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卫国回到茶楼厢房,和衣躺下,窗外月色朦胧,映得屋内一片清冷。他双手枕在脑后,脑海中如走马灯般闪过今日种种。
黑风寨大当家杨定风跪地称奴的惊惧面孔、郭得友磕头如捣蒜的狼狈模样,以及更早之前收服的县尉赵奎、暗影楼席影煞、邱家教头牛小刚,乃至长河村那个早已无用的土财主郭得又。
“五个奴隶了!”吴卫国心中默数,一股微妙的饱和感自识海深处隐隐传来,像是某种无形的容器已接近满溢。他心下了然,这恐怕就是暗劲期“奴役邪魔”能力的极限。“郭得又这个乡下土财主,如今对我已无甚用处,反倒占着一个名额。是时候回长河村一趟,清理掉这个无用的奴隶,把这名额留给将来更有价值的‘恶人’了。”
定下了奴隶名额,心情舒畅,一阵倦意袭来,他终是沉沉睡去。
翌日清晨,天光微亮,后院已传来人声。吴卫国刚起身洗漱,孙明远便快步而来,恭敬道:“公子,您醒了。王小七的娘亲和姨娘,还有贱内昨夜都已安顿下来。”说罢,便示意王小七去唤人。
不多时,三个妇人并五个孩子聚拢过来。孙明远一一引见:那年纪最长、鬓角染霜、面容刻满风霜痕迹的,是王小七的亲娘孙远香;旁边那位三十上下年纪,眉眼间残留几分昔日风韵,身段略显娇柔的是其姨娘;另一妇人相貌寻常,是孙明远的发妻。五个孩子中,最大的女孩是王小七的妹妹王小六,还有两个幼弟以及孙明远的一双儿女。
吴卫国目光扫过众人,尤其在王小七沉静的脸上略作停留,温言道:“既来了,便安心住下。茶楼不日开张,你们就在里面帮忙,工钱按市价,年底视经营状况再给奖赏。”他又看向孙明远,“孙叔,今日散学后,我去寻门路给你们办理合法身份。你们且将各人的姓名、籍贯、生辰八字备齐。”
他心下自有盘算,王小七此女心性坚韧,是可造之材,但需防其羽翼丰满后另攀高枝。她既曾言为弟妹甘愿为奴为婢,甚至愿改姓吴,此番办理身份,正好看她填报何姓,以此窥其真心,再决定是否倾力栽培。
交代完毕,吴卫国自去县学。一日无话。傍晚散学,他寻个僻静处易容成中年文士模样,径直往县尉府而去。
此刻的赵府已是张灯结彩,人声鼎沸。原本因纳妾不欲声张的赵奎,架不住同僚和城内富户们借机攀附,宾客络绎不绝,只得将宴席设在家中。吴卫国化身的中年文士一到,赵奎眼神一凛,旋即堆满热情,亲自引至主桌,向众人介绍乃是家中一位远房长辈,众人自是纷纷敬酒,不敢怠慢。
宴席间,吴卫国表面应酬,暗里北冥神功悄然运转,灵台清明,六识敏锐如鹰隼,仔细感知着赵奎的气息、血脉乃至精神波动。酒过三巡,客人吃饱喝足,逐渐散去,吴卫国寻了个间隙,与赵奎步入书房。
“赵奎,”吴卫国声音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我听闻,此前曾有人欲通过暗影楼对我不利。此事,你可知情?”
赵奎闻言,浑身一颤,脸上瞬间血色褪尽,猛地一拍额头,扑通跪倒,惶恐道:“主人恕罪!奴仆…奴仆罪该万死!确…确有此事!是奴仆一时糊涂,被那邱明斤蛊惑,曾…曾联系过暗影楼!后来…后来被主人收服,心中敬畏,竟…竟将此事忘得干干净净!求主人重罚!”他语无伦次,磕头不止。
吴卫国凝神细察,但觉其气血翻涌源于惊惧,精神波动中满是悔恨与顺从,不似作伪,那奴役符印的压制亦牢固无比。心中暗道:“看来确是疏忽,非是心存反意。”便摆了摆手,“罢了,念你初犯,日后若再有任何风吹草动,需即刻报我知晓,若有隐瞒,定不轻饶!”
