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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一般的寂静。

爱音下意识地打了个寒战,抱紧了自己的双臂:“阿勒勒,今天的情报工作难度提升到了地狱级。”

她在心里疯狂尖叫:我的妈呀!我的任务目标居然是个可以随意切换性别的多重人格超能战犯?!军情六处训练部那帮人要是知道,肯定会要求我回去补考“非自然生物应对课程”!这已经不是间谍片了,这是恐怖片啊!

而立希,整个人已经僵成了化石。

她的脸上的表情精彩纷呈:从震惊到理解,再到世界观崩塌的绝望,最后只剩下一张张得大大的嘴,和一句被硬生生堵在喉咙口的脏话。

“你……你他妈……”

她抬手死死捂住了自己的嘴,把后半截足以被消音的词汇憋了回去。

开什么玩笑?!那个让素世唯唯诺诺、让灯言听计从的晓山绘名……居然是祥子的那个渣爹?!居然是个中年男人?!

立希觉得自己这辈子对“成年女性”的认知在这一刻彻底碎裂了。她回想起自己以前在绘名面前那些为了乐队据理力争的样子,甚至还有几次因为被夸奖而暗自窃喜的心情……

立希绝望地闭上了眼睛,似乎只要切断视觉,这个荒诞的世界就能重启。

素世则微微后退了半步,后背贴上了冰冷的教堂外墙。她的指尖死死抓着羽绒服的下摆,指节因为用力过度而发白。比起立希那种单纯的“三观崩塌”,她心里涌起的是一种更粘稠、更复杂的恐惧。

父亲……酗酒,家暴,同时是那个抛弃了母亲和祥子一家的男人。

母亲……那个总是对自己有着某种期待,隐隐已经因为自己臣服。

还有绘名姐姐……那个在过去几个月里引导她、甚至让她产生过依赖感的成熟女性。

这三者重叠在一起,变成了一个无法定义的怪物。

你到底,想要我做什么?

你对我,对祥子,对睦做了那种事,现在又戴着这副面具接近我们,是在玩弄谁的人生吗?

只有灯,依然安安静静地站在那里。

她看着眼前这个熟悉又陌生的“绘名小姐”,眼神里没有惊讶,只有一种早就习惯了的心疼。她轻轻伸出手,捏了捏“绘名”那件工装外套的袖口,就像平时拉着晃那件沾满灰尘的工作服一样。

“没事的。”她小声说,声音像是在给一只受惊的大猫顺毛,又像是在安抚周围紧绷的空气,“不管是什么样子……晃,就是光。”

——你说过,要一起撑到那天。无论你是晃,还是绘名,还是丰川清告。

院子里一时间安静得可怕,只剩下远处帐篷里传来的几声压抑的咳嗽,还有冷风吹动帆布发出的、如同砂纸打磨般的沙沙声。

“所以。”

晓山绘名双手叉腰,姿态轻松得就像刚刚只是换了个发型,而不是换了个物种。她环视了一圈这群表情管理彻底失控的少女,嘴角勾起一个恶劣的弧度:

“既然大家都看清了,那我们就重新来一次自我介绍吧——作为cRYchIc以前的幕后指导,myGo!!!!!组建的实际推手,以及……你们未来的‘共犯’。”

话音刚落,画风突变。

那个刚才还气场六米八的“女强人”,突然膝盖一软,整个人像是个被抽掉了骨头的折叠椅,对着地面就是一个标准的、毫无尊严的平沙落雁式士下座。

膝盖撞击水泥地的声音听着都疼。

“对不起!各位!”

绘名的脸贴着冰冷的水泥地,声音从地砖缝里闷闷地传出来:“虽然我刚刚快速回忆了一下,我这辈子好像从来没有说过一句严格意义上的谎话,但是!选择性的表述真相、恶意的隐瞒关键信息,仍然是卑劣的欺骗!在此,我自己先猛猛道歉!”

