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玄单膝跪在雪地上，掌心的寒魄剑仍在微微发烫。
刚才那场与天罚雷纹的对决几乎抽干了他所有剑元，可当最后一缕雷光没入眉心时，他却觉得识海深处有什么东西在蠢蠢欲动——像是被封在琥珀里的火种，终于裂开了细缝。
你不错，值得我守护。
清甜的声音裹着雪粒钻进耳朵。
林玄猛然抬头，便见一团毛茸茸的白色光影从剑身上浮起。
那是只巴掌大的小狐狸，雪色绒毛泛着淡银光泽，尾尖还沾着未散的雷芒，正歪着脑袋看他，红玛瑙似的眼睛里全是促狭。
他手指微颤，差点握不住寒魄剑。
剑器孕育器灵的传说他听过，但多是上古神物才有资格，这柄跟着他守了三年剑冢的寒魄剑，不过是用极北玄铁打的凡兵......
莫要慌。小狐狸甩了甩尾巴，光影在他面前转了个圈，我是寒魄吸了三百年天地剑气，又吞了座雪崖下的千年冰狐妖核才凝成的。
虽还没化形，灵智倒比那些死板的老器灵鲜活些。她突然凑近，鼻尖几乎碰到林玄面罩，方才你引雷入体时，我能感觉到你剑元里有股子狠劲——像把烧红的剑，专挑天道的骨头啃。
林玄喉结动了动。
他能清晰感知到，这团狐影与自己的神魂间多了根细若游丝的线。
方才对抗雷纹时，那抹雪色狐尾扫过剑身的触感还残留在识海，原来不是错觉。
你能......帮我？他声音发哑。
三年来他试过无数次与寒魄共鸣，却只得到剑鸣回应，此刻突然有个会说话的器灵，像在孤岛上守了太久的人，突然摸到了船桨。
小狐狸跳上他肩头，绒毛扫过他耳垂：自然。
我能感知你的情绪，战斗时还能帮你引动剑中封存的剑气。
方才那记雷柱，便是我把寒魄里攒了百年的冰雷全给你抽了。她歪头，不过你那系统倒有意思，我能感觉到剑元里有股子规矩味——是它让你的剑器能不断吸纳天地精华？
林玄瞳孔微缩。
系统的存在他从未对任何人提过，连自己都只摸到些皮毛。
雪狐的话像根针，挑开了层窗户纸——原来系统给的剑器胚子奖励，不只是打造材料，更是开启了剑器自我进化的可能？
叮——
熟悉的系统提示音在识海响起，这次比往日清晰许多。
林玄心头一跳，还未细想，远处突然传来一声尖锐的破空声，像有什么东西被人用全力掷来。
他瞬间起身，寒魄剑已横在胸前。
雪狐地钻进剑鞘，只留狐尾尖在鞘口晃了晃，像是在说我看着呢。
雪雾被撕开道口子。
灰袍男子跌落在五步外的雪地里，砸出个血窟窿。
他浑身是血，左边衣袖被撕得只剩布条，露出的手臂上布满焦黑的雷痕。
右手紧握着把残剑，剑刃断了三分之一，缺口处还凝着未干的血珠。
林玄瞳孔缩成针尖。
那雷痕的纹路......和方才天罚雷纹如出一辙。
别......别杀我。男子抬起头，苍白的脸沾着血污，眼神却清明得惊人，我是墨言，曾是剑神盟的一员。
最后几个字像重锤砸在林玄心口。
他踉跄半步，寒魄剑落地。
识海里那些本在沉睡的记忆碎片突然开始翻涌，有冰凉的触感顺着脊椎爬上来——剑神盟，剑神盟......这五个字像是刻在神魂最深处的烙印，此刻正被什么东西缓缓刮开。
墨言咳出口血，残剑在雪地上划出道血线：我被天道使者追杀......他们说......说剑神盟余孽都该......他声音越来越弱，视线却死死锁着林玄面罩下的眼睛，你身上有......有盟主的气息......
林玄喉间发紧。
他蹲下身，指尖刚要触碰墨言手腕探脉，便见对方脖颈处浮现出淡青雷纹——和之前那道天罚雷纹一模一样！
小心！雪狐的声音在识海炸响。
林玄猛地后仰，那道雷纹突然从墨言体内窜出，化作细针直刺他眉心！
他抬手用剑元硬接，却觉那雷针带着股熟悉的排斥力——是天道在针对他！
盟主......墨言最后一声呢喃被风雪卷散。
他眼中的光彻底熄灭，脖颈处的雷纹却越爬越快，转眼便覆盖了整张脸。
林玄攥紧寒魄剑。
剑鞘里的小狐狸正用尾巴轻轻拍他神魂，像是在安抚。
他望着墨言逐渐冰冷的尸体，又低头看向自己掌心——那里还留着方才吸收雷纹时的淡青印记，和墨言脖颈的纹路，竟有七分相似。
剑神盟......他轻声念出这三个字。
识海深处，有幅模糊的画面突然清晰起来：漫天剑雨里，一个和他长得极像的人站在高台上，身后飘着面绣满剑纹的旗子，旗上两个大字被血浸透——
剑神。
寒风卷起雪粒，打在林玄面罩上。
他弯腰拾起墨言手中的残剑，指尖触到剑格处的刻痕时，突然有滚烫的液体从鼻腔涌出。
那是记忆碎片在撕裂封印，是前世的血与火在翻涌。
雪狐从剑鞘里探出头，用湿软的小舌头舔他手背：要我帮你吗？
林玄抹去鼻血，目光扫过远处山巅——那里有道若有若无的青影，在雪雾里若隐若现。
他握紧残剑，寒魄剑在鞘中发出清越剑鸣。
他声音低哑，却带着几分前世的锋利，但首先......我得弄清楚，这具身体里，到底藏了多少秘密。
