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有犹豫，循着布恩的轨迹，也抬步迈入了水镜中。
预想中的失重感并未出现，穿过镜面的瞬间，只觉周身掠过一阵微凉的风，再睁眼时，眼前的景象却让她微微一怔。
这里的格局、陈设，竟和方才的宴会厅别无二致。
同样高阔的穹顶，同样铺着猩红的地毯，连两侧摆放的长桌、桌上的烛台，都与之前分毫不差。
若说唯一的区别，便是在场的人。
方才的宴会厅里，领主们衣着华丽，全是各种礼服。
而此刻这空间里的人，却清一色披着和布恩同款的灰布斗篷，斗篷的兜帽压得极低，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下颌线的轮廓，安静地分散在各处，没有交谈，没有喧闹，连呼吸声都轻得几乎听不见，整个空间静得有些诡异。
“这里……也是领主聚会？”
江北柠下意识地开口，声音在寂静中显得格外清晰。
“确切地说，是拥有联盟徽章的领主专属集会。”
一道清润如玉石相击的声音自身后响起，温和却带着威严。
江北柠猛地转身，便见一位男子正从长桌的主位方向朝她走来。
男子身形挺拔，步伐从容，开口时，语气里带着几分真切的笑意：“欢迎你，江北柠阁下。我是联盟首领，郝莲珏。”
郝莲珏？
江北柠心里默默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只觉得这三个字透着股极浓的古风韵味，与这充满求生气息的“领主集会”格格不入，反倒像是从古籍里走出来的名字。
“郝莲首领，您好。”
她的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落在对方身上。
这一眼望去，竟让她生出一种“穿越了”的错觉，仿佛眼前站着的不是什么求生游戏的联盟首领，而是一位从古代画卷里走出来的人物。
这人有着一头及腰的墨色长发，用一枚温润的白玉发冠高高束起，发尾垂在身后，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晃动。
身上穿的也不是斗篷或现代服饰，而是一件剪裁合体的月白色长袍，衣摆处绣着细密的暗纹，不仔细看几乎察觉不到。
连脚上踩着的，都是一双绣着云纹的黑色锦靴，靴面精致，一看便不是凡品。
最惹眼的是他的腰间，竟还别着一根通体莹润的玉笛，笛身泛着淡淡的光泽，与发冠的白玉遥相呼应。
这一身装扮，从头到脚都透着股“古代公子”的雅致，与周遭的粗粝格格不入，反差强烈到让江北柠心头直犯嘀咕。
她忍不住在意识里唤道：“小九，你快看，他这模样……该不会是来自过去的人吧？”
【主人，你还真猜对了！】
小九的声音带着几分惊叹。
【怪不得之前我用尽权限都查不到他的信息，原来他根本不是现在的人——他来自一万年前！】
一万年前？！
江北柠心头猛地一震，脚步都下意识地顿了顿。
一个来自一万年前的人，竟然成了现在这个“求生游戏”联盟的首领？
那岂不是说，这个所谓的“求生游戏”，已经运转了足足一万年？
这么漫长的时间，一万年啊！
难道这么久以来，就从来没有一个人能走到尽头，结束这场无休止的求生游戏吗？
它到底要运转到什么时候，才算是个头？
“请坐，不必拘束，在这里就当是自己的地盘。”
郝莲珏唇角噙着一抹浅淡的笑意，修长的手指轻轻点了点对面那张铺着暗纹软垫的椅子，目光温和地示意江北柠落座。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像是能抚平人心头的所有局促。
江北柠刚要坐下，眼角的余光却忽然扫过四周。
直到这时，她才后知后觉地发现，方才明明围在这空间角落、个个裹着深灰色连帽斗篷、身影隐在阴影里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不见了踪影。
“他们……”
她下意识地开口，只是话到嘴边，只吐出两个字，语气里满是疑惑。
刚才那些人虽然没有说话，但是她是亲眼所见的，怎么会突然不见了？
“你刚才看见的，不过是空间投影罢了。”
郝莲珏率先开口，语气平静地解释道，“他们的本体并不在这个空间，只是通过投影与我进行远程沟通。所以眼下，这里除了你我，再无第三人，可以放心畅所欲言。”
“你……”
江北柠张了张嘴，一时间不知道该接什么话。
先是凭空消失的斗篷人，再是听起来玄乎其玄的“空间投影”，这短短几分钟内发生的事，已经刷新了她对这个游戏世界的认知。
郝莲珏见她一脸懵的样子，目光又落在自己身上，忽然轻笑了一声：“哦，抱歉，是不是觉得我这身装扮有些奇怪？”
他抬手拢了拢身上那件绣着繁复云纹的月白色古装长袍，衣摆随着动作轻轻晃动，袖口处还沾着一点不易察觉的泥土。
“我刚从古代求生区处理完事情回来，还没来得及换装。不过说起来，我倒觉得这身衣裳挺合心意的，你看呢？”
“还有……古代求生区？”
江北柠猛地抬眼，眼底满是震惊。
是她狭隘了。
既然有各种环境的求生区，那时间和空间自然也可以拥有求生区了。
可是转念一想，她经历的求生区一次比一次艰难，那后面是不是更逆天了？
既如此，这个游戏世界里存在更多奇奇怪怪的求生区，似乎也并非不合理。
“自然是有的。”
郝莲珏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地点了点，语气平淡地补充道：“除了古代求生区，还有蛮荒求生区、上古求生区，只不过这些区域的难度远超普通玩家的承受范围，目前暂时不对你们这一批玩家开放罢了。”
江北柠听得心头一沉，只觉得一股无力感涌了上来。
原来这所谓的“求生”，竟真的是没有尽头的？
一个接一个难度递增的区域，像是永远也爬不完的阶梯，让人看不到终点。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感慨，终于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那……你特意找我来，是有什么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