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马车上的小和尚，若有所觉地掀开车帘，向着山顶的方向看去。
一个浅淡的人影几乎与夜色交融在一起。
小和尚却莫名有种感应：是他！
山顶上的人似乎也察觉到他的注视，下意识回过身。
四目相对。
没有电光石火。
也没有亲人相认的激动。
两人都分外平静。
虽看不清南荣漓白的表情，小和尚却直觉地皱眉，眉眼向下耷拉，笃定的启唇。
“他在骂我。”
“你说什么？”凌肖的脸从马车旁探了出来。
他之前被派出去，假意支援，逼得祭月士兵动手。
整理完战场后，刚带着侍卫赶回来，就听到小和尚的低语。
小和尚抬起眸子，见凌肖安然无恙，有点开心。
他丝毫没有隐瞒的意思，指尖往山上的方向一点，毫不犹豫的开口。
“那里。”
“南荣漓白躲在那里。”
凌肖脸上的笑意一僵，他下意识回头，刚好看到人影在山头消失。
“靠！”
他整个人都惊了。
立马招呼身后的侍卫，“快！跟我去追人！”
临走前，不忘对小和尚投来一个复杂的眼神。
“兄弟，你牛。”
“若是成功抓到南荣漓白，定然是大功一件，等回去后我一定替你请功。”
小和尚才不在意这个。
他认真地拧眉，“如果抓到人，帮我问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小和尚抿唇，“他为什么总盯着乔姑娘看。”
难道他也有劫要渡么？
他心里莫名升起一种紧张感。
凌肖“啧”了一声，有些诧异地看向他。
摇头笑道：“真没想到，你这小和尚占有欲还挺强。”
不就是看了几眼么。
还不让了。
“行吧，我帮你问就是了。”
“不是……”小和尚刚想解释，凌肖已经骑马跑走了。
他有些无奈。
落下车帘，熟练的开始换药。
心里却还惦记着乔伊。
“乔姑娘应该会彻夜不停地赶路吧。”
她一个孕妇，不知有多辛苦。
“阿弥陀佛……”
只希望一切顺利。
“但愿裴将军那里能多坚持一会，等到乔姑娘的支援。”
突然一阵大风吹过。
山上的沙土簌簌翻过众人眼前。
黑茫茫的夜色显得越发不真切，多了几分危险的寂静。
另一处，此时却热闹得让人心惊。
“左将军，小将军与那摩崎已经缠斗了两个时辰，两人从马上打到马下，到底谁占上风啊？”
左钏回过神，视线扫过难掩担忧的众人，坚定地动了动唇。
“自然是将军。”
“这一战，将军必胜。”
这话倒不是在安慰大家。
而是左钏看出来，摩崎虽有战神之名，在祭月是以一敌十的勇士。
却有一个致命的弱点：招式大开大合，极其容易浪费体力。
若是功夫稍弱的人，在他勇猛的力道下，可能撑不了几个回合，就彻底落败。
偏偏他这次遇到的人，是实力与他不相上下的裴烬。
裴烬出生于将门世家，是个练武奇才，自小被家中悉心培养，不但武功不弱，还有一个远胜摩崎的优势。
“将军有脑子。”左钏声音带着笑意。
随着他话音落下，一阵惊呼声瞬间传来。
本来下盘沉稳，步伐稳健的摩崎，竟然被裴烬一个巧劲儿，抡倒到一边。
摩崎一个翻滚接力，才从地上爬起来。
周围人瞬间沸腾了。
“天呐！这是怎么回事？”
“摩崎将军不是号称不败将军么，怎么会差点被重伤？”
“他不会要败下阵了吧？”
熙熙攘攘的吵闹声，让摩崎脸色铁青，他粗吼一声，“闭嘴！”
他只是耐力不够。
被裴烬钻了空子罢了。
摩崎冷哼一声，“奸诈的大雍人，本将军绝不会输。”
裴烬讥诮地扬起唇，“希望你的功夫，也像你的嘴一样硬。”
摩崎就是个没脑子的莽夫。
依仗的不过是天生神力，还有异于常人的高大体型。
若是长时间僵持下去，他绝对不占优势。
裴烬眼中光芒闪动。
想到两人之前的赌注眸光微动，说出口的话越发讥讽。
“之前摩崎将军主动提议，若是本将军赢下比试，便退兵百里，休战三日。”
“若是本将军输了，就自断一臂，磕头认输。”
“本以为你敢夸此海口，多少也有些本事在身上。”
裴烬顿了顿，唇角的笑意越发讥笑，这才接着说道：“却原来……不、过、如、此。”
他长枪背到身后，漆黑的眸子盯着摩崎，十分大度的开口。
“若是摩崎将军想要反悔可以直说，也省得白费本将军的力气。”
摩崎铜铃般的大眼睛瞪得硕大。
有些心虚。
但又好面子。
他刚要开口反驳，就听到一声洪亮的笑声。
左钏站在人群前列，那张斯文的脸上，满是摩崎看着不爽的笑容。
“早就听闻，摩崎将军是战神转世，英武霸气，说话向来是一个唾沫一个钉，让小将十分佩服。”
“今日得见，却发现与传言好似并不相符。”
他有些遗憾地叹息一声，眼神直勾勾盯着摩崎，激将法使得炉火纯青。
“摩崎将军似乎输不起了呢？”
瞬间，周围人怀疑不屑的目光，像是尖刀一样，狠狠扎在摩崎身上。
特别是锦城士兵的嘲讽声，几乎毫不遮掩。
让摩崎羞恼的黑了脸，“放屁！谁说老子输不起了？”
若是现在认怂，他的面子往哪儿放。
他抬手招来战马，利落的翻身上马，长刀骤然挥动，裹挟着尖啸的风声，向着裴烬的头颅砍来。
“大雍小儿，拿命来！”
他胳膊上的肌肉肉眼可见的拢起。
刀影如山，沉重狂野。
裴烬自然不会站在那里让他砍。
他错步闪开身形，转瞬也上了战马。
铛——
哐当——
金属碰撞的声响接连传来。
短短几息，两人已经交手不下数十招。
两人皆是尽了全力，想要把对方斩下马。
周围的气氛顿时紧绷起来。
两边都在为自家将军叫喊助力。
左钏也紧张的盯着战局，他心里清楚，裴烬连日来不眠不休，向周围传信求援，还要不时应对祭月的骚扰，已经很久没有休息好了。
此战若是能胜，不光是将军，就连锦城的将士，也能松上一口气。
若败……
左钏倒吸一口凉气。
根本不敢想象那个结果。
紧张之余，无人注意到，祭月那边悄然的多了几个人影，围在四角视野最好的位置。
噗嗤——
血肉破开的声音十分明显。
一声压抑的痛呼传来。
“啊！”
“将军中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