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光荣的手指在哭丧棒上摩挲，指尖残留着铜钱的余温。那双不属于这个时代的眼睛已经闭上了，但空气中还弥漫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气息——像是铁锈混着檀香，又像是血水泡过的旧纸被晒干。
“不是阴魂。”他低声说，“是活尸。”
陈清雪站在棺材旁，握刀的手微微发紧。她刚才看见了妹妹的脸，那张脸现在正沉睡在另一具棺木里。她没有说话，只是把开山刀重新收回鞘中，金属摩擦的声音像是一记警钟，敲在所有人心里。
刘淑雅蹲下身，伸手去摸棺盖边缘的一道裂痕，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笑容：“这东西……有点意思。”
“别乱碰。”冉光荣皱眉，哭丧棒轻轻一挥，一道青烟从棺缝中升起，瞬间凝成一个模糊的人形轮廓，随即消散。
彭涵汐已经打开公文包，取出一张铜符贴在墙面上。符纸刚一接触砖石，便剧烈燃烧起来，映出一行暗红色的文字：
“归魂之处，换魂之时。”
“又是这句。”她低声道，“和教堂忏悔室里的字迹一样。”
“看来咱们得换个地方聊聊。”冉光荣站起身，拍了拍长衫上的灰尘，“停尸房。”
仁和医院太平间外的风有些冷，吹得门口挂着的铜铃叮当作响。陈清雪一脚踹开生锈的铁门，门轴发出刺耳的吱呀声。
“你们来晚了。”管理员刘淑雅靠在冷藏柜前，手里拿着一根冰棍，“已经有三个警员被咬了。”
“你还能吃得下去？”冉光荣瞥了她一眼。
“尸毒还没扩散，说明他们还有救。”她舔了舔冰棍尖，“不过再不来，就真没命了。”
陈清雪径直走向监控室，调出昨晚的录像。画面一开始正常，直到凌晨两点十五分，画面突然黑了一秒，接着恢复，但时间显示却倒退到了十一点四十七分。
“有人动过系统。”她皱眉。
“不止是系统。”刘淑雅忽然开口，“你看这个。”
她指着冷藏柜最下层的一具尸体，尸体手臂上有三道针孔，与水母宫那些“试验品”完全一致。
“这不是普通的僵尸暴动。”冉光荣蹲下身，从乾坤袋里掏出一把糯米，撒在地上。糯米落地后迅速变黑，排列出一个诡异的图案。
“引魂香。”他说，“人为操控。”
“谁会在这里用引魂香？”陈清雪问。
刘淑雅咧嘴一笑，伸手撕开尸体胸口的白布，露出下面一块泛黄的签收单。她毫不犹豫地将纸片塞进嘴里，嚼了几下，眼神逐渐迷离。
“签收人……是三天前那个穿校服的女孩。”她说，“但她签的是‘无名老僧’的名字。”
“什么意思？”彭涵汐皱眉。
“意思是，”冉光荣缓缓站起，“有人在用尸体做实验，而且，这些尸体最后都流向了一个叫‘无名老僧’的人。”
“问题是，”陈清雪冷冷道，“那个女孩早就死了。”
地下通道比想象中更深。楼梯盘旋向下，墙面渗出一股潮湿的霉味。每隔几米就能看到一些奇怪的刻痕，像是指甲划出来的短句。
“换魂归位。”刘淑雅轻声念道，“又是这四个字。”
“看来我们找对地方了。”冉光荣从衣兜里取出一枚乾隆通宝，贴在墙上慢慢滑动。铜钱触到某处时，突然发出一声轻微的震动。
“这里有机关。”他说。
陈清雪拔出开山刀，在墙壁上轻轻一划，整块砖面应声而落，露出一个小小的通风口。里面飘出一丝熟悉的香气——正是之前闻到的引魂香。
“他们在用香料控制僵尸。”她眯起眼睛，“但目的呢？”
“可能是为了转移注意力。”彭涵汐翻看着手中的《河图残卷》，“真正的目标，应该是这些尸体本身。”
“所以问题来了。”刘淑雅舔了舔嘴唇，“如果这些尸体都是试验品，那……谁才是最终的容器？”
话音未落，前方黑暗中传来一阵沉重的脚步声。紧接着，几盏应急灯自动亮起，照亮了前方的走廊。
十几具尸体正从冷藏库中缓缓走出，步伐僵硬，眼神空洞，手臂高举，仿佛在寻找什么。
“动手。”陈清雪率先冲出。
她的开山刀精准地斩断第一具僵尸的关节，刀锋切入骨头的声响令人牙酸。第二具僵尸扑来时，她侧身一闪，刀背狠狠砸在对方太阳穴上，颅骨当场凹陷。
冉光荣则从乾坤袋中取出五帝钱，洒向地面。铜钱落地后立刻燃起青烟，形成一个八卦阵型，将部分僵尸困在原地。
“快走！”他大喊。
刘淑雅咬破指尖，在墙上画出一道简易符咒，光芒闪烁之间，一扇隐藏的铁门缓缓开启。
“那边！”她指向门内。
众人冲入通道，身后传来僵尸撞击铁门的闷响。
通道尽头是一间老旧的控制室，墙上挂着一块斑驳的铭牌：
“引魂司·津门分署 1945年立”
“1945年……”彭涵汐喃喃道，“正好是庹亿帆母亲被制成风水仪的时间。”
“也就是说，”冉光荣环顾四周，“这里很可能是夜航船最早的研究基地。”
陈清雪走到一台老式录像机前，按下播放键。屏幕闪了几下，画面逐渐清晰。
一名身穿袈裟的老僧走进太平间，镜头拉近，他的耳后有一道明显的疤痕。
“这不是……”她瞳孔微缩。
“谁？”刘淑雅凑过来。
陈清雪没有回答，而是盯着屏幕，手指缓缓收紧。
视频中的老僧，缓缓抬起右手，在登记簿上签下两个字：
“归魂”
画面定格，随后突然跳转至一段空白画面，只有隐约的低语声回荡：
“以血为引，换魂归位……”
下一秒，整个控制室的灯光猛然熄灭，只剩下屏幕散发出幽蓝色的光，照在每个人脸上。
门外，抓挠声再次响起。
咔哒、咔哒、咔哒……
一只苍白的手掌，从门缝中缓缓探出，五指张开，指尖带着黑色的尸油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