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伊向下坠落。
天旋地转间，尘土散落成光点，在她眼前晃动成一片。
预想中的疼痛却没有传来。
乔伊的腰肢被一只手臂稳稳托住。
“还好么？”
小和尚脸色有些紧绷。
他手掌向上，托着乔伊的肩膀，把人扶起来。
乔伊恍惚的回过神。
她倒是没有多慌乱，只是有些惊讶。
“我没事。”
“你速度还挺快。”
她刚才都没注意到，小和尚是怎么赶过来的。
小和尚唇角弯起，蹲下身，捡起地上的锦缎垫子。
“走吧，别在这里待着了。”
他率先一步，示意乔伊跟上。
乔伊也不想在这里待着了，刚要往前走，就看到钱大婶慌乱地起身。
她踉跄着冲过来。
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乔姑娘，都是老身的错，你千万别生俺们的气啊。”
“求你别走，川儿还等着大夫救命呢。”
说话间，她慌乱地看向赵太医他们的方向。
乔伊这才注意到，赵太医脸色难看，脚步已经跟了上来。
见她看过来，赵太医一甩衣袖，语气有些不好。
“老夫跟你一起走。”
“这村中也不是只有钱家一家能查探，去旁人家就是了。”
他明显气得不轻。
往日里，他在宫中和勋贵人家中游走，接触的都是端庄得体的人。
何时见过钱家这样不体面的人家。
能忍到现在，已经是极限了。
不顾钱大嫂的恳求，赵太医加快脚步，走到乔伊身边。
视线从乔伊身上扫过，确定她安然无恙，脸色总算好了几分。
见钱大婶还要纠缠，语气严肃起来。
“瘟疫日渐严重，每耽误片刻，就又有不少人要染病，没有工夫看旁人家的好戏。”
“你若是想要钱川快些得救，就别在这里拦路。”
钱大婶又惊又悔。
感受到身后儿媳那要杀人的目光，浑身一抖，越发不敢放赵太医离开。
“求乔姑娘怜悯老身和川儿吧。”
“老身一定小心，再不敢冒犯了贵人。”
钱大婶额头重重磕在地上，面对的却不是赵太医，而是乔伊。
她年纪大，对人对事，很有一些敏锐在。
虽然进门的时候，乔伊跟在赵太医身后，钱大婶却能感受到，在这一行人中，隐隐都是以乔伊为中心。
让她跟在人群中间，不是因为地位低，反而是一种隐形的保护。
不然为什么，刚才在村长家，与儿媳闹做一团时，赵太医没有说什么，也没有要换个人家过去。
反而是现在，她只是不小心险些让乔姑娘摔倒，赵太医就立马变脸。
钱大婶头磕得更用力了。
短短片刻，额角已经渗透出血迹。
乔伊冷眼看着。
钱大婶这样的苦肉计，在她们这些人眼中，直白的几乎可笑。
“就在这吧。”
乔伊侧头看向赵太医。
“懒得再折腾了。”
她视线扫过钱家小院儿，空间很是狭窄。
“旁人家未必有钱家这么穷，地方估计要大上不少，检查起来更费时间。”
赵太医眉头一拧。
“倒是有些道理。”
既然乔伊不在意，他也不再提要走的事。
简单给钱川诊脉后，调整了给钱大婶开方的剂量后，抬手把药方递给钱川。
“这药三碗水熬成一碗，你和你娘情况差不多，六碗水熬成两碗，一起喝吧。”
药方开的这么草率，赵太医也是第一次。
但是看钱家媳妇对钱大婶的态度就知道，若是让她单独给婆母熬药，一定是不愿意的。
还不如这么弄，钱大婶好歹也能分到一碗汤药喝。
钱川明白了赵太医的意思，感激地连连道谢。
“别客气了，先回去休息吧，你们这病得都不算轻，别在外面随便走动，若是给旁人感染上了，就更麻烦了。”
说着，赵太医向后退了几步，对着他摆摆手。
钱川有些不好意思的接过媳妇的丝绢，小心掩饰住口鼻。
路过钱大婶的时候，不忘招呼一声。
“娘，你也进屋吧。”
“咱们在这里也是耽误事儿。”
钱大婶有些不愿意，钱家媳妇立马瞪眼，她只好扶着钱川，不情不愿的进了屋子。
他们这一走，陪同的钱家人就只剩下钱家媳妇。
赵太医抬眼看向她。
“把你们最近的吃食，接触的东西，都仔细与老夫说一下。”
钱家媳妇不敢耽误，仔细回想着，连放了哪家的荤油都不敢落下。
乔伊见赵太医开始忙，脚步一转，往外走去。
不知道是不是刚才险些摔倒时，有灰尘进了嗓子，她感觉喉咙有些干。
“咳咳……”
细微的两声干咳，旁人都没注意到，走在前面的小和尚却看了过来。
他视线扫了眼刚刚进屋的钱大婶两人，眼中闪过一抹犹疑之色。
本来想要带乔伊上马车的人，脚步一转，拿着软垫走向了院子中的木凳。
“来这里等吧，车上闷。”
乔伊没有多想，走了过去。
小和尚见乔伊坐好，走回马车拿了杯盏和茶壶，走到井边，灌了一壶水。
水灌完后，却好似想到什么，有些懊恼地笑了一声。
“我倒是忘了，乔姑娘不喝生水。”
“只是这里好似不方便点火……”
小和尚有些为难，看了眼挤满人的厨房，有些无奈。
“没事，我又不渴。”乔伊招呼他别忙了。
小和尚却意外有些固执。
他示意乔伊稍等片刻，脚步一转，走进厨房。
片刻后，小和尚拎着茶壶出来。
时间这么短，想必没有办法烧水，小和尚却给乔伊倒了一杯水。
“可以喝了。”
乔伊有些好奇，“你去钱家寻了热水？”
“不是。”
乔伊下意识端起茶盏，手指能感觉到冰凉的触感，抬眼看向小和尚。
其实她真的不渴。
小和尚似乎感受到她的想法，垂眸笑了一声，声音温和。
“可以不喝的。”
说着，他提起茶壶，把水泼在地上。
乔伊无奈地轻叹一声。
脾气真大。
她仰起头，一饮而尽。
看着清澈的冷水，入口时却有点咸香，乔伊顿时有些好奇。
“你往水里放了什么？”
小和尚放下空了的水壶，唇角松弛的上扬，尾音上扬，“毒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