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室中,星炬火种散发着恒定的柔光,将陈默苍白的面容映照得忽明忽暗。72小时。这个数字像一座倒计时的山,压在所有人心头。但至少,不再是即刻的绝境。
“猛子,你带人守住石室入口。阿杰,继续研究这个星图,特别是‘回声星域’的坐标和相关信息。王虎,你回去一趟,告诉上面的兄弟,我们找到了转机,让大家保存体力,等待下一步指令。”陈默盘膝坐在石台前,声音虽然虚弱,却恢复了往日的沉稳。
“默哥,你的伤……”张猛看着陈默依旧渗血的嘴角和萎靡的气息,满脸担忧。
“我需要时间恢复,更重要的是……我需要突破。”陈默的目光落在掌心,那里有一丝微弱但坚韧的新生力量在流淌,那是筑基的契机,是他在绝境爆炸中强行撬开的门缝。“只有更强,我们才有机会离开这里,去往‘回声星域’,甚至找到‘初始之火’。”
筑基,是修真路上至关重要的第一道天堑。一旦成功,灵力化液,神识蜕变,寿元大增,实力将有质的飞跃。但筑基过程凶险异常,需要绝对安静的环境和海量的灵气支撑,稍有不慎就是经脉尽毁、修为全废的下场。在眼下这种危机四伏、灵气稀薄(灯塔内秩序能量虽精纯却不易直接吸收)的环境中筑基,无异于刀尖跳舞。
但陈默没有选择。炼气期的实力,面对接下来的挑战太过勉强。而且,他体内“秩序火种”与“混沌信标”的微妙平衡,也需要更强大的力量来稳固和驾驭。
“我为你护法!”张猛毫不犹豫。
“不,你守住入口,防止任何东西进来打扰,就是最好的护法。”陈默摇头,“筑基过程,外物难助,只能靠我自己。”
他看向石台上的星炬火种。这枚火种蕴含的精纯秩序能量,是他此刻最好的“灵气”来源,但同样狂暴,需要小心引导。而且,筑基时“秩序火种”的剧烈波动,很可能会再次刺激到“混沌信标”,平衡一旦被打破,后果不堪设想。
这是一场豪赌。赢了,海阔天空。输了,万劫不复。
陈默不再犹豫,示意众人退到石室边缘。他闭上双眼,《引气诀》的心法在脑海中流淌,炼气大圆满的灵力开始沿着特定的轨迹在经脉中缓缓运转,越来越快。同时,他小心翼翼地引导识海中的“秩序火种”,分出一缕缕精纯的火苗,融入灵力运转,开始冲击、洗刷、拓宽那些早已坚韧却依旧属于“凡俗”的经脉。
痛!如同用烧红的铁丝疏通河道!但陈默早已习惯了痛苦,意志如同磐石,岿然不动。
随着功法运转,他身下的石台和周围的古老符文仿佛被唤醒,散发出淡淡的微光,与星炬火种遥相呼应。一丝丝精纯温和的秩序能量,被符文引导着,如同涓涓细流,汇入陈默的身体,补充着他消耗的灵力,滋养着他受损的经脉。
这比直接吸收星炬火种的狂暴能量安全得多,显然是“守护者”文明留下的某种辅助传承或修复机制。陈默心中稍定,全力运转功法。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石室中寂静无声,只有陈默周身渐渐响起的、如同潮汐般的灵力流动声,以及他额头不断渗出的、带着淡淡腥气的汗水。他的气息开始起伏不定,时而微弱如风中残烛,时而蓬勃如即将喷发的火山。
张猛手持一把从残骸中找到的、布满缺口的合金战斧,如同门神般立在石室唯一的入口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外面黑暗的通道,浑身肌肉紧绷。王虎已经返回上层传递消息。阿杰则蹲在石室角落,用那台破烂探测器尽可能记录和分析着星图投影,偶尔担忧地看一眼陈默。
筑基的过程漫长而煎熬。陈默感觉自己的身体和灵魂仿佛被投入了一个巨大的熔炉,每一寸血肉、每一条经脉、每一个念头都在被反复锤炼、提纯、重塑。灵力在经脉中奔流的速度越来越快,渐渐发出江河澎湃之声,原本气态的灵力开始出现液化的迹象,一滴,两滴……汇聚成溪流。
就在筑基进行到最关键、灵力化液达到临界点的刹那——
异变陡生!
