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凡在安全屋的恒定微光中醒来,第一件事便是仔细感受右肩的伤势。
刺痛感依旧明显,但那种撕裂般的剧痛已经减轻,手臂的活动范围似乎也稍稍扩大了一些。
左臂因昨日的拖拽和紧张而残留着酸胀感,但尚在可承受范围内。
他意念微动,回到生存棚内,淅淅沥沥的雨声立刻包裹了他。
一种持续不断的细密敲击声,落在铁皮顶棚、塑料布和外面废墟的瓦砾上,交织成一片潮湿而压抑的背景音。
灰暗的光线从棚壁的缝隙和门口渗入,勾勒出棚内简陋的轮廓。
棚外,依旧下着那场似乎永无止境的酸雨,天色阴沉得如同傍晚。
林凡正想出门看看外头的小白菜,就听到一阵敲门声。
他迅速移动到门边,问道:“医生?”
“是我。”
林凡拉开插销,推开一条缝隙。
医生站在雨中,身披一件湿透的、深色防水布制成的简陋斗篷,兜帽下露出的脸庞带着疲惫,雨水顺着他的下颌线不断滴落。
“怎么了?”
“昨晚我们把人丢那里,始终不放心,刚才又去查看了下那边情况,发现他还没死。”
医生指着远处的一栋建筑,“昨晚我们走后,可能他又醒了一次,自己爬到那栋矮楼的廊下了,也是那家伙运气好,昨晚附近没有出现夜魔。。”
林凡心头猛地一紧。
没死?
在那种重伤和暴雨之下,竟然还能自己移动……
“现在,我们怎么办?”
两人对视一眼,瞬间读懂了对方眼中的复杂情绪。
昨夜情急之下将伤者丢弃,是迫于自保的冷酷抉择。
如今,夜魔的威胁暂时解除,而一个生命力如此顽强的人就倒在百米之内,奄奄一息……
林凡犹豫半晌,终道:“先去看看,如果还有救,不能让他就这么烂在外面。”
当然,最深层的原因是那人可能有更多能量核心碎片的消息。
医生闻言,明显松了一口气,紧绷的肩膀微微放松,他能过来告知林凡这件事,就是抱着同样的想法。
没等医生再说什么,林凡留下一句“你等等”,就关门进了屋。
他回到安全屋,径直走向储物区的一个角落。
那里堆放着几个密封箱和一个不起眼的小型不锈钢柜,里面装的是他之前在医疗器械店找到的物资。
当时觉得用不上,但本着“什么都可能有用”的末世原则,一直妥善保存着。
林凡迅速将一些关键的物资,抗生素、生理盐水、一套外科器械、碘伏棉棒和烧伤膏。
这些物资在末世堪称奢侈,尤其是那些注射液和密封盐水。
林凡迅速将这些物品分门别类装入一个防水背包中,意念一动,回到了生存棚。
他拉开棚门,将沉甸甸的背包递给一脸惊讶的医生:“给,之前探索时找到的,一直存着。”
“有这些,把握大些。”
医生接过背包,打开查看。
当他看到包里的东西时,眼睛骤然亮起,脸上疲惫的神情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震撼的惊喜和专业的专注。
“这……这太珍贵了!有这些,希望就大太多了!” 他声音都有些发颤,“走,我们得快点!”
“走。”林凡检查了一下腰间的手弩和匕首,医生也将背包小心背好,重新拉紧斗篷。
两人踏入那片灰蒙蒙、雨丝连绵的废墟世界。
刚一出门,冰凉的雨水扑面而来,林凡立刻敏锐地察觉到异样——
今天的雨滴,打在脸上和裸露手背上的刺痛感明显比以往更尖锐、更清晰,带着一种更强烈的灼热感。
他抬起手,看到雨水似乎更快地留下了微红的痕迹。
酸雨的腐蚀性,确实在缓慢增强。
这个发现让他心底一沉。
他们压低身形,借助断墙和瓦砾的掩护,快速且警惕地向那栋半塌的矮楼移动。
雨水模糊了视线,脚下泥泞湿滑。
很快,他们来到了矮楼前。
矮楼是一个只有一层的残破建筑,大部分屋顶已经坍塌,但门前一道约两米深的廊檐奇迹般地保存了下来,形成了一个相对干燥的避雨空间。
就在廊檐最内侧的角落,一堆散落的杂物后面,他们看到了那个伤者。
他蜷缩在那里,浑身湿透,沾满泥污,一动不动,仿佛已经与废墟融为一体。
脸色在灰暗光线下呈现出一种死寂的灰败,呼吸微弱得几乎难以察觉。
医生立刻蹲下身,示意林凡警戒。
伤者的情况比昨夜远处一瞥时更为骇人。
他的脸色灰败如土,嘴唇干裂发紫,呼吸微弱得几乎看不见胸口的起伏;左腿和腹部交界处的那道撕裂伤狰狞外翻,但最令人不安的是伤口的颜色和状态。
伤口边缘的皮肉呈现出一种极不正常的、泛着油光的黑紫色,仿佛被某种强酸或剧毒物质浸润过,与周围相对健康的肤色形成刺眼的对比。
更诡异的是,在翻开的血肉和渗出的、带着异味的粘稠脓液中,隐约可以看到一些极其细小的、类似黑色玻璃碎屑或暗色结晶体的尖锐微粒,深深嵌在组织里,甚至在微弱的光线下反射出一点点的幽光。
医生看到这伤口,眉头立刻死死皱紧,倒吸了一口凉气:“这伤…不对劲!”
他语气凝重,指着那些黑紫色的区域和细微的结晶,“不像是普通野兽或者夜魔弄出来的…这颜色,还有这些嵌在肉里的硬渣子,我从没见过。”
但他手上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立刻打开林凡提供的器械包和药盒。
他用林凡递过来的少量净水快速冲洗了双手,然后用简易消毒酒精更加小心地处理了器械和伤口周围尽可能大的区域,表情异常严肃。
“得把这些脏东西尽量清干净,不然缝了也白搭。”医生低声说,动作变得更加谨慎。
他先是用镊子极其小心地、一点点地将那些肉眼可见的细小尖锐结晶微粒夹取出来,放在一块干净的布上。
这些微粒似乎很硬,偶尔与金属镊子碰撞发出轻微的“咔哒”声。
接着,使用手术刀,小心地切除那些明显黑紫坏死、毫无生机的组织。
这个过程比普通清创更加耗时和费力,因为那些组织异常脆弱又粘连。
林凡在一旁全力警戒,同时充当助手,及时递上所需的器械、纱布、药膏。
他看着医生异常谨慎地处理着那些诡异的伤口组织,心中蒙上了一层更深的阴影。
这伤口本身就透着邪门。
经过将近一个多小时高度紧张的操作,医生才终于将肉眼能处理的异常组织和小结晶清除完毕。
缝合之后,涂抹了更多的药膏,最后用干净的纱布和绷带仔细包裹好伤口。
此刻,医生才极度疲惫地吁出一口气,身体微微晃动了一下,靠坐在身后的断墙上,抹去脸上的汗水和雨水。
药盒几乎空了。
“暂时只能这样了……”他的声音沙哑,带着一丝不确定,“他伤口里的‘脏东西’太怪了,我只能尽量清理看到的。”
“而且失血太多、感染严重,能不能挺过来,真的要看他的命和运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