没等众人反应过来,她已经膝行两步,挪到了灯的面前。

绘名耳根明显红了一下,重重磕了一下头:“总之,灯,对不起。以后我会尽量,在不害死你的前提下,说实话。”

灯蹲下来,也不嫌脏,伸手摸了摸绘名的头顶,像是在摸一只做错事的大狗:“没关系……只要大家能在一起……就好。”

绘名感动得吸了吸鼻子,然后膝盖不动,用一种诡异的小碎步平移法,挪到了素世面前。

“Soyo,对不起。”

素世看着脚下这个顶着“绘名姐姐”脸的生物,一阵恍惚。她下意识地想后退,却已经退无可退。

她的手指在衣摆上剧烈地搓捻着,眼神在绘名的单片眼镜和那双眼睛之间游移。

“你……”素世的声音在发抖,她想问祥子的事,想问为什么选myGo,但话到嘴边,只变成了一句无力的,“……太狡猾了。”

绘名没有反驳,只是深深低头,然后又是一挪,到了乐奈面前。

“乐奈,对不起。”绘名的语气变得有点微妙,带着一种心虚,“当初为了赶进度,我不应该化身‘董姓开源’,把你拴在隔音房里关了一周……”

其他人包括乐奈:?

爱音在旁边听得满头问号:什么董姓?什么开源?这也算某种黑话吗?

乐奈倒是没什么受害者的自觉。她歪着头想了想,似乎那个星期除了不能出门,饭管够,空调管够,还有顶级的吉他设备随便玩,其实也不算太糟。

但她是个聪明的猫。既然对方道歉了,那就要收过路费。

她若有所思地盯着绘名,忽然把手伸到了绘名鼻子底下,摊开掌心。

绘名看着那只白生生的小手,脸上的表情扭曲了一下,显得很为难:“……你这抽的一天都快两包了,现在又是长身体的时候,肺还要不要了?我……”

乐奈的手没收回去,异色瞳静静地看着她。

【清告:卧槽你别……】

内心深处,丰川清告的本体意识在哀嚎,但身体已经诚实地做出了反应。

绘名叹了口气,手伸进那件看似单薄实则像个百宝袋的风衣里,摸索了半天,掏出两条红得刺眼的软包香烟——那是哪怕在现在的东京响町黑市上也是硬通货的“软中华”。

“拿去。”绘名肉痛地把烟拍在乐奈手里,压低声音,“省着点抽,这可是正宗华子。还有,条件是——以后每天得找义父……也就是我,帮你调理半小时内息。不然你这肺早晚得废。”

乐奈撕开一条,凑到鼻尖闻了闻那股独特的梅子味,满意地点点头,把烟往怀里一揣:“不管饭了吗?”

“……管。”绘名咬牙切齿。

“那我原谅你了。”乐奈转身就走,找了个背风的角落拆烟去了。

绘名直起腰,目光扫过爱音。

爱音立刻挺直了背,摆出一副“我很宽容但我需要解释”的mI6精英架势,等着这只老狐狸的忏悔。

然而,绘名的视线在她脸上停留了不到0.5秒,就直接跳了过去,一个飞扑,直接抱住了立希的大腿。

爱音:“???为啥略过我啊!我是空气吗?还是我的心理阴影面积不配拥有姓名?!”

绘名根本没理会爱音的内心吐槽,她死死抱着立希穿着工装裤的大腿,脸埋在膝盖位置,声音凄厉:

“对不起立希!我不该瞒着你!我也是没办法啊!要杀要剐给个痛快,能不能别用那种看垃圾的眼神看我——虽然我确实挺垃圾的!”

立希整个人都炸毛了。

如果是以前的绘名这么抱她,她大概会脸红心跳不知所措;如果是那个钳工大叔这么抱她,她早就一脚踹过去了。

但现在,这算什么?!

视觉上是美女贴贴,认知上是中年大叔骚扰。立希的大脑皮层在“害羞”和“恶心”之间反复横跳,导致她全身僵硬,像根木桩子一样杵在原地。

“你……你……”立希低头看着那张此时显得格外无赖的美丽脸庞,憋了半天只憋出一句,“你先放开我!恶心死了!”

“立希!”绘名不但没放,反而抱得更紧了,甚至还蹭了蹭,“虽然这么说有点无耻,但不管是我这个‘皮囊’还是我那个‘义父’的里子,其实初心都是想守护你们玩一辈子乐队的!真的!顺便一提——”

她抬起头,单片眼镜后的眼神真诚得令人发指:

“——这副身体是真的想搞铝铜的!我是真心的!求求你先答应我,就算要审判我,也等过了这段时间好不好?!”