并非来自外界,而是来自他识海深处那枚被重重封印的“混沌信标”!
似乎是感应到了“秩序火种”在筑基过程中的剧烈活跃和本质提升,这枚沉寂的信标再次剧烈躁动起来!一股远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精纯、都要霸道、都要充满“存在感”的混沌意志,如同沉睡的凶兽被彻底激怒,疯狂冲击着陈默布下的秩序封印!暗红色的混沌能量如同决堤的洪水,顺着两者之间那微妙而不稳定的联系,悍然涌入陈默正在蜕变的关键经脉和识海!
“噗——!”
陈默猛地喷出一口暗红色的、带着混沌气息的污血!刚刚开始液化的灵力瞬间变得混乱不堪,秩序与混沌两股截然相反的力量在他体内疯狂冲突、湮灭、撕扯!他的身体表面,一半泛起白玉般温润的秩序光泽,一半却浮现出狰狞的、不断蠕动的暗红纹路!整个人仿佛被硬生生劈成了两半!
“默哥!”张猛骇然转身,就要冲过来。
“别过来!”陈默发出一声痛苦的嘶吼,声音都变了调。此刻他体内能量暴走,任何人靠近都会被两股冲突的力量撕碎!“守好……门口!”
他死死咬着牙,牙龈都渗出血来,眼中爆发出骇人的光芒。不能乱!绝对不能乱!一旦意识失守,要么被秩序同化失去自我,要么被混沌侵蚀化为怪物!
“给我……镇!”
陈默在心中咆哮,将全部意志力凝聚,不再强行去“堵”混沌能量的冲击,而是尝试去“引导”,去“平衡”!他想起了之前能量乱流中那短暂而危险的平衡态,想起了自己对“道”的理解——在秩序与混沌的夹缝中,杀出一条自己的生路!
“秩序火种”感应到他的意志,不再仅仅是防御和净化,而是主动分出一部分力量,与涌入的混沌能量展开了最直接的、最本源的“对话”与“碰撞”!不是一方消灭另一方,而是在极致的冲突中,寻找那一丝“对立统一”的可能!
这个过程比单纯的灵力液化凶险万倍!每一次碰撞都像是两颗微型星辰在他体内对撞、湮灭,迸发出毁灭性的能量,冲击着他的经脉和灵魂。他的身体如同一个即将爆炸的熔炉,皮肤下血管暴起,不断有细小的伤口崩裂,渗出混杂着秩序白光和混沌暗红的血液。
石台上的星炬火种似乎也感应到了这极致凶险的蜕变,光芒大盛,更多的秩序能量被注入陈默体内,帮助“秩序火种”稳住阵脚。石室内的古老符文也全部亮起,形成一个微弱但稳固的力场,隔绝了内部狂暴的能量波动,也保护着张猛和阿杰。
这是一场意志、机缘与运气的终极较量。
不知过了多久,仿佛经历了无数次的生死轮回。就在陈默感觉自己的意识即将彻底沉入那无尽的冲突与毁灭深渊时,转机出现了。
在秩序与混沌能量无数次最激烈的湮灭中心,一点奇异的光芒诞生了。
那不再是纯粹的白金色秩序,也不是暗红色的混沌,而是一种难以形容的、仿佛蕴含着一切可能性的、如同宇宙初开般的“混沌灰”色泽!这点光芒极其微弱,却无比坚韧,带着一种包容、衍化、平衡的奇妙道韵。
它一出现,原本激烈冲突的秩序与混沌能量,仿佛找到了共同的“归宿”和“领袖”,冲突的烈度骤然降低,开始围绕着这点“混沌灰”光芒缓慢旋转、交融。虽然依旧泾渭分明,彼此警惕,却不再是你死我活的厮杀,而是形成了一种动态的、脆弱的平衡。
陈默濒临崩溃的意识和肉身,在这新生的平衡力量滋养下,如同久旱逢甘霖,开始以惊人的速度修复、巩固、升华!
