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色雷霆在头顶炸响时，林玄的衣角被雷风压得猎猎作响。
他望着五步外的顾青竹，那少年的金红瞳孔里翻涌着不属于他的冷光，青霜剑早已重新回到他掌心，剑锋却在微微发颤——像极了二十年前雪夜，小徒弟第一次握剑时，冻得发抖的手腕。
青竹。林玄开口，声音比剑气还轻。
他能感觉到系统核心在丹田处发烫，【斩断天命】的进度条正随着顾青竹的每一次挣扎缓缓攀升。
雷网劈下的瞬间，他没有退，反而提步向前，寒魄剑在指尖转了个剑花，将劈向心口的雷蛇尽数挑开。
顾青竹的剑招来了。
第一式青竹破云，是林玄亲手教的入门剑式，此刻却带着摧山断岳的气势。
剑锋扫过林玄左肩时，他甚至能闻到剑刃上缠绕的天道法则的腥甜——那是规则之力腐蚀生灵的味道。
这不是你的剑。林玄低喝，寒魄剑横挡。
双剑相击的刹那，顾青竹的手腕猛地一震，青霜剑上那行青竹持此剑，当守本心的刻痕突然泛起青光。
他的瞳孔骤缩，金红色褪去一线，露出底下清亮的黑：师...尊？
可那抹清明只持续了半息。
天道金印在他眉心炸开刺目金光，顾青竹的喉间发出野兽般的呜咽，青霜剑突然暴涨三尺，剑势骤然变得狠戾：住口！
你根本不知道被天道碾碎神魂的滋味！他的剑尖擦过林玄脖颈，在地面犁出半丈深的沟壑，当年你被封印时，我跪在天道祭坛前求了三天三夜！
他们说...说只要我交出自由，就能换你平安！
林玄的呼吸一滞。
记忆碎片突然在脑海中翻涌——前世最后一次清醒时，他确实听见了叩拜声，却误以为是风雪。
原来那不是风雪，是小徒弟的额头撞在青石板上的闷响。
所以你就替我选了这条路？林玄的剑势突然一缓，寒魄剑垂在身侧，你总说我护你，可你知不知道，你替我承受的每一道枷锁，都在我心上剜肉？
顾青竹的攻势顿了顿。
他的指尖深深掐进掌心，鲜血顺着青霜剑的纹路往下淌：你不会懂的...每夜被天道法则灼烧识海时，我多希望你能...能亲手杀了我。
我懂。林玄突然笑了，笑容里带着几分苦涩的温柔。
他屈指一弹，一道剑元没入顾青竹眉心。
那是他刚刚从系统里兑换的记忆共鸣，前世与顾青竹在桃花树下练剑的画面，在两人识海同时炸开——粉白的花瓣落满少年肩头，小徒弟举着比自己高的木剑，奶声奶气地喊：师尊，这招我练了十遍！
顾青竹的剑落地。
他捂着额头后退，金红瞳孔里浮现出大团大团的水雾：原来...原来这些年，我不是在替你受罚，是在...
是在替天道养一条咬主人的狗。雷罚剑灵的声音突然穿透战场。
她化作一道青芒从寒魄剑中飞出，指尖点在顾青竹后颈的天枢穴醒醒，你是剑神的亲传弟子，不是天道的提线木偶！
林玄这才注意到，雷罚剑灵的裙摆沾着星星点点的血渍——她刚才应该是替白灵儿挡了一记雷暴。
此刻她的指尖泛着幽蓝的光，那是剑灵本源之力在燃烧：我能感觉到，你的神魂里还有半块剑心石，那是林玄当年用本命精血为你铸的护道宝！
顾青竹的身体剧烈颤抖。
他突然抓住雷罚剑灵的手腕，指甲几乎要掐进她的灵体里：你说的...是真的？
真的。林玄一步跨到近前，掌心按在顾青竹后心，将自己的剑元缓缓渡入。
系统提示音在耳畔炸响：【斩断天命】进度40%。
他能感觉到，顾青竹体内那道束缚神魂的金色锁链正在松动，当年你说要替我承受天道之罚，我便在你神魂里埋了块剑心石。
它能替你挡三次天道法则侵蚀，但...
但我贪心，用了四次。顾青竹突然笑了，眼泪混着血珠砸在青石板上，最后一次...是为了保剑冢不被雷劫摧毁。
远处传来古尘的冷喝：够了！剑盟封印阵的青光骤然亮起，将战场与外界隔绝。
那道由万柄残剑组成的屏障上，刻满了上古符文，再拖延下去，天道会派更多使者下来！
林玄，用你的剑，斩断他身上的锁链！
林玄的眼神骤然一凝。
他抽回按在顾青竹后心的手，寒魄剑在指尖转了个剑花，剑气突然变得清冽如霜——这是剑意，只有彻底接纳过去的人才能施展。
顾青竹的青霜剑自动出鞘，与寒魄剑遥遥共鸣，剑穗上的桃花瓣纷纷扬扬落在两人之间。
斩天十三式·第十二式·无妄。林玄低喝。
剑光如银河倒卷，却没有半分杀意。
这一式的剑势，是要将顾青竹体内的天道印记剥离，而非取他性命。
顾青竹的瞳孔瞬间收缩成针尖。
他能清晰感觉到，那道缠绕在神魂上的金色锁链正在被剑光一寸寸斩断。
有那么一瞬，他甚至看见了当年的自己——十二岁的小乞丐，缩在剑冢门口冻得发抖，是眼前这个男人递来一碗热粥，说：想学剑？
先把这碗粥喝了。
不...不能停。顾青竹突然咬破舌尖，血腥味在口中蔓延。
天道金印的光芒暴涨十倍，他的指尖凝聚起比之前更粗的紫色雷球，你们根本不知道...天帝的意志有多可怕！
他要的是彻底摧毁剑道，让所有剑修都成为他的傀儡！
林玄的剑光微微一顿。
他能感觉到，顾青竹体内的天道印记正在融合他的本命神魂，再晚片刻，这孩子就真的没了。
系统核心在疯狂跳动，【斩断天命】的进度条跳到了51%，那是他离成功最近的一次。
我知道。林玄的声音突然变得低沉，像是从灵魂最深处挤出来的，所以我才要斩断这天道。
青竹，你听着——他的剑尖抵住顾青竹心口，寒魄剑上的雷纹开始与青霜剑共鸣，要么现在醒过来，和我一起斩了这天；要么...
话音未落，林玄体内突然爆发出一股古老而强大的剑意。
那是属于前世剑神林青玄的意志，如潮水般从丹田涌遍全身。
他的眼瞳泛起鎏金色的光，连寒魄剑都在震颤着发出龙吟——这是剑神血脉觉醒的征兆。
顾青竹望着近在咫尺的剑尖，突然露出一个释然的笑。
他的金红瞳孔彻底褪去，露出记忆中那汪清亮的黑：师尊，这次...换我护你。
青霜剑突然自行出鞘，与寒魄剑交击出刺目青光。
两道剑光缠绕着冲向天际的雷网，将那道由天道法则构成的枷锁，斩出了第一道裂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