“哈啊?!”立希感觉自己的理智弦崩断了,“你在说什么鬼话!海玲!快把这家伙拉开!”

八幡海玲叹了口气,走上前,拽住绘名的后领,试图把这块狗皮膏药撕下来。

“别占便宜。”海玲冷冷地说,手臂发力。

纹丝不动。

“……”海玲眉毛跳了一下,加大了力度,甚至用上了腰腹的力量。

还是纹丝不动。

绘名就像是长在立希腿上了一样,两个经常锻炼的少女合力竟然都还没她一只手的抓握力大。

“痛痛痛——腿要断了!”立希感觉血液循环都要被勒停了。

眼看场面就要变成“三人拔河”,绘名在混乱中朝灯使了个求救的眼色。

灯眨了眨眼,立刻会意。

她走上前,轻轻把手搭在立希紧绷的肩膀上,声音软软糯糯,带着一种天然的降噪功能:

“立希ちゃん……”

只这一声。

立希身上那股要把人踢飞的暴躁气场瞬间消散了大半。她转头看向灯,眼里的凶光秒变委屈:“灯,这家伙他——”

“我知道。”灯点了点头,眼神温柔得像是在看一个闹别扭的小孩,“但他……真的是为了我们。立希,你也感觉到了吧?那种……无论发生什么,都会托住我们的声音。”

立希咬着嘴唇,看着灯那双毫无杂质的眼睛。她想反驳,想说“这不一样”,但最后还是败下阵来。

“……啧。”

立希烦躁地抓了抓头发,低头瞪着还挂在自己腿上的绘名,没好气地吼道:

“好了好了!我听到了!你先放开我!不然我真的要吐了!”

“答应我一件事。”绘名并没有马上松手,反而把脸从工装裤上抬起来,单片眼镜后的眼睛闪过一丝精光,“不罢工、不解散,不在这段时间里把myGo!!!!!拆了。我就放。”

“你这是绑架。”立希咬牙切齿,低头看着这个毫无形象的美女无赖,“不管是物理上还是精神上。”

“你就说答不答应吧。”

“……行行行,我答应你!”立希几乎是吼出来的,她感觉周围爱音憋笑的声音已经快把耳膜震破了,“起码,在响町这场风波结束之前,我不会提解散!也不会让灯为难!行了吧?!”

细碎的雪花在这时飘了下来。

起初只是零星的几点,落在绘名那卷曲的发梢上,又很快融化成极小的水珠。

立希顿了顿,深吸一口冷气,看着脚下这个让她情绪过载的人,恶狠狠地补了一句:“但以后要是我想清楚了,你再敢瞒我一次——不管你是高松晃,丰川清告还是晓山绘名,我真的会把你从二楼扔下去。信不信由你。”

“这就够了。”

绘名终于松开了那双铁钳般的手,顺势往后一仰,毫无仪态地一屁股坐在了粗糙的水泥地上。

她伸直了腿,揉了揉自己的膝盖。刚才那一跪可是实打实的,再加上在立希腿上挂了半天,现在膝盖处那层薄薄的连裤袜都磨起毛了,隐约透出一点红肿的印子。

“嘶……”她低头吹了口气,自嘲地笑了一下,“疼是疼,不过比起你们刚刚在Live里那种撕心裂肺的唱法,这点皮肉苦算是个屁。”

她抬起头,看向灯,又看向神色复杂的素世,最后目光落在还在揉大腿的立希身上,轻声说:

“今晚先去休息吧。明天……明天这雪还要下,路不好走。”

乱拳打死老师傅,mygo几人几天也是累了,所以倒也没有多闹,明日还要继续很多事情........

