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大的一个责任,说实话,伯仁有些慌。
“可是我不会什么管理,也不聪明……”
“没有关系,我们的体系已经很成熟可以自己运作,所以您不用着急学会管理。”而说到这的时候他鬼使神差地看了眼烨。
少女似笑非笑,什么都还没说,负责人冷汗就下来了,主动有点心虚继续说道:“但有一点……加入之后,你就会慢慢谈却原时空的记忆和情感。不过这和遗忘不同,你仍能记得原来的记忆,只是那些记忆会像是以旁观者视角在梦中经历的一般,不会再对你产生任何情感上的影响。而这个变化的时间大概是三个月到半年之间,不会很突然。
您还可以继续待在银时空,可以正常上学,但所有人都会自然无法注意到您的存在……这是时观局在创立之初,定下来的规定,每一个加入的人都是这样的。是为了成员不会因为私人原因,而利用时观局的力量,逆转时空,破坏时空秩序。”
见小祖宗并没有什么反应,负责人悄悄松了口气,他还真怕她突然强硬把人直接带走。
伯仁听完已经呆住了。不,这不就是让他脱离这里,离开自己的家吗?怪不得姐居然要事先说这样一段话。
会忘记妈妈,忘记华佗,忘记他的朋友。
“那我的家人呢。我忘记了他们,他们会怎么样?”
“他们也会逐渐忘记你,就算你站在他们面前的时候,你的面容都会变得模糊不清无法认出。”
伯仁:“……”他伸手触摸上心口的位置。
他从小身体不好,没想到四年前的事故,他从死神那转了一圈回来,反而让他整个人脱胎换骨,不再被时不时隐隐发痛的心脏折磨。
可如果健康需要他忘记自己最亲的人为代价,那是谁都无法割舍的东西。
“我是不是不能取出来了?”
负责人说道:“是的,它似乎将你的心脏视作了它的另一半,如果它脱离你的身体,你可能会死。更何况,我们没办法左右金笔的意志。”
“……”所以他只剩下死,和被忘记两个选择。
这就是活下来的代价吗?
“如果没有人来当这个局长,你们会怎么样呢?”伯仁问道。
负责人说道:“如果到时候时观局关掉了,我们的员工可以选择留下或者离开,若是离开,身上的时间保护会消失,也就是会回到身体原本应该有的状态。
那些还年轻的新人还好,只是会失去这里的记忆,回到自己的时空重新开始。
但超过年纪的人会立刻老去,特别是像我们这种不知道活了多久老怪物,肯定会当场化为枯骨;
不过可以选择留下来,也就是和这个空间一起被冻结。直到,能够重新启动这里的人出现,才能重新苏醒。”
负责人嘴上带着得体的笑:“您要是不想当的话,我们不会逼你,大不了就选择沉睡,我们还不至于欺负一个小孩子。”
哈?小祖宗在一旁虎视眈眈,谁敢逼啊?他怕回头就被找上门,整个时观局都被拆了。倒不如退一步。而且像这样的小孩子,得用怀柔。
伯仁:……
但一开始伯仁就没有想过自己逃避选择一个人活着的选择。
他从小他妈妈就跟他说,自己的父亲是为了救人牺牲的。
所以他从小也想成为能够这样无私保护别人的英雄。
但这样的选择对他依旧很难。
他沉默了好长的时间……这是一件关系他一生的重要决定。
烨的指尖隔着衣服摩挲了一下藏在袖子里的金笔。
她知道这到底有多难选。
不过其实结果毫无悬念,因为她已经在未来知道了结果。因为伯仁是一个善良又有责任感的好孩子。比她要适合成为这个局长。
“我知道了……”伯仁下了决定:“我同意。”
负责人喜出望外。
他就知道!
古往今来历届局长性格虽然各异,可在知道金笔选择自己需要负起承担整个时观局的时候,最后也都是答应了。
像小祖宗这样一点都不顾这么多人死活的,只是个意外!金笔怎么会选她呢?
“感谢您!您要什么时候来进行仪式?正好亲眼来看看我们平时的工作环境。”
“就现在吧……”
烨瞧了眼他的表情,少年竭力保持着的镇定,可她还是感觉到,他身周一股难过的情绪。
她上前安慰地拍了拍伯仁的肩膀。
负责人临时对准一面墙开启通道,将伯仁请进去,王小八紧随其后,瞄了眼很自然跟在身后的少女,小声询问负责人:“那个,老大,我们就让她这样跟着吗?”
“……别多话。”负责人瞪他一眼。
王小八闭上了嘴:他只是担心嘛。
时观局内部是通体雪白的大理石铺成,所有门都做了隐藏式处理,只有外面的金色门牌标示了位置。
在穿过前台后进入一个巨大的大厅之内,三层挑高结构,看起来大而宽阔,他们所处二楼大楼梯平台之上,一眼可以眺望到全景。
大厅中心摆放了几十台桌子,上面都堆满了文件。其中大部分都穿着统一白金色制服,只有少数几个黑金色制服的人混迹在其中,尤其显眼。
伯仁被来往忙碌的人群看花了眼……这么多人?
