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河-临港人才共享平台”上线试运行的第一场线下对接会，设在清河国际会展中心。沈墨站在会场二楼的监控室，看着下方攒动的人头。企业招聘展位前排起长队，人才洽谈区座无虚席，与他三年前在玉泉县信访中心看到的麻木与绝望面孔，恍如隔世。
周伟从临港赶来，指着几个正在清河重工展位前激烈交流的工程师，语气带着兴奋：“看到没？那三个是临港船舶研究所的顶尖人才，我们那边庙小，项目周期有间隙，清河重工的智能制造升级正好需要他们的专业！这在以前，想都不敢想！”
平台打破了档案、户籍的隐形枷锁，依托省里特批的“示范区人才绿卡”政策，实现了高层次人才的柔性流动。它的核心，是一个经过沈墨团队与第三方机构反复博弈确定的、相对简洁高效的信用认证和双向选择机制。
然而，水面之下，暗流从未停止。人社部门一位副处长“忧心忡忡”地向沈墨汇报：“沈主任，平台上线才一周，就接到不少反映，说有些人才的简历涉嫌夸大，个别企业提供的‘共享岗位’实质是短期劳务派遣，存在监管风险啊。是不是先把平台停一停，完善一下审核规则？”
沈墨看着那份列举了七八个“风险案例”的报告，其中大多属于可快速核查的个别现象。他知道，这是有人借“规范”之名，行“阻碍”之实。
“问题要解决，但平台不能停。”沈墨态度明确，“我们不能因噎废食。成立一个快速响应小组，针对具体问题，发现一个，解决一个。同时，加快与许半夏律师团队合作，制定《人才共享服务标准合同》和《争议处理指引》，用规则来规范，而不是用停止来回避。”
他选择用更快速的机制建设和更透明的规则，来应对这种“精准挑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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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接会间隙，沈墨在休息室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连续的高强度工作和无处不在的隐性斗争，让他感到了久违的疲惫。
许半夏拿着一瓶水走进来，默默递给他。她看着沈墨眼下的青黑，轻声说：“平台能做成这样，已经很好了。我看了数据，短短几天，成功匹配了上百个高端技术岗位，这比任何口号都实在。”
沈墨接过水，笑了笑，难掩倦色：“是啊，看到那些工程师和企业代表聊得火热，觉得值。就是有时候，感觉像是在淤泥里开路，走一步，陷半步。”
许半夏在他旁边坐下，沉默了片刻，声音更轻了些，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认真：“沈墨，你有没有想过……这条路，如果一直这么难，要不要找个人，一起走下去？”
她的话没有挑明，但目光里的关切和那份超越战友的情谊，清晰可见。这不是她第一次流露，却是最直接的一次。
沈墨握着水瓶的手微微一顿。他并非迟钝，早已察觉许半夏的心意。他自己也对这位坚韧、聪慧且志同道合的女性抱有深深的好感与感激。但……
他脑海中瞬间闪过姜云帆那双看似平和实则冰冷的眼睛，闪过那些不知会从何处射来的冷箭，闪过自己未来可能面临的更大风浪。
“半夏，”他声音有些干涩，“我现在的处境，就像在悬崖边上走钢丝。你很好，真的很好。可跟我在一起，意味着你可能也要时刻面对这些明枪暗箭，甚至……风险。我不能那么自私。”
他将担忧坦诚相告。这不是拒绝，而是更深的负责。
许半夏看着他，眼神清澈而坚定：“我从在玉泉县帮你整理那些信访案卷开始，就知道这条路不平坦。我选择的，从来就不是一条容易的路。我害怕的，不是风险，而是……孤身一人。”
她的话，像一道暖流，冲入沈墨被冰水包裹的心田。休息室里安静下来，只有窗外隐约传来的会场喧嚣。一种微妙而深刻的情感在两人之间无声流淌，暂时冲淡了官场的硝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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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现实的警讯很快打断了这短暂的静谧。
沈墨接到平台技术团队的紧急报告：平台数据库遭到不明来源的、低强度的持续性网络攻击，虽然未能突破防火墙，但明显是试探和骚扰。
同时，顾晓梦从省里传来消息：“有人在对‘人才绿卡’政策进行曲解，在部分省级部门散播言论，说这项政策‘冲击现有人事管理制度’，‘可能造成人才恶性竞争’，试图从更高层面施加压力，限制政策效果。”
姜云帆虽然表面上继续保持着支持配合的姿态，但这些来自暗处的骚扰和更高层面的非议，无疑与他脱不了干系。他正在用更隐蔽、更系统的方式，消耗沈墨的精力，压缩平台的生存空间。
沈墨深吸一口气，将对个人情感的纷杂思绪暂时压下。他看向许半夏，眼神重新变得锐利而冷静：“看来，有人不想让我们喘口气。”
许半夏也恢复了平日的从容，点了点头：“法律层面，我会确保平台规则无懈可击。其他的，要靠你了。”
个人情感可以暂放，但脚下的路，必须继续走下去。人才平台的战役，才刚刚打响，而对手，已经变换了阵型，发起了新的围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