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中的霓虹灯像融化了的糖果，在湿漉漉的街道上流淌。虞清歌站在酒吧的霓虹招牌下，黑色皮衣的领子高高竖起，遮住了她下颌那道细长的疤痕。她点燃一支烟，火星在雨幕中明灭，像某种危险的信号。
清歌姐，目标已经进去了。耳机里传来小五的声音，还是老位置，卡座最里面。
虞清歌吐出一口烟圈，眯起眼睛看向酒吧门口。两个穿西装的男人正粗暴地搜查一个醉汉，动作熟练得像在表演某种仪式。这是蝮蛇帮的地盘，而她要找的人就在里面——杜明远，蝮蛇帮的二把手，也是三年前那场爆炸案的关键证人。
监控呢？她低声问。
已经搞定，三十秒后会有五分钟的空白期。
虞清歌掐灭烟头，从皮衣内袋掏出一枚小小的金属片贴在门禁感应器上。绿灯亮起，她闪身进入酒吧，混入震耳欲聋的音乐和扭动的人群中。没有人注意到这个穿皮衣的女人，就像没有人会注意角落里的一把上了膛的枪。
卡座深处，杜明远正搂着一个穿亮片裙的女孩喝酒，左手无名指上的蛇形戒指在彩灯下泛着冷光。虞清歌记得那枚戒指——三年前，就是戴着这枚戒指的手按下了引爆器，让她失去了整个行动小队。
先生，需要特殊服务吗？虞清歌换上一副甜腻的嗓音，顺势坐到了杜明远身边。
杜明远转头，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几秒，突然变得锐利。我们是不是在哪见过？
虞清歌微笑，右手不着痕迹地摸向大腿外侧的匕首，可能是在电视上？我演过几部电影。
杜明远大笑，露出镶金的犬齿，我喜欢会撒谎的女人。他的手突然掐住虞清歌的后颈，力道大得让她皱眉，但我不喜欢警察，尤其是装成妓女的警察。
虞清歌没有慌乱。她太了解这种男人了——自负、多疑、永远高估自己的控制力。她的手指轻轻敲击了两下耳机，这是约定的信号。
下一秒，酒吧的灯光全部熄灭，尖叫声四起。虞清歌趁机一个肘击打在杜明远喉结上，在他吃痛松手的瞬间，匕首已经抵住了他的颈动脉。
别动，她在杜明远耳边低语，这把刀上涂了蓖麻毒素，划破一点皮就够你死三次。
黑暗中，杜明远的呼吸变得粗重，你到底想要什么？
三年前，码头仓库的爆炸案。虞清歌的刀尖微微用力，谁下的命令？
杜明远突然笑了，原来是你啊，黑金猎手他故意用警方内部给她起的绰号，你以为抓到我就能翻案？太天真了。
应急灯亮起的瞬间，虞清歌感到后脑被什么硬物抵住。杜明远的手下不知何时已经围了过来，至少三把枪指着她的要害。
放下刀，美女。杜明远抹了抹脖子上的血痕，否则你的脑袋会开出一朵漂亮的花。
虞清歌松开手，匕首一声掉在地上。就在杜明远露出胜利笑容的刹那，酒吧的玻璃幕墙突然爆裂，数名全副武装的特警破窗而入。
警察！全部趴下！
混乱中，虞清歌一个侧滚翻躲到沙发后，从靴筒里抽出备用手枪。杜明远正试图从后门逃走，她毫不犹豫地扣动扳机，子弹精准地打中了他的膝盖。
这一枪是为了小林。虞清歌踩住杜明远受伤的腿，在他耳边低语，他才二十二岁，有个刚出生的女儿。
杜明远疼得脸色煞白，你...你不是警察。警察不会这样...
没错。虞清歌摘掉假发，露出利落的短发，我三个月前就被停职了。现在，我只是个讨债的。
审讯室的灯光惨白得刺眼。虞清歌隔着单向玻璃看着里面的杜明远，他正在律师的陪同下接受问询，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
他什么都不会说的。陈队走到她身边，递过一杯咖啡，律师一到，流程就走完了。二十四小时后，他又能大摇大摆地走出去。
虞清歌盯着咖啡杯里自己的倒影，那道疤痕在灯光下格外明显，他会的。
陈队皱眉，你别乱来。为了抓他，我们已经违规了。要是被内务部知道...
知道又怎样？虞清歌冷笑，我早就不是警察了。
她放下咖啡杯，推开审讯室的门。律师立刻站起来抗议，警官，我的当事人需要休息...
虞清歌充耳不闻，径直走到杜明远面前，从口袋里掏出手机，调出一段视频——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在幼儿园门口等车的画面。
你女儿真可爱。虞清歌轻声说，晨曦幼儿园，中二班，每天下午四点放学。
杜明远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你...你们警察不能...
我说了，我不是警察。虞清歌收起手机，现在，我们来谈谈码头爆炸案。每漏掉一个细节，我就把这段视频发给你老板。猜猜看，如果蝮蛇帮老大知道你在外面有个私生女，会怎么想？
两小时后，虞清歌拿到了杜明远签字画押的完整供词。不仅交代了爆炸案的幕后主使，还牵出了三条毒品线和一桩买凶杀人案。陈队看着厚厚一叠笔录，眉头紧锁。
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他压低声音，他指认的是周副市长。
虞清歌点燃一支烟，深深吸了一口，我知道。
那你更应该明白，这份供词根本递不上去！周家在市里的势力...
所以我不打算递上去。虞清歌打断他，从包里拿出一个U盘，这里面有杜明远的视频证词，还有这三年来我收集的所有证据。已经设置好了，明早八点自动上传到各大媒体和纪委网站。
陈队瞪大眼睛，你疯了！这会引发地震的！
虞清歌吐出一个烟圈，目光落在审讯室里的杜明远身上。男人正瘫在椅子上，像一条被抽走骨头的蛇。三年来，她无数次梦见这一刻，但真到了眼前，却没有想象中的快感。
三年前那场爆炸，死了六个兄弟。她掐灭烟头，总得有人记住他们不只是报表上的数字。
走出警局时，天已经蒙蒙亮了。虞清歌站在台阶上，看着城市渐渐苏醒。小五骑着摩托车停在她面前，递过一个头盔。
去哪，清歌姐？
虞清歌戴上头盔，跨上后座，先离开这座城市。
摩托车驶过清晨的街道，路灯一盏盏熄灭。在路过市中心广场时，虞清歌看见了早间新闻的大屏幕——周副市长的脸正占据整个画面，标题是廉政模范。她轻轻摸了摸口袋里的U盘，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加速，小五。她拍了拍少年的肩，游戏才刚开始。
远处，第一缕阳光刺破云层，照在广场中央的纪念碑上。那里刻着近十年因公殉职的警察名单，虞清歌的小队成员全在上面。她曾无数次站在碑前，看着自己的倒影与那些名字重叠，仿佛她也是其中一个亡灵。
而现在，她终于可以堂堂正正地活着了——以黑金猎手的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