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镭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长了毛,完全听错了吴菲口中说出的话语。
他完全想象不出来,为什么几次交流中都配得上“聪明”一词评价的吴菲竟然会在同一件事情上与他得出一个几乎截然相反的答案。
“难不成她是有什么我不知道的秘密情报?”李镭在心中自语道,“又或者是我想岔了?”
“又或者是我真听错了?”
于是,李镭开口提问道:“吴菲,能麻烦你把刚刚的话再说一遍吗?我好像没听清。”
吴菲没多想,一字不差重复了一遍并再次提问道:“李镭,你怎么看?”
李镭觉得头有点大,但考虑到自己只是一位“语文老师”而非“逻辑学老师”,他依旧保持着非说教、灌输的方式与吴菲交流。
“那我问你……”李镭试着让吴菲再次总结陈词,以便自己针对性讨论、纠错。
“那我问你,你觉得银月是人还是龙?”
吴菲也已经意识到李镭的反应代表着他与自己得出的结论并不一致,当即也认真起来,思考片刻后才给出了一个严谨的回答。
“应该是龙,只是变成了人的样子,”吴菲随口抛出了一条证据以证明自己所言非虚,“你看她的形象,完完全全就是玄幻小说中变成人形的巨龙形象嘛。”
李镭不认可这种说法,他举例道:“在的避难所中有一位觉醒者,觉醒“树人血脉”,因为对于这份血脉能力承受不足,导致他现在形象大变。”
“不光脑袋尖尖,头发还变成了绿色,”李镭惋惜道,“原本还是个阳光开朗的帅小伙,觉醒了能力后,反倒自闭,不愿意抛头露面,像今天,碍于形象,他虽然实力不俗,但中午时也只是待在避难所里待命。”
“既然连树人血脉都如此强横让人难以承受,自然而然出现了类似于返祖的现象,那银月觉醒龙族血脉,外貌向所谓的龙人靠拢不也很正常嘛。”
“银月麾下有位觉醒者名叫徐童,就今天打起来时变成上半场变成老虎形象在那里猛爪、乱咬的那位,”李镭说了个正面例子,吴菲便举了一个反面例子,“他平时看起来就很正常嘛,你总不会觉得和老虎有关的血脉侵略性弱?所以这事也不绝对,大家都是摸着石头过河,谁也说不清其中有哪些弯弯绕绕。”
李镭作为老师,当然看得出吴菲早早就存了与银月竞争高低的心思,在与银月相关的事情上思考草率、大胆颇为正常。
但对此,李镭无法反驳,只能勉强点头,只能继续索要更多的证据。
“就如你所说的,这并不是绝对不是吗?”
“如果要证明你的结论,还需要更多的证据。”
吴菲继续道:“李镭,你在明都大学里当了几年老师?”
李镭不知道吴菲为什么忽然提这个问题,但还是如实回答道:“满打满算三年半吧,怎么?”
“那在学校任教期间,你可听说过学校里有一位留着银色长发的女生?”
李镭虽然摇头,但嘴上却说道:“刚我不还说过嘛,我的避难所中有一位觉醒者因为血脉能力头发变了颜色,银月原本是黑发,觉醒能力后变成银发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不光如此,”吴菲继续道,“在食堂的电脑中,有一份保存在本地的校园卡名单,在知道商业街存在一家避难所且领导者的名字叫银月后,我便亲自使用搜索功能,想要搜集有关银月的信息。”
“但在名单中,压根就没有银月的名字。”
李镭不以为然道:“或许是假名,又或许只是一个代号。”
“那她为什么要用假名?”吴菲穷追猛打,“难道不是为了隐藏什么?”
