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冬的晨光透过晚香斋的木窗，斜斜地落在操作区中央的金属支架上 ——“糕小默 1.0” 就立在那里，银灰色的机械臂泛着冷光，末端的柔性机械爪裹着米白色食品级硅胶，像五根胖乎乎的手指蜷在半空；下方的不锈钢操作台擦得锃亮，旁边摆着陈曦连夜调试好的控制系统，屏幕上跳动着一行行绿色代码，空气里除了熟悉的麦香，还多了丝金属与电子元件的清冷气息。
“终于装好了！” 李萌萌围着原型机转了两圈，伸手想去碰机械爪，又赶紧缩了回来，生怕碰坏了这 “宝贝疙瘩”。她的手腕还贴着膏药，但眼神里满是兴奋 —— 这台机器要是能成，以后就不用再靠手硬揉面团了。苏晚站在案板旁，手里捧着一碗刚过筛的面粉，指尖轻轻捻起一点，看着粉末簌簌落下，心里既期待又紧张：这台机器，真能揉出和手工一样的面团吗？
林默走到控制系统前，指尖在键盘上顿了顿，转头看向陈曦：“参数都设好了？” 陈曦点点头，推了推眼镜，指着屏幕上的参数列表：“揉面力道设的 35N±1N，画圈频率 60 次 \/ 分钟，翻转角度 90°，和咱们之前测的手工参数一致。我还加了个启动延迟，防止一开始力道太冲。” 说着，她按下了屏幕上的 “预热” 按钮，机械臂发出轻微的 “嗡” 声，关节处的指示灯从红变绿，像醒过来的巨人伸了个懒腰。
赵爷爷也特意赶了过来，拄着拐杖站在操作区门口，看着那台会动的机械臂，浑浊的眼睛里满是好奇：“这玩意儿真能比人手还巧？我和你爷爷揉了一辈子面，手上的力道都是练出来的。” 林默笑着递过一把椅子：“赵爷爷，今天就让它露一手，要是不行，咱们再改。”
测试开始前，苏晚按照手工揉面的标准，称量了 200 克面粉、80 毫升温水，还有 2 克酵母，小心翼翼地倒进操作台上的不锈钢盆里。“先做基础的白面团，要是能揉好，再试蟹壳黄的面团。” 苏晚一边说，一边把面盆推到机械臂下方，然后退到旁边，和大家一起盯着屏幕。
陈曦深吸一口气，按下了 “开始” 按钮。
机械臂缓缓下降，柔性机械爪张开，稳稳地扣住了面盆的边缘，将面盆调整到正中央。接着，机械爪收起，指尖轻轻探进面粉里，按照预设的轨迹开始画圈 —— 一开始还算顺利，面粉和水慢慢混合，形成了松散的面絮。可没过十秒，情况突然变了：机械爪的动作猛地加快，画圈的幅度变大，力道也明显加重，原本松散的面絮被硬生生挤成了一团黏糊糊的浆糊，有些面糊甚至被挤到了面盆外面，粘在机械爪的硅胶指头上，看起来狼狈不堪。
“停！快停下！” 苏晚忍不住喊了出来。陈曦手忙脚乱地按下暂停键，机械臂瞬间停住，悬在半空，指尖还挂着几缕面糊，像个做错事的孩子。操作区里一下子安静下来，只有控制系统的风扇还在轻轻转动，屏幕上的 “揉面合格率” 一栏，赫然显示着 “0%”。
李萌萌看着盆里的浆糊，嘴巴张了张，没说出话来 —— 她之前还期待着这台机器能救她的手腕，可现在看来，连最基础的面团都揉不好。苏晚走到面盆前，拿起一根筷子，轻轻戳了戳面糊，眉头拧得更紧了：“力道太冲了，而且动作太硬，没有手工揉面的‘韧劲’，把面筋都挤断了，这样根本做不了糕团。”
林默的心里也沉了下去，他走到机械臂旁，伸手摸了摸还带着余温的硅胶爪，指尖沾到的面糊黏糊糊的。他想起这几天团队的辛苦：陈曦熬夜写代码，苏晚反复测试手工参数，李萌萌忍着手腕疼帮忙整理材料，还有赵爷爷拿出的养老钱…… 难道这一切都要白费了？
“是不是咱们的方向错了？” 苏晚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她转过身，看着林默，“机器毕竟是机器，没有手的温度，也没有几十年的经验，说不定真的做不了传统糕团。” 这句话像一块石头，砸在每个人的心里 —— 连最支持研发的苏晚都开始怀疑，团队的信心一下子降到了谷底。
陈曦咬着嘴唇，没有说话，她走到控制系统前，调出刚才的操作日志，一行行地翻看。突然，她像是发现了什么，指着屏幕上的 “动作轨迹图” 说：“你们看，机械臂的动作是‘直线挤压’，不是咱们之前说的‘画圈 + 按压’！我写代码的时候，可能把‘画圈半径’设小了，导致它看起来在画圈，其实是在硬挤面团。”
为了验证这个猜想，陈曦从包里拿出一台高速相机 —— 这是她从大厂带出来的旧设备，平时用来拍产品细节，现在刚好派上用场。她把相机架在操作台上，对准面盆，然后重新启动机械臂，让它做了一个简短的揉面动作，同时按下了拍摄键。
相机以 240 帧 \/ 秒的速度记录下机械臂的动作，回放的时候，问题一下子就显出来了：机械爪的运动轨迹是一个个紧密的小圆圈，几乎贴在一起，看起来更像是在 “碾” 面团，而不是 “揉” 面团；而且每次按压的力道都不稳定，有时候突然冲到 43N，有时候又掉到 28N，波动范围足足有 ±8N，远超预设的 ±1N。
