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新背上沉重的行囊,三人踏上了返程的路。
每个背包都塞得鼓鼓囊囊,金属罐头和压缩干粮的重量实打实地压在肩背,让人步履维艰。
返程的路上,沉重的背包是首要的负担,但真正的挑战,依旧来自于那片被酸雨蹂躏后、危机四伏的废墟大地。
他们必须时刻保持最高警惕,绕开那些颜色诡异、深浅难测的酸水洼。
在倒塌的墙体、扭曲外露的钢筋和腐蚀得酥软脆弱的杂物堆中,艰难地寻找每一处可能下脚的地方。
每一步都如同踩在雷区,需要极致的谨慎。
玫仍走在最前面,仔细辨认着相对安全的路径,不时用手势示意后方避开松软的地面或隐藏的坑洞。
林凡紧随其后,居中策应,既能及时支援前方的玫,也能兼顾后方。
医生断后,凭借沉稳的步法和较强的体力,负责压阵并留意后方动静。
有一次,医生刚踩上一块看似牢固的水泥板,边缘就应声碎裂,险些滑入旁边泛着诡异泡沫的水洼。
幸亏林凡及时拉了一把。
还有一次,玫的脚陷进了一处被落叶和泥土虚掩的松软坑洞。
虽然及时拔出,但鞋子和裤脚都沾上了具有腐蚀性的泥浆,令人心惊。
沉重的背包影响着速度和灵活性,但在求生欲的支撑下,尚能忍受。
肩膀被背带勒得生疼,呼吸因为负重和紧张而粗重,冰冷的空气吸入肺中,带着一股铁锈般的寒意。
整个过程更像是一场缓慢而谨慎的障碍穿越,精神的高度集中消耗着大量精力。
途中,他们只短暂休息了一次。
找到一处由半截厚重承重墙形成的、相对稳固背风的角落。
三人卸下背包的瞬间,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但短暂的轻松后,肌肉的酸胀和颤抖更加明显。
他们快速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肩颈和腰背,小口抿着冰冷的水润湿干渴的喉咙,不敢多待,就重新背起背包上路。
沉默笼罩着小队,所有的交流都通过简短的手势和眼神完成。
当生存棚熟悉的轮廓终于在灰暗的天色中隐约可见时,一种混合着疲惫与安心的情绪在三人心头弥漫开来。
最后的几百米,求生的本能驱使着几乎耗尽的体力,他们脚步都不自觉地加快了些许。
还没等他们完全靠近,棚屋方向便有了动静。
只见那扇厚重的棚门被小心翼翼地推开一道缝隙,王楷警惕的身影出现在门后。
他显然一直在缝隙处守望,远远就辨认出了三人蹒跚而归的身影。
看到他们身后鼓胀的背包,王楷脸上瞬间露出如释重负的惊喜。
他迅速将门开大,侧身让出通道,压低声音急促地招手:“快,快进来!”
三人踉跄着加快脚步,鱼贯而入。
一进入棚内,王楷立刻反手将门关紧、落闩。
沉重的背包“咚”地一声被卸在地上,三人几乎同时瘫坐下来,背靠着墙壁,发出带着颤抖的沉重喘息。
极度的疲惫和骤然放松带来的虚脱感席卷全身。
王楷没有急着问话,而是先帮忙将沉重的背包挪到角落,然后递过水壶。
“先缓口气。”他看着三人苍白疲惫的脸色,尤其是玫那条明显在微微发抖的伤腿,眼中充满了关切。
短暂的休息后,气息稍匀,四人开始一起清点物资。
当一个个完好的罐头、一包包密封严实的干粮、尤其是那把消防斧被取出并归类放好时,棚内压抑的气氛明显松动了一些。
尽管那些受潮霉变的损失让人心疼,但眼前的收获足以带来实实在在的慰藉和希望。
短暂的欣慰过后,现实的压力很快重新笼罩下来。
当最后一缕天光被墨蓝色的夜幕彻底吞噬,棚外的温度开始稳定下降,进入了零下的区间。
林凡再次走到门边,极其小心地推开一道细不可察的缝隙。
刹那间,一股干冷凛冽的空气便渗透进来,与棚内沉闷的空气形成对流。
外面漆黑一片,风声比黄昏时更加清晰,带着一种空旷的寒意。
他伸出手指在门缝外短暂停留,刺骨的冰冷立刻包裹指尖,但尚未到瞬间僵痛的程度。
他缩回手,关紧门缝,转身对同伴们说:“外面肯定到零下了,估计在零下三五度左右。”
“棚里还好,应该还在零度以上,但寒气还是能透进来。”
这个温度区间,虽然寒冷,但远未到致命的程度。
林凡迅速做出判断。
道:“现在生火太早,靠衣物和保温层完全能扛过去,燃料必须留给更严酷的时候。”
四人立刻行动起来。
他们将厚实的棉大衣紧紧裹在身上,仅有的三张厚毯子也拿了出来,两人共用一张,紧紧靠坐在一起,利用体温相互取暖。
王楷甚至将一些干燥的废旧布料塞进衣服夹层,增加一点隔热效果。
生存棚的保温层此刻发挥了作用。
尽管能明显感觉到寒意从四面八方渗透进来,棚内的温度也在稳步下降,但速度相对缓慢。
呵出的气息变成清晰的白雾,但还不至于浓稠到遮挡视线。
手指和脚趾开始感到冰凉,脸颊和鼻尖被冻得发红,但躯干在层层包裹下还能维持基本体温。
寂静的棚内,能听到彼此稍显急促的呼吸声和棚外风掠过缝隙的呜咽。
医生注意到王楷的伤腿在低温下可能更敏感,便将共享的毯子多挪过去一些。
林凡和玫靠坐在一起,已经进入浅眠。
这个夜晚,是对他们耐寒能力和意志力的初步考验,也是为更严峻未来做准备的缓冲期。
极寒冰封的长夜,已然降临,但最残酷的阶段,还在后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