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豪从那个散发着，尿骚和腐烂食物混合味儿的，废弃地铁通风口钻出来时，感觉自己像是重获新生的土拨鼠——就是那种在泥地里打了好几个滚，差点被天敌做成刺身的倒霉土拨鼠。
他贪婪地呼吸着城市夜晚冰冷而浑浊的空气，虽然质量不咋地，但比起下水道、电缆隧道里那些“风味独特”的玩意儿，简直是仙酿。
“安全屋beta，地址已发送。保持警惕，绕行监控密集区域。”
夜莺的声音在耳机里，恢复了一贯的清晰稳定，仿佛刚才那个在电流杂音里指挥若定的“幽灵”只是个错觉。
付豪低头看了眼，手环上那个闪烁的坐标，撇撇嘴。
这地方他知道，是老城区一栋快被遗忘的筒子楼，鱼龙混杂，优点是租金便宜，缺点是……除了租金便宜，基本都是缺点。
付豪一边按照夜莺规划的、避开主要监控探头的路线迂回前进，一边心里吐槽。
这安全屋的选址标准，是不是跟“暗影”的据点看齐了？
专挑这种犄角旮旯、环境堪忧的地方？不过转念一想，大隐隐于市，在这种地方，他这身脏兮兮的混混打扮，反而完美融入了环境。
他像个真正的夜归混混一样，耷拉着肩膀，脚步虚浮，偶尔还对着墙角啐一口（没真吐，演技），完美避开了几波，巡逻的机械警察，和几个明显是“暗影”外围眼线的家伙。
半小时后，他站在了一扇漆皮剥落、上面还用喷漆画着，不可描述涂鸦的铁门前。
门牌号模糊不清，楼道里的声控灯接触不良，闪烁得像迪厅的球灯。
“到了。”他对着耳机说。
“门禁密码：垃圾回收日。”夜莺报出一串数字。
付豪嘴角抽了抽，依言输入。“咔哒”一声轻响，门开了。
门后的景象，倒是让他稍微意外了一下。
外面破得像贫民窟，里面却异常整洁……甚至可以说，简洁到近乎冷酷。
面积不大，一室一厅，没有任何多余的装饰，墙壁是冰冷的灰白色，家具都是最基础的款式，而且看起来……像是刚刚搬进来的，连点生活气息都没有。
唯一的“高科技”产物，是客厅中央桌子上，摆放的一套看起来相当专业的计算机设备，多个屏幕正闪烁着复杂的数据流。
而设备旁边，竟然放着一台……崭新的烤面包机？
这组合也太诡异了！
“随便坐。浴室有热水，柜子里有干净衣服，尺码可能不太合身。”
夜莺的声音从卧室方向传来。付豪这才注意到，卧室门开着一条缝，里面似乎也是个临时工作区，隐约能看到一个纤细的背影坐在电脑前。
付豪也没客气，先把那身散发着下水道、酒吧和血腥混合气息的脏衣服扒下来，团吧团吧塞进一个垃圾袋扎紧，这才感觉活过来了。
他走进狭小的浴室，冲了个酣畅淋漓的热水澡，热水冲刷着身上的淤青和擦伤，带来一阵刺痛后的舒爽。
付豪对着镜子，检查着身上的“战绩”。
肩膀和后背有几道被通风管道边缘划出的血痕，肋骨处有一大块淤青，是撞那个保镖时留下的，手腕也因为过度发力有些红肿。
他龇牙咧嘴地碰了碰淤青，倒吸一口凉气。“妈的，这凡人之躯，真是不经造。”
洗完澡，他换上柜子里的干净衣服——果然，裤子短了一截，上衣也紧绷绷的，勾勒出他依旧结实的肌肉线条，但总比穿那身“生化武器”强。
他擦着头发走出浴室，看到夜莺已经坐在了客厅的电脑前。
她依旧穿着那身便于行动的黑色作战服，脸上戴着那个遮住大半张脸的战术目镜，只露出线条清晰的下巴和没什么血色的薄唇。
“感觉如何？”她头也不回地问，手指在虚拟键盘上飞快敲击，屏幕上的数据流，以令人眼花缭乱的速度滚动、筛选、重组。
“还能动，死不了。”付豪一屁股坐在旁边的硬板椅子上，椅子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你呢？没被执法队的信号追踪到吧？”
“他们使用的屏蔽和追踪技术有固定模式。干扰并摆脱不难。”夜莺的语气平淡得像是在说今天天气不错，“数据分析已有初步结果。”
付豪精神一振，凑了过去：“找到‘钥匙’的线索了？”
“没有直接位置信息。”夜莺调出几个复杂的图表和关系网络，“但是，通过对‘毒蛇’过去三个月所有通讯、资金往来、行动轨迹的交叉比对，剔除掉明显是‘诱饵’阶段的虚假信息后，我发现了一个异常且持续的资金流向。”
屏幕上，一条红色的资金流线条格外醒目，它从“毒蛇”控制的一个匿名账户流出，经过几次复杂的跳转，最终汇入了一个名为“圣喀戎私人疗养中心”的机构。
“‘圣喀戎’？”付豪皱起眉，“听着像个高级养老院或者康复医院？”
“名义上是的。位于上城区边缘，环境优美，安保等级……表面上符合规范。”
夜莺放大了一张疗养中心的卫星俯瞰图，“但‘毒蛇’的个人及直系亲属，并无任何需要入住此类机构的记录。这笔资金数额稳定，每月固定支付，用途标注为‘特殊护理费’。”
“特殊护理？”付豪摸着下巴，“给谁护理？‘钥匙’？不可能吧，‘博士’会把念瑶放在这种相对容易被查到的地方？”
“可能性低于百分之七。”夜莺否定道，“我更倾向于，这是‘毒蛇’为自己准备的‘后路’，或者，是他负责的某个‘特殊项目’。”
“项目？”
“看这个。”夜莺又调出一份物资采购清单，来源是“毒蛇”控制的一个空壳贸易公司，收货方赫然就是“圣喀戎疗养中心”。
清单上的物品五花八门，从高级营养液、镇静类药物，到一些……用于能量约束和生物监测的专业设备。
“这可不是普通疗养该用的东西。”付豪眼神锐利起来，“他们在里面养着什么？或者……关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