“谢主人开恩!奴仆再不敢忘!”赵奎如蒙大赦,连连保证。
“还有一事,”吴卫国转入正题,“我收留了几名流民打理茶楼,需你为他们办理合法身份。”
赵奎忙不迭应承:“主人放心,此事易办!明日让他们将一应信息直接送到县衙交给奴仆便可,奴仆亲自督办。”
离开赵府,吴卫国返回荣楼。只见孙明远正指挥着众人擦拭桌椅、摆放器具,为重新开业做准备。王小七和其姨娘也在帮忙,动作利落。
吴卫国将孙明远唤至一旁,问道:“孙叔,可能寻到能说会道的说书先生?我愿出月钱五百文,请他在茶楼讲评书,客人打赏皆归其自身。我欲写一部神魔演义,就在楼中宣讲,以聚人气。”
孙明远闻言,眼睛一亮,低声道:“公子,您这可问着了!王小七的那位姨娘,本是戏班出身,唱念做打俱佳,口齿伶俐,讲评书最是合适。只是…需得女扮男装,以免招惹登徒子,也防被昔日债主认出。”
吴卫国点头:“此计甚好。一切由你安排。若需人皮面具掩饰身份,可去寻冯千面制作,费用记在账上即可。”接着又将赵奎那里办理身份之事告知,让他明日带齐资料前往县衙。
诸事安排妥当,吴卫国回到房中,铺开纸笔,略一沉吟,便开始回忆神魔故事《西游记》,将其改写成符合这个世界的评书。
与此方世界传说和前世见闻相融合,笔走龙蛇,一个个光怪陆离的故事片段、一个个性格鲜明的神魔形象渐次浮现于纸上。他写得入神,不觉月上中天。
与此同时,县城另一隅,郭府之内却是另一番景象。
郭得友送走那煞神一样的,大当家的主人后,一夜未曾合眼,只要一闭眼,便是杨定风跪地称奴、蒙面主人眼神冰冷的骇人场景。天刚蒙蒙亮,他便如惊弓之鸟般,将好不容易凑齐的二百两纹银,用油布包了又包,战战兢兢地塞进正房后窗台下第二块砖的缝隙里,等待神秘主人派人自可。
做完这一切,他瘫坐在冰凉的地上,望着窗外渐亮的天色,心中五味杂陈。自己坑蒙拐骗,半生积蓄顷刻去了三成,更是从此头上悬起一柄利剑。他想起女儿小绿今日便要随刘玉娇进入那龙潭虎穴般的县尉府,心中更是揪紧。那“暖情散”虽说是慢性,可毕竟是虎狼之药,一旦事发…他不敢再想下去,只盼那神秘主人真能护得住他们父女,盼着那泼天的富贵真能如期而至。
而此刻,已返回黑风寨的杨定风,正召集几名心腹骨干,阴沉着脸宣布:“传令下去,即日起,寨中上下,不得再与那长阳县的吴案首有任何冲突!违令者,斩!另外,从库房里取三百两现银,三日后放在我的屋里,我自有大用!” 心腹们虽不明所以,但见大当家神色凝重,语气斩钉截铁,都规规矩矩遵命。杨定风摩挲着依旧隐隐作痛的眉心,那神秘莫测的精神攻击和奴役符印,已让他生不出半分违逆之心。
夜色更深,吴卫国终于搁笔,看着眼前厚厚一叠书稿,满意地点点头。他吹熄油灯,躺回床上,却无多少睡意。脑海中思绪纷飞:长河村需尽快回去一趟,清理名额;茶楼开业在即,评书需加紧撰写;县尉府埋下小绿这颗棋子,赵奎这边也需时常敲打;黑风寨这股势力,该如何运用才能发挥最大效用…!
“还有那暗影楼,”他眼中寒光一闪,“既然做了杀人的买卖,想要短时间放弃杀人的业务,很难,只能逐渐转到情报买卖上去。席影煞虽被奴役,但其组织内部如何,尚是未知。需得小心提防。”
他翻了个身,望向窗外沉沉的夜空,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这长阳县看似平静的水面之下,已是暗流汹涌。各方势力如同棋盘上的棋子,而他自己,正是那个悄然落子、布局未来的下棋人。
“水浑了,才好摸鱼。”他低声自语,“且看这盘大棋,最终谁能笑到最后。” 念头转动间,他对明日,乃至更长远的未来,有了更清晰的谋划。一股山雨欲来的紧张感,在这寂静的深夜,悄然弥漫开来。
若茶楼开张,生意兴隆,财源广进!对一个无权无势的山里人,其他大势力和茶楼肯定会眼红生事!必须得提前想好对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