐突了,让清然见笑了。今日前来绝没有轻慢欢儿的意思,只是思念欢儿,想来看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