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灵儿的月白裙角扫过沾露的青草,带起一缕若有若无的甜香。
那香气仿佛不是来自凡尘,而是某种记忆深处的召唤,轻柔地拨动着林玄心头最隐秘的弦。
林玄跟着她往山林更深处走。
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心跳上,他的呼吸不自觉地与白灵儿的步伐同步,仿佛两人之间有一根看不见的丝线在牵引。
林玄的内心翻涌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情绪,既熟悉又陌生,像是某种沉睡已久的记忆在缓缓苏醒。
他低头看向胸口,那块残玉正微微发烫,仿佛回应着某种古老的召唤。
他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如此信任白灵儿——他们相识不过数日,可她的每一个动作、每一个眼神,都让他心中泛起一股莫名的安定。
他试图回忆,却只捕捉到一些模糊的片段:一个白发女子的身影,一道红绒花的光,还有她站在高台之上,眼底燃烧着不屈的火焰。
“到了。”白灵儿忽然停住脚步。
林玄抬头,眼前的雾气不知何时已悄然散去。
遮天蔽日的古木仿佛主动让出一片空地,露出一座被藤蔓缠绕的山谷。
阳光从缝隙中洒落,斑驳陆离,仿佛整座山谷都被某种力量守护着,不为外人所知。
林玄眯起眼,心中泛起一丝警惕。
他能感觉到这里隐藏着某种不属于现世的力量,那种力量既古老又神秘,像是沉睡的巨龙,随时可能苏醒。
而他的心跳也随之加快,胸中的残玉仿佛感应到了什么,开始剧烈震动。
谷中,一座半人高的青石碑斜斜立着,碑身爬满青苔,铭文被岁月磨得模糊,却有几处泛着淡青色的光,像是被某种力量刻意保留。
那光芒并不刺眼,却透着一股古老而沉静的力量,仿佛在低语,诉说着千年前的誓言。
林玄的指尖微微颤抖,他能感觉到那碑文上的每一个字,都仿佛与他有着某种难以言喻的联系。
他的脑海中忽然浮现出一个画面:自己站在碑前,手中握着一柄长剑,身旁站着一位白衣女子,她的目光坚定,仿佛能穿透时间的长河。
“我小时候偷跑出来玩,误打误撞走到这儿。”白灵儿伸手抚过碑身,指尖扫过那些发光的刻痕,“后来我发现——只有带着梦引玉时,这声音才会变清晰。”
她转头看向林玄,语气中透出一丝神秘。
林玄摸向胸口的残玉。
此刻它烫得几乎要灼穿衣物,隔着布料都能感觉到那股热意顺着皮肤往血脉里钻。
那种感觉既陌生又熟悉,仿佛体内有一条沉睡的龙,正缓缓苏醒。
林玄缓缓走上前,指尖轻轻按在石碑泛光处。
凉意突然顺着指尖窜入骨髓。
眼前的景象骤然扭曲——
世界如碎镜般崩裂,林玄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卷入幻境。
他站在一座白玉高台上,脚下是翻涌的云海。
身旁立着位白发女子,月白裙裾被风卷起,发间的红绒花在阳光下亮得刺眼。
那是他记忆中最深的烙印,是穿越轮回都无法抹去的画面。
她转头看他,眼尾微挑,带着一股说不出的倔强:“青玄,天道要锁死剑道,我们便劈开这锁!”