轰——!!!
仿佛宇宙在脑海中炸开!筑基的最后屏障,在这股新生平衡力量的冲击下,轰然破碎!
磅礴的液态灵力如同开闸的洪流,瞬间贯通了所有经脉,完成了一个完美的大周天循环!识海剧烈扩张,神识本质蜕变,如同水银泻地,清晰度、范围和掌控力暴增数倍!肉身杂质被进一步排出,生命层次发生了本质的跃迁!寿元暴涨!
筑基,成!
而且,不是普通的筑基!是在秩序与混沌的极端冲突中,孕育出了一丝“混沌灰”平衡本源的道基!虽然这丝本源微弱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却为他未来的道路,指明了一个前所未有的、艰难而强大的方向!
陈默缓缓睁开双眼。眸中神光内敛,深处仿佛有星云生灭、混沌初开的景象一闪而逝。他身上的伤势已然痊愈,气息渊深如海,却又带着一种奇特的、仿佛能包容万物的平和感。皮肤下隐约流转的秩序白光和暗红纹路已然消失,只留下一层温润如玉的光泽。
“默哥!”张猛和阿杰又惊又喜地喊道。他们虽然不明白具体发生了什么,但能感觉到陈默的气息变得无比强大和深不可测,与之前判若两人。
陈默长身而起,感受着体内奔腾如大江的液态灵力和那丝微妙的平衡道韵,心中涌起万丈豪情。筑基成功,实力暴增!更重要的是,他对“秩序”与“混沌”的理解,对自身力量的控制,达到了一个全新的层次。那枚“混沌信标”虽然依旧存在,但在这新生的平衡道韵压制下,变得异常“温顺”,仿佛成了他力量的一部分,而不再是时刻反噬的炸弹。
“我没事。筑基成功了。”陈默对两人露出一个宽慰的笑容,声音沉稳有力。
“太好了!那我们是不是……”张猛兴奋地挥舞着拳头。
就在这时——
嗡——!!!
石室,不,是整个灯塔,突然毫无征兆地剧烈震动起来!远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强烈!石台上的星炬火种光芒急速闪烁,周围的符文明灭不定!一股难以形容的、冰冷、浩瀚、高高在上、仿佛来自宇宙法则本身的恐怖“注视感”,毫无征兆地降临,扫过石室,扫过陈默,最终定格在他身上,或者说,定格在他识海中那新生的、极其微弱的“混沌灰”平衡道韵之上!
冰冷、无情、充满了探究与审视,仿佛在观察一只偶然诞生了特殊花纹的蚂蚁。
是“观察者”!陈默心中警铃大作!星炬火种的信息警告成真了!他筑基时引发的秩序与混沌的极致冲突与短暂平衡,以及最后诞生的那丝奇异道韵,果然引来了这些不可名状存在的“注视”!
“警告!检测到超高维未知感知扫描!来源无法解析!威胁等级:无法评估!启动最高级别隐匿协议!”冰冷的合成音在陈默脑海中急促响起,是灯塔系统在应激反应。石室内的符文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试图隔绝那道“注视”。
但似乎效果有限。那道“注视”在陈默身上停留了数秒,充满了疑惑和一丝……难以察觉的“兴趣”?然后,如同它出现时一样,毫无征兆地消失了。
灯塔的震动缓缓停止,石室内的光芒也黯淡下去。但那令人心悸的、仿佛被至高存在瞥了一眼的感觉,却久久萦绕在陈默心头,带来冰冷的寒意。
“刚……刚才那是什么?”张猛脸色发白,刚才那一瞬间,他感觉自己像赤身裸体站在冰原上,连灵魂都被看透了。
“是‘观察者’。”陈默声音低沉,眼中闪过锐利的光芒。看来,他这条融合秩序与混沌的道路,不仅艰难,还充满了未知的凶险。但,既然已经踏上,便无回头路。
“我们没时间了。”陈默看向星图,“‘观察者’可能已经注意到了这里。必须在祂们有进一步动作前,离开这里,前往‘回声星域’!”
筑基成功,带来了力量,也引来了更大的危机。与时间赛跑,现在变成了与那些不可名状存在的注视赛跑。
(第146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