俩人收拾妥当，就走出了西院，穿过层层庭院，走向沈府气派的大门。
然而，就在她们即将迈出那高高的门槛时，苏小妍的脚步却猛地顿住了。
沈府大门外，晨曦的微光中，一辆黑色的汽车静静地停泊在门口。
车旁，一道挺拔冷峻的身影斜倚着车门，指间夹着一支燃烧的雪茄。
猩红的火点在晨曦的薄雾中，明明灭灭。
是几日不见的沈聿琛！
他今日未着戎装，而是换了一身及膝的黑色毛料大风衣。
大衣领口微敞，露出里面挺括的白色衬衫。
此时的他少了几分战场杀伐的凌厉，却多了几分世家公子的矜贵与疏离。
他就那样随意地靠着，烟雾缭绕着他深邃立体的五官。
他的眼神透过袅袅青烟，落在刚刚走出大门的苏小妍身上，平静无波，却带着一种无形的压力。
苏小妍的心骤然一紧，下意识地攥紧了手中的箱笼提手。
他怎么会在这里？
是巧合，还是……特意在此等候？
碧云也吓了一跳，慌忙低下头，不敢出声。
空气仿佛凝固了。
只有雪茄燃烧时细微的“嘶嘶”声，清晰可闻。
沈聿琛没有动，也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那目光像是审视，又像是……一种无声的宣告。
苏小妍强迫自己镇定下来，挺直了脊背，迎上他的目光。
既然避无可避，那便去面对。
她拉着碧云，继续向前走去，步伐稳定，仿佛没有看到他一般，打算径直从他的身边走过，去往街角叫黄包车。
就在她与他擦肩而过的瞬间，沈聿琛动了。
他直起身，将还剩大半截的雪茄随手丢在地上，锃亮的军靴精准地碾熄了那点红光。
他的动作流畅，却带着一种漫不经心的强势。
“上车！”
他拉开后座的车门，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意味，几乎没有半分商量的余地。
苏小妍停下脚步，侧头看他，语气冰冷疏离。
“不劳少帅费心，我叫黄包车即可。”
沈聿琛嘴角微微勾起，似笑非笑，眼神却冷了下来。
“我沈聿琛的夫人，去上学，坐黄包车？
你是想让全北城的人，再看一次我沈家的笑话？”
他的话像一根针，精准地刺中了苏小妍的软肋。
她可以不在乎自己的名声，却不能不顾及这身份可能带来的流言蜚语，尤其是，这可能还会影响到她来之不易的入学机会。
苏小妍深吸了一口气。
她知道反抗无用。
“碧云，你回去。”
她低声对吓得脸色发白的碧云吩咐道。
“小姐……”
“回去！”
苏小妍加重了语气。
碧云只得担忧地看了她一眼，一步三回头地挪回了府内。
苏小妍不再看沈聿琛一眼，弯腰就坐进了汽车后座。
沈聿琛关上车门，绕到另一侧上车，坐在了她的旁边。
“开车！”
他对前方的张副官吩咐道。
汽车平稳地驶离沈府大门，融入清晨尚算稀疏的车流中。
车厢内空间狭小，弥漫着沈聿琛身上淡淡的雪茄味，以及一种冷冽的属于他的独特气息。
苏小妍紧靠着车窗，尽量拉开与他的距离，目光投向窗外不断后退的街景，试图忽视身边这个存在感极强的男人。
沈聿琛也没有说话，他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似乎真的只是顺路送她一程。
然而，他周身散发出的低气压，让车内的空气都变得稀薄而紧绷起来。
苏小妍的心跳，无法控制地加快。
他亲自送她，绝不可能只是好心。
这肯定是一种警告，一种宣示主权的方式。
他在明确地告诉她，即使她去了学院学习，也依旧在他的掌控之下。
也不知过了多久，汽车缓缓停下。
“少帅，夫人，新慧女子学院到了。”
张副官的声音从前座传来。
苏小妍抬眼望去。
学院的铁艺大门，高雅庄重。
门内绿树成荫，隐约可见几栋西式风格的建筑。
穿着同样式学生装的女孩子们，三三两两地走过，全都洋溢着青春的朝气。
这里与沈府那沉闷压抑的氛围，截然不同。
她深吸一口气，准备下车。
“等等！”
沈聿琛的声音突然响起。
苏小妍动作一顿，放在车门把手上的手收了回来，却没有回头看他。
沈聿琛睁开眼，深邃的目光落在她紧绷的侧脸上，缓缓开口道。
“苏小妍，记住你的身份。”
“安分守己，好好学习。”
“这里，不是你能为所欲为的地方。”
“若有任何行差踏错……”
他顿了顿，语气里的威胁不言而喻。
“你知道后果！”
说完，他不再看她，重新闭上了眼睛，仿佛刚才那番敲打只是随口一提。
苏小妍的指甲深深掐入了掌心。
她没有回应，直接推开车门，下了车，头也不回地走向那扇象征着短暂自由的大门。
沈聿琛透过车窗，看着她挺直而单薄的背影渐渐消失在学院深处，眸色深沉如海。
他抬手，揉了揉眉心，一丝极淡的疲惫掠过眼底。
“走吧！”
他吩咐道。
汽车发动，驶离了学院门口。
北城新慧女子学院，果然与沈府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世界。
哥特式的红砖教学楼，宽敞明亮的教室，藏书丰富的图书馆，还有操场上奔跑嬉笑的身影，处处都洋溢着蓬勃的朝气，与相对自由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