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停了,出太阳了。”
林凡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轻松,对室内其他人说道。
玫立刻移动到窗边,仔细观察了片刻,冷静地补充。
“风也小了,但积雪会非常深,而且表面可能结有薄冰,行走会很困难。”
“总算见着太阳了!”
王楷凑过来看了一眼窗外苍白的日光和炫目的雪原,咧了咧嘴。
随即眉头又皱了起来,“不过看这雪的厚度,出去一趟可够呛。”
但已经在庇护所窝了那么多天了,他转头看向林凡。
问道:“林凡,这鬼天气总算缓口气,咱们要出门探探吗?”
一时间,棚内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林凡身上。
医生停下了整理药品的手,陈老也微微支起身子,关切地望过来。
林凡没有立刻回答。
他重新走到窗边,仔细地观察着外面。
阳光虽然苍白,但久违的光线确实驱散了连日阴霾带来的压抑感。
然而,正如玫和王楷所说,门外的积雪深厚得令人心惊。
如果不是他们每天都有清雪活动,整个庇护所怕都会被积雪掩埋。
雪面平整,反射着刺眼的光。
下面很可能隐藏着被风吹实的雪壳或松软的雪窝,每一步都充满未知。
他的感知缓缓扫过四周,二十米范围内,只有死寂的、厚厚的积雪。
以及那个蜷缩在医疗点下方缝隙里、陷入沉睡的雪鼠。
“小邻居”散发着微弱但平稳的生命热源,是这片冰封死寂中唯一的活物。
更远处,是被白色完全覆盖的、难以辨认的废墟轮廓。
在这种积雪深度下探索,效率将极其低下,很多有价值的物资点很可能已被深埋。
更重要的是,极端低温并未缓解,长时间暴露在外的冻伤风险极高。
而他们目前食物储备充足,暂时没有必须外出冒险的迫切需求。
权衡利弊,林凡转过身,面对同伴,清晰地说出自己的判断。
“不,近期我们都不进行远距离探索。”
林凡的声音在温暖的庇护所内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冷静。
他刚刚从窗口转过身,窗外那片被苍白阳光照亮的雪原,美丽却致命。
众人的目光下意识地投向那扇小窗。
窗玻璃外,紧贴着医疗点外墙的一个不起眼的位置,悬挂着一个简陋的装置——
那是陈老在身体稍好些后,用能找到的有限材料制作的简易温度计。
一个细长密封的小玻璃瓶,里面灌满了染色的酒精,瓶口用找到的一点防水胶密封着一根极细的中空植物茎秆。
茎秆下端浸在酒精里,根据“液体热胀冷缩”的原理,酒精柱在茎秆里的高度能粗略反映温度变化。
虽然刻度是手工刻画,精度堪忧,但判断大致温度范围足够了。
此刻,那根细细的红色酒精柱,死死地缩在茎秆的最底部。
指向下面用炭笔画的一个粗糙刻度。
旁边是林凡根据体感和之前天气对比估算后标上的数字。
-50°c 。
林凡指着窗外那个模糊的红色标记,声音沉重。
“我们已经不是出不出太阳的问题,那是生命禁区。
外面的空气,吸一口就像刀子割进肺里。
皮肤长时间暴露,必定冻伤坏死。
这种温度下,任何长途跋涉都是自杀。”
他环视着同伴们凝重的面孔,继续分析。
“积雪深度超过两米,在这种深度和低温下移动,体力消耗会是平时的数倍,而且极易迷失方向。
我们之前交换了足够的食物,还有新收获的肉类。
物质充足,目前没有必须冒险出门的迫切需求。”
王楷咂了咂舌,望着那根几乎跌到“底”的酒精柱,刚才那点想出去活动一下的念头彻底熄灭了。
他搓了搓手,仿佛已经感受到了那股刺骨的寒意。
“零下五十度……妈的,这真是吐口唾沫没落地就得变成冰珠子。
这还探个屁的险,出个门撒泡尿都得速战速决,不然玩意儿都得冻掉。”
他的话粗俗,却形象地道出了严峻的现实。
医生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目光十分严肃。
“林凡的判断完全正确。
这种极端低温下,人体核心体温会急速流失,即使有保温服,长时间暴露的风险也极高。
冻伤、失温、呼吸道冻伤……任何意外都可能致命。
我们现在最需要的是绝对避免非必要的外出。”
陈老靠在铺位上,裹紧了毯子,声音还有些虚弱。
“古语有云,天寒地冻,非人力所能抗……安稳为上,安稳为上。”
形势已经明朗。
在零下五十度的极寒面前,任何外出探索的念头都被现实无情地粉碎了。
于是,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庇护所的日常节奏如同往常,并未改变。
阳光透过云层照在大地上,却没给人带来丝毫温暖。
每一次短暂外出,都像是一次对极限的挑战。
即使全副武装,刺骨的寒气也会无孔不入,几分钟内就能带走体表大量热量。
呼出的水汽瞬间在眉睫、衣领上凝结成厚厚的白霜。
金属工具变得冰冷粘手,需要格外小心。
清雪时,必须时刻活动手指脚趾,防止末梢冻伤。
不过,他们的每次外出也并非全无收获。
渐渐地,他们对庇护所周围的微地形、积雪特性、乃至不同时段的风向和光照角度,都熟悉到了极致。
玫规划的巡逻路线精准而高效,能在最短时间内覆盖最大视野。
王楷和林凡摸索出了更省力的清雪方法。
甚至利用积雪在庇护所迎风面堆砌了额外的缓冲雪墙。
此外,这种坚守,极大地锻炼了他们的意志力和在极端环境下的操作精度。
每个人都变得更加隐忍、专注。
陈老的身体在持续休养和相对安稳的环境中,恢复得比预期更快。
他已能在室内自由活动,并开始用他丰富的知识,协助医生整理药材。
甚至尝试用找到的有限材料改良一些日常用品。
日子在一种高度自律的节奏中过去。
直到蛰伏的第三天上午,玫在一次例行巡逻折返时,脚步比平时稍快了些。
她回到棚内,拍掉身上的寒气,看向林凡,语气依旧平静,但眼神锐利:
“我在一点钟方向,远处雪线处发现新的痕迹。
不是动物,像是……重物拖拽留下的断续浅沟,痕迹很旧,但之前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