雪地上，墨言的残剑突然泛起微光。
剑身上隐约浮现出一行小字，被血浸透的字迹，正是——
剑神盟，不死。
林玄盯着墨言脖颈处翻涌的雷纹，喉结动了动。
雪地里的血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凝结成冰晶，那道雷纹却像活物般往心口蔓延，每爬一寸，墨言的呼吸便弱一分。
他突然想起方才雪狐说的天道的骨头，此刻这雷纹，倒像天道伸来的尖牙，要把最后一点反抗的火种咬碎。
系统提示音在识海炸响时，林玄的手指已经按上了腰间的药囊。
【发布新任务：救治流亡剑修墨言】任务说明像一道光，在他识海投下清晰的字：剑神盟余脉是对抗天道的关键战力，成功救治可获得剑元x3000，记忆碎片x1，剑技《破雷手》残页x1。
系统......林玄低笑一声，指腹隔着面罩蹭过鼻尖未干的血渍。
三年前他被天道抹去记忆困在剑冢时，系统是唯一的光；如今这光又推着他，去接住前世撒下的火种。
他蹲下身，指尖刚触到墨言手腕，便被那刺骨的寒意激得一颤——雷纹不仅在破坏经脉，更在抽走生机。
火灵猴。他唤了一声。
蹲在剑冢石墙上的小红影地窜下来，圆滚滚的火灵猴爪子上托着颗赤红丹丸，那是他用系统奖励的千年火灵草炼的赤阳丹，最擅驱寒续命。
林玄捏开墨言的嘴，丹丸滚入喉间的瞬间，火灵猴已经蹦到墨言胸口，毛茸茸的爪子按在雷纹最盛处，淡红的火焰顺着指缝渗进皮肤，滋滋作响地融化冰晶。
我来引剑气。雪狐的声音在识海响起，寒魄剑突然震颤着出鞘，悬浮在墨言上方。
雪白狐影从剑中溢出，九条半透明的狐尾舒展成伞状，每根尾尖都凝着细若游丝的冰蓝剑气，精准地刺入墨言周身大穴。
林玄看见那些剑气像活的银针，在雷纹与经脉间穿梭，把即将断裂的气海一点点缝补。
撑住。林玄的剑元顺着掌心渡入墨言体内，他能清晰感知到对方经脉里的混乱——雷纹如荆棘，剑气似乱麻，而自己的剑元像把钝刀，每往前推一寸都要割开半寸荆棘。
额角的冷汗滴在雪地上，溅起细小的冰晶，他却连擦都顾不得，注意力全锁在墨言逐渐平稳的心跳上。
半炷香后，雷纹终于不再蔓延。
墨言突然咳出一口黑血，那血里裹着细碎的雷芒，落在雪地上烧出小孔。
林玄松开手，后背的衣物已经被冷汗浸透，却在看见墨言睫毛颤动的瞬间，呼吸一滞。
青玄......墨言的声音轻得像雪，却清晰地撞进林玄耳中。
他浑浊的眼睛突然清亮起来，盯着林玄面罩下的眼睛，像是要透过这张陌生的脸，看见前世的模样，果然是你......我就知道，天道封得住你的剑，封不住你的魂。
林玄的手指下意识摸向面罩。
三年来他习惯用这张普通的面皮遮住脸，此刻却觉得它烫得慌——原来在旧部眼里，他的眼神从未变过。
雷纹封印......墨言抬起手，指尖掠过自己脖颈处淡去的青痕，天道怕我们突破剑神境，在每具修士的神魂里都种了这东西。
月升月沉时，雷纹就会吸走修为；若强行突破，便会引动天罚......他突然抓住林玄的手腕，指节因用力泛白，但我找到裂隙了！
极北冰原最深处，有处被上古剑神以血封印的......
他剧烈咳嗽起来，鲜血染红了林玄的衣袖。
雪狐的狐尾轻轻扫过他的眉心，剑气裹着暖意涌进去，这才让他缓过气来。
裂隙里藏着天道的破绽。墨言盯着林玄，像是要把最后一口气都用来说完这些话，当年你以剑神之躯硬抗天罚，留下的剑痕就在那里......只有真正的剑神，才能......
林玄的瞳孔微微收缩。
前世的记忆碎片此刻像潮水般涌来：他站在雷海中央，手中的剑劈开天道的云，身后是剑神盟的旗帜；他咳出的血落在冰原上，凝结成永不融化的印记......原来那些碎片里的血，不是终点，是起点。
我知道了。他按住墨言的手，声音比雪还冷，却带着滚烫的温度，你好好养着，等你能说话了，把裂隙的位置详细告诉我。
墨言笑了，血沫沾在嘴角，眼神却亮得惊人：好......好......他的眼皮缓缓垂下，这次是真的昏过去了，呼吸却比之前稳了十倍。
林玄站起身，雪狐地钻回剑鞘，只留狐尾尖在鞘口晃了晃，像是在说干得不错。
火灵猴蹲在墨言身边，用尾巴卷着块火晶石给他暖身子，红眼睛滴溜溜转，倒像在守夜的小卫士。
寒风卷起雪粒，打在林玄面罩上。
他望着远处山巅那道若隐若现的青影——方才的天道使者还没走，在暗处盯着呢。
但此刻他的手，正按在腰间的兽皮袋上，那里装着他用三年时间收集的极北地图，每道褶皱里都藏着他标记的可疑地点。
天道裂隙......他低声念着，指尖轻轻叩了叩兽皮袋。
面罩下的嘴角勾起一抹弧度，那是前世剑神才有的锋利，我倒要看看，这道缝，够不够我劈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