……

安置好myGo!!!!!的成员去往“月下狂想曲”酒吧地下休息区后,时间已经滑向了深夜两点。

响町的夜并不安静。远处依然能听到警笛声在几个街区外回荡,那是东京都警视厅的机动队在驱赶滞留人员。

而在教会后巷的一处背风坡,火光在生锈的铁皮桶里跳动。

负责外围情报接应的小陈和小周正蹲在火堆旁取暖。铁桶里烧的是拆下来的旧广告牌和几把断腿的木椅子,油漆燃烧发出刺鼻的味道,但在这种滴水成冰的鬼天气里,没人挑剔这个。

小陈拿着根铁棍拨弄着火炭,脸上被烟熏得有些黑。他是那种丢在人堆里就找不见的普通长相,但虎口处厚厚的老茧暴露了他常年握枪或者某种器械的经历。

“这么看,小日子的举动跟我们预期的差不多。”小陈把半块压缩饼干掰碎了扔进沸腾的铝饭盒里煮成糊糊,“响町这一天涌进来两三万人,东京都那边把路口一封,这就是个高压锅。事情总算有了着落,但这把火要是烧不起来,我们也得跟着闷熟。”

小周是个年轻人,带着一副度数很高的眼镜。他捧着热水杯,眼镜片上全是雾气:“陈哥,那唐人街那边几个红通人员怎么办?那几个贪官现在手里还捏着不少硬通货粮食,要是他们倒向弦卷家或者警视厅……”

“用不了几天应该就得求我们了。”小陈冷笑一声,往火里啐了口唾沫,“现在的局势,有粮就是爹,但没枪杆子守着,粮就是催命符。等那些‘低端人口’饿急眼了,你看他们先抢谁。”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只听见火堆噼啪作响。

“玛德,响町这煤气还停了,供暖也没了。”小陈缩了缩脖子,把衣领竖起来,“这还得我们自己找东西来烧,怪冷的。想当年我在古巴出任务,那边配给虽然少,也没现在这么抠门……好吧,也就是经常停电,至少不用在发达国家的首都冻成孙子。”

“害,我今年在福岛可是遭了老罪……”小周苦笑一声,刚想说什么,耳朵突然动了动。

那是极轻的脚步声,踩在薄雪上的声音。

小周的手瞬间摸向腰间,身体紧绷成一张弓。

一道高大的人影从巷口的阴影里走了出来。他穿着深色的工装外套,手里捏着半包烟,神色冷淡。

“高松先生。”小陈眼睛一亮,立刻站起身,同时也按住了小周的手,示意他放松。

“高松先生,我来介绍一下。”小陈的职业素养让他没有多问,“这位是小周,是现在的搭档,刚从福岛撤回来,身手不错。”

丰川清告抬手,止住了他的话头。

他走到火堆边,并没有看小陈,而是把目光投向了那个一脸警惕的年轻人。

“不必了。”丰川清告的声音很沉,透着一股金属般的质感,“当时老孙牺牲之前跟着的就是小周吧。我认识。”

小周愣住了,眼镜差点滑下来:“您……您认识孙会长?您是……”

“保密原因,我还是不说了。知道我是谁对你没好处,对我也没好处。”丰川清告淡淡地带过,从兜里掏出那包之前没抽的黄鹤楼,抽出一根扔给小陈,自己也点了一根。

他对这个年轻人也没多少印象,只知道好像是个硬骨头,组织很信任。

“说正事。”丰川清告吐出一口烟雾,白色的烟气被冷风吹散,“小陈,昨天下午那个车祸,那边的情况怎么样?”

小陈接过烟,别在耳朵上,神色立刻严肃起来:“家属那边……很安静,没闹。”

“没闹?”丰川清告挑了挑眉,“是不敢闹,还是被封口了?”

“都有。那两家人也没什么根基。”小陈回答。

丰川清告随手捡起地上一张印着“清理低端人口,建设美丽东京”的宣传单,团成一团丢进火里。

火苗猛地窜了一下,映得他眼底一片冰冷。

“我们不是要帮他们压下去这件事情。”他看着跳动的火焰,语气平静得让人害怕,“这件事情,我们能利用吗?”

小陈愣了一下,随即领悟了什么,声音压低:“您是说……把尸体抢出来?还是……”

“死人有时候比活人有用。”丰川清告转过身,背对着火光,让自己的脸隐藏在阴影里,“这件事利用好了,民心可用啊。现在的响町就像一堆浸了油的干柴,只差一颗火星。如果这个受害者变成某种‘符号’,变成某种被权贵肆意践踏的象征……”

“可是……”一直沉默的小周突然插嘴,语气有些急,“