“就是这个问题！” 陈曦的眼睛亮了起来，她指着屏幕上的力道波动曲线，“手工揉面的时候，苏姐的力道会根据面团的状态微调，比如面絮多的时候稍微用力，面团快成型的时候减轻力道，可咱们的机械臂现在是‘一刀切’的力道，不会根据实际情况调整，所以才会把面团挤坏。”
林默凑过去，看着高速视频里机械臂僵硬的动作，又想起苏晚揉面时灵活的手腕，一下子明白了：他们之前只关注了 “参数数值”，却忽略了 “参数动态调整”—— 手工揉面是个 “活” 的过程，而机械臂现在只是在机械地重复动作，没有 “应变能力”。
“那能改吗？” 林默问道，语气里重新有了期待。陈曦点点头，打开代码编辑器，屏幕上立刻跳出密密麻麻的代码：“我可以在算法里加一个‘力道反馈调节’功能，用压力传感器实时监测面团对机械爪的反作用力，要是反作用力太大，就自动减小力道；反作用力太小，就稍微加力，这样就能模拟手工揉面的‘应变’了。另外，还要把画圈半径调大，从 5 厘米改成 8 厘米，让动作更舒展，像苏姐那样‘揉’，而不是‘挤’。”
苏晚看着陈曦熟练地敲击键盘，心里的疑虑渐渐消散。她走到案板旁，重新称量面粉：“我再准备一盆新的面团，等你改好算法，咱们再试一次 —— 就算今天不行，明天也能试，总能找到合适的参数。” 李萌萌也赶紧过来帮忙，她拿出干净的面盆，仔细地洗了一遍，生怕残留的面糊影响测试。
林默走到赵爷爷身边，赵爷爷正看着机械臂，嘴角带着一丝笑意：“别着急，老手艺哪有一次就成的？我和你爷爷刚开始学揉面的时候，不知道揉坏了多少面团，手上的水泡破了又长，长了又破，才慢慢找到感觉。这机器就像个新徒弟，得慢慢教，才能学会。”
“您说得对，赵爷爷。” 林默心里一暖，他走到操作区中央，看着忙碌的陈曦、苏晚和李萌萌，突然觉得，这次失败不是坏事 —— 它让团队找到了问题所在，也让大家更清楚地知道，“机械臂揉面” 不是简单地复制参数，而是要真正理解手工揉面的 “精髓”，把 “活” 的经验，变成 “活” 的算法。
陈曦改代码改到了下午，期间只喝了几口咖啡，吃了个面包。夕阳西下的时候，她终于按下了 “保存” 按钮，对着大家比了个 “oK” 的手势：“改好了！现在机械臂会根据压力传感器的反馈实时调整力道，波动范围能控制在 ±2N 以内，画圈动作也改成了‘舒展型’，和苏姐的手工动作差不多了。”
苏晚把新的面团放进面盆，推到机械臂下方。这一次，大家没有像早上那样兴奋，而是屏住呼吸，静静地看着。机械臂缓缓下降，柔性机械爪轻轻探进面粉里，开始画圈 —— 这一次，动作明显舒展了很多，力道也平稳了不少，面粉和水慢慢融合，形成了均匀的面絮，没有再出现 “挤浆糊” 的情况。
虽然最后揉出来的面团还不够光滑，比苏晚手工揉的差了点 “灵气”，但至少成型了，不再是一团面糊。陈曦看着屏幕上的 “合格率” 从 0% 跳到了 30%，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有进步！再调整几次参数，肯定能更好。”
苏晚拿起面团，轻轻捏了捏，感受着内里的弹性：“比刚才好多了，就是最后收尾的时候力道轻了点，面团表面不够亮。” 她走到陈曦身边，指着屏幕上的参数：“手工揉面最后会用指腹轻轻‘收面’，力道大概 25N，你看能不能在算法最后加一个‘收面步骤’？”
“当然可以！” 陈曦立刻在代码里加了一段新的程序，标注上 “收面力道 25N，时间 30 秒”。林默看着两人凑在电脑前讨论参数的样子，心里涌起一股暖流 —— 这就是他想要的团队，有技术，有手艺，有不放弃的劲头。
夜幕降临，操作区的灯亮了起来，“糕小默 1.0” 还在进行着一次又一次的测试，机械臂的动作越来越流畅，揉出来的面团也越来越接近手工水准。李萌萌端来热腾腾的饺子，大家轮流吃着，眼睛却还盯着屏幕。赵爷爷已经回家了，走之前还特意叮嘱：“明天我再来，看你们的好消息。”
林默拿起一个刚揉好的面团，放在爷爷生前用过的旧案板上，面团在灯光下泛着淡淡的光泽。他想起爷爷常说的 “揉面要用心，机器再巧，也得有人的心思在里面”—— 现在，他们正在把 “人的心思”，写进机器的代码里，让老手艺以一种新的方式，慢慢生长。
突然，苏晚指着高速相机的回放视频，轻声说：“你们看，机械臂揉面的时候，没有翻转面团，一直只揉一面，手工揉面会经常把面团翻过来，这样两面的面筋才能揉匀。” 陈曦立刻拿出笔记本，把 “加入面团翻转动作” 记了下来：“明天我就改，还要调整机械臂的关节角度，让翻转更自然。”
窗外的老街静了下来，只有晚香斋的灯还亮着，映着机械臂不停运动的影子。第一次测试失败了，但团队没有被打倒，反而找到了更清晰的方向。“糕小默 1.0” 还不够完美，但它就像一颗种子，在失败的土壤里，悄悄发出了新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