李镭并不这么认为,解释道:“用假名更容易抹去末世前熟人对自己的印象。”
“像我,现在避难所中就有几位曾经的领导,与我相熟,这或多或少让我进行管理时受到掣肘,总会想到末世前的往事,影响决策,”李镭惋惜道,“如果我获得能力后改头换面,身体瘦下来,真成了大众心目中的剑仙模样,那我也一定会改一个名字,避免可能的麻烦。”
吴菲又问道:“那你怎么解释银月在末世开始后的第一时间出现在一栋男生宿舍中?没准她就是伴随着末日血月一道出现在地球,恰好出现在男生宿舍中,那样才解释得通。”
李镭耸了耸肩膀,回答道:“没准周六去找男朋友玩?虽然我是老师,但也知道现在的年轻人头脑灵活,想要钻宿管的空子可太简单了。”
“又或者是因为艺术节,被安排前往男生宿舍做宣传,画板报?”李镭发散思维,“这并非是什么不能越过的红线,也非死罪。你说得可能性确实存在,但微乎其微。”
见李镭一直在为银月辩护,吴菲不高兴了。
“你怎么一直在帮银月说话?”并非过于亲密的关系,吴菲打不出一套组合拳,但她并不想在这个问题上到此为止,“难不成是掌握了什么确切的情报?”
没有按照套路往“男女关系”方向拐,说是“你是不是喜欢她”这类的话语,吴菲还算头脑清醒。
李镭耐心道:“只是你给出的证据实在是站不住脚,我只是从事实出发分析两句。”
“在我看来,”李镭强调自己的判断,“银月应该只是一位觉醒了龙族血脉的幸运儿,并不像是你所说的那种……”
“居心叵测、鬼鬼祟祟、图谋不轨,是伪装成觉醒者潜伏在人类之中的内奸、野心家。”
“理由呢?”吴菲反将一军,“你问我要证据,你也要给我点证据嘛。”
李镭叹了口气,无奈道:“证据谈不上,我只从利益、动机分析,你愿意听就听,愿意信就信,这个话题我们就讨论到这个程度,好吗?”
作为一位“大学语文老师”,李镭深知“说服”二字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为了不与吴菲闹僵,李镭愿意在这种对他而言其实无关紧要的话题上让步。
吴菲道:“行,你说说看。”
吴菲也说不清楚此时此刻的自己为什么会对银月抱有一种好似天然的敌意。
或许是因为一贯是天之骄女的她被银月比了下去,生出了嫉妒的情绪?又或者是单纯的同性相斥?没准转职成为神明使者的她与巨龙这种经常性以反派身份登场的奇幻神物天生敌对?
总之,为了大局,在确定李镭不站在她这一边的情况下,吴菲也懒得再在这件事上掰扯,一定要闹出一个所以然。
“首先,人做事都是有目的有动机的,”李老师开始上课,“如果真如你所说的那样,银月是来自异世界的龙族,伪装成人类图谋不轨,那我是不是可以假设她年纪不小,拥有丰富的阅历,不说老谋深算,但至少也智力正常?”
吴菲点头。
“那她如果真有图谋,想要搞事情,何不直接展示实力?以她现在压倒性的实力,轻轻松松就可以控制整个明都大学并让几乎所有大学内的觉醒者为她所用。”
随后李老师掰着手指数了好几条银月实现这一目标的便利条件。
包括但不限于已经拥有了一支有实力有才能的班底,掌握丰富的物资,个人实力超群,形象出众等等。
“再不济,她现在两爪子把我们两个人拍死,再振臂一呼,多得是愿意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效命的幸存者,大部分学生在危机下只要能填饱肚子并安全活下去,哪里还会记得我们?”
“除非银月行动受到所谓“世界意志”的限制,不然我根本想不出来她若真如你所说的那样,又有什么必要陪着我们……过家家。”
“更别提银月今天还救了我们呢,帮了大忙。”
最后,李老师给银月定性道:“在我看来,银月应该只是一位运气好一点的学生,突然间掌握了如此强的实力感到无所适从,很自然的选择隐藏实力,生怕自己被针对,生怕自己在关键时刻拿不出什么秘密杀招,这才会故意遮遮掩掩,保持神秘。”
“放宽心,明都大学不算大但明都市绝对不小,容得下我们几个人,”李老师在经历了今天的战斗后已然想通,“更别说以银月的实力,若是以她为主角写一本小说,像我们这样只是运气稍好的配角,多半有二三十万字就瞧不见我们的名字了,不必为她的成功而烦恼。”
“合理借力,她愿意扛起领头也行,愿意偶尔帮忙出力也好,有她在我们能少许多麻烦事。”
“好了,我要回去组织今天晚上的追悼会和庆功宴了,晚上再见。”
吴菲深呼吸后,才开口道:“晚上见。”
二人各自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