“灵儿……”林玄脱口而出,声音发颤。
他的指尖在石碑上微微发抖。
那些模糊的铭文突然变得清晰,每一笔都刻着“同生共死”四个大字,墨迹里还凝着未干的剑意,仿佛要破石而出。
那是他们的誓言,是他们曾经用生命写下的约定。
随着记忆的涌入,林玄的心神仿佛被拉入更深的幻境之中。
他看到自己与白灵儿并肩作战,剑气纵横,天地失色。
那是一段尘封的过往,却在此刻如潮水般奔涌而来。
他看到白灵儿在血雨中为他疗伤,也看到自己在雷劫中捏碎玉佩,将神魂封入圣物,只为保她一线生机。
“叮——检测到剑神神魂碎片共鸣,是否融合?”系统的提示音突兀地在识海中炸响。
林玄喉结滚动。
前世记忆的碎片此刻正在脑海里横冲直撞——他看见自己在雷劫中捏碎半块玉,将一缕神魂封入狐族圣物;看见白发少女跪在废墟里,捧着染血的玉哭到声音嘶哑;看见天道法则如锁链般缠上他的脖颈,而少女举着剑朝他跑来,发间的红绒花被血染红……
“是。”他咬着牙吐出一个字。
银光从白灵儿胸口迸发。
她惊呼一声,伸手去捂锁骨处——那里的梦引玉正发出刺目光芒,一缕银雾从中飘出,如游龙般钻入林玄眉心。
剧痛瞬间席卷全身。
林玄踉跄一步,扶住石碑才没栽倒。
他听见自己骨节发出爆豆般的脆响,识海里的剑元疯狂翻涌,像是要把什么被封印了千年的东西冲开。
那是神魂的融合,是记忆的觉醒,是命运的重连。
“玄哥哥?”白灵儿的声音带着哭腔,伸手要扶他,却在触到他衣袖时顿住——她看见林玄的眼睛里有银光流转,像藏着整片星空。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他是剑神林青玄,与狐族圣女白灵儿共立“破天道”之誓;他在天道降劫时将半块神魂封入狐族圣物,只为留一线生机;他被天道抹去记忆投入轮回,而白灵儿带着另一半玉,在青丘等了他三千年。
“灵儿。”林玄抬起手,轻轻碰了碰白灵儿发间的红绒花,“我记起来了。”
他喉间发紧,声音低哑:“你是我的……最重要的伙伴。”
白灵儿的眼睛瞬间红了。
她盯着林玄的脸,像是要把这张脸刻进骨头里:“真的?你真的……”
两人之间的沉默被一声轻笑打破。
“哇!你们终于认出来啦!”
阿狸从树后蹦了出来,发梢的铃铛叮当作响。
她歪头打量林玄,突然抬手扔出一颗野果:“这是我刚才偷的山梨,给你!”
林玄抬手接住,野果还带着阳光晒过的温度。
他看着阿狸灵动的眼睛,突然想起记忆里那个总爱揪他衣摆要糖吃的小狐狸——原来这调皮鬼,竟是白灵儿从小带大的伴当。
“阿狸。”他屈指弹了弹野果,嘴角扬起一抹笑,“再偷东西要被青丘的老族长打屁股的。”
阿狸吐了吐舌头,却没躲,反而凑到白灵儿身边拽她袖子:“姐姐姐姐,他是不是和你说的那个大英雄一样?”
白灵儿吸了吸鼻子,伸手把阿狸的乱发揉成鸡窝:“比大英雄还笨。”她说着,却悄悄看了林玄一眼,眼尾还沾着泪,“三千年才找到我。”
林玄望着她泛着水光的眼睛,喉结动了动:“灵儿,跟我走。”他说,“我带你去看剑冢的寒潭,看星陨阁的星轨,看镇北军的铁蹄踏过草原……外面的世界,我欠你一场遍历。”
白灵儿咬着唇笑,发间的红绒花在风里晃了晃:“好啊。”她伸手勾住林玄的小拇指,“但你要拉钩——”
“再也不丢下我。”
林玄低头,看见两只手的影子叠在一起。
残玉与梦引玉在各自胸口发烫,热度透过布料交融,像两颗终于重逢的心脏。
夕阳不知何时坠到山后。
林玄带着白灵儿和阿狸走出山谷时,月亮已经爬上树梢,银辉漫过青丘的山林。
“该回剑冢了。”林玄摸了摸腰间的寒魄剑,残玉的热度忽然变得有些灼人。
白灵儿抬头看他,发梢的铃铛被夜风吹得轻响:“剑冢……就是你说的,埋着上古剑神遗骸的地方?”
“嗯。”林玄应了一声,脚步微顿——识海里的系统突然震动起来,像有什么重要任务即将发布。
他望着月光下白灵儿发亮的眼睛,忽然觉得三千年的等待,终于在今夜,有了最值得的答案。
而那些即将到来的风雨,那些天道的追杀,那些未解开的谜题……
他摸了摸胸口发烫的残玉,嘴角扬起一抹锋锐的笑。
大不了,再劈开一次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