“这里是信息处理中心,安排,接取任务都会在这里。
黑色制服的是我们的外勤人员,而白色制服都是我们的文职,胸前会有编号和名字。我们和外界一样实行八小时工作制,但因为工作的特殊性必须24小时在线,所以需要交替轮班。一个岗位一般来说至少需要四个人轮班。四小时轮换一次,以保持绝对的清醒。”
负责人叹了口气:“虽然看着人很多,可一分摊到十二时空,就不够了。外勤的人就更少了。”
“另外就是后面的监控室。”
负责人带着他们从二楼走道到达对面的监控室。
也就是他平时待的最多的地方。
几百个屏幕分布在一片黑暗空间内,只有屏幕在发着光亮。
空间中散发着浓浓地咖啡味,其中的人看到他们的到来都有些讶异。
“我们需要在这里监控各时空异常。需要非常敏锐的感知和眼力,也需要经验应对各种情况和判定危机等级。所以在这基本上没有新人,几百年过去,也还是这么几个人。加班已经是常态了。”
“几百年?!你们活的这么久了?不无聊吗?”伯仁看着那些机器就头大,还要年复一年盯着这些屏幕,这得多累啊!
“活的久,也没了什么世俗欲望。我们见多了新人来和旧人走。还呆在这里,不过是想看看这个世界还会如何发展。如果可以,我们大概会待到世界终结的那一天。”一号颇为感慨,烨瞧了他一眼,这人一直给她一种带着虚伪的假面的感觉现在倒像是真心发言了。
在一号带着伯仁去链接这个空间的平台之上时,小八被关在门外,而烨则顺利的跟着进去了,气的小八心里不平衡,在门口直嘀咕:“我也想见识一下局长是怎么诞生的,怎么她能进,不让我进。人还是我找到的呢。”
这是一大片悬浮在星空中的圆台,看起来有点像是天文馆的感觉,但是头顶的天穹,换成了真实的宇宙投影。
烨四处环顾了一遍四周,像是个无比随意来参观的游客,开始在空间里晃荡。
伯仁听着负责人引导站在圆台之上的一个台阶之上,刚一站上,一股股金色丝线从他的心脏处流出,接触到空中悬浮的流转着金色花纹的白色球体中。
他的脑海中似乎浮现出了一些模糊的画面,一些历代局长的记忆,一些规则,直到球体中心重新聚满光点。
伯仁有些莫名地摸摸心口,奇怪,这些丝线从他胸口穿出来,他怎么什么感觉都没有呢?
终于……!负责人牢牢注视着那个球体,因为激动的情绪,暂时没管得上烨。
等他迎着伯仁下来,转身回头的时候,看到在远处,不知道从哪里拉出来了一页金色卷轴,长长的卷轴从虚空中垂落而下,铺了一地,他见少女手里拿着另一根金笔,似乎刚刚落笔完成的样子。
负责人瞳孔地震,有些淡定不了了:“那个,您……您在干嘛?”
烨回过头明明在笑,却让他感到手脚发寒,他见少女挥挥手,那拖地的长长卷轴卷起,漂浮到负责人的面前。
负责人对以前的规则倒背如流,自然能看出卷轴上写的都是时空观测局的规则,而上面新增修改了三条内容:
1.局内全员都得听令时空观测局局长调遣(且不得有任何隐瞒),包藏祸心;2.时空观测局成员强制性割断与原时空关系和羁绊(但局长除外);(新增)3.若局长试图破坏时空秩序,会全身红疹三天,奇痒无比。
前两条就算了,第三条是什么意思?
而且……
她为什么可以改规则?!就连历代局长想找,也从来没有找到过的第一任局长留下来的修改地方,她一个连局长都不是的人,为什么有这个权限??!
烨又笑着看向傻掉的负责人:“你看啊,我这样改还够吗?”
“您怎么可以,万一以后……是会出乱子的啊!”负责人要哭了。她真是祖宗耶!
“没有万一。”
烨见他闭嘴,卷轴重新收起,向上一翻,消失在空中,无声无息,再也找不到了。
“伯仁,你过来。”烨对一脸茫然的少年招招手问道:“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的?”
伯仁摇了摇头:“没有。”
他刚才听到了也看到了那些规则的改变,他有些希冀地问道:“阿姐,是不是意味着我不用忘记我妈,华佗,马超还有我其他的朋友们了?”
烨摸摸他的头,笑眯眯地说:“当然。不过你也要记得,不要滥用力量,小心全身起红疹。”
负责人悄悄的翻了个白眼。
拜托,那点小惩罚简直像是,溺爱家长对犯错的小孩说,轻轻打一下手心的那种程度。
伯仁都已经做好回去要怎么面对妈妈的心理准备了。突然跟他说,都是白担心了?
他松了一口气,大小伙子竟然哭了起来:“呜呜呜,还得是咱姐!”不用忘记重要的人真的太好了。
负责人:……
人与人的悲欢并不相同。
“说起来。我还没问您。为什么会有两支金笔?”负责人问道。
烨知道他想问什么,也没有瞒着地必要,解释说道:“如此如此,这般这般。”
负责人:……
因为火焰使者他们无法得知当时银时空发生的详情,没想到竟然是这样。
这么说她其实也是算是变相救了银时空。
这和负责人印象中,小祖宗的形象太不一样了。或许也是他从未仔细了解。
他收回之前觉得她根本不符合金笔选人特质的话,恭敬低下头,说道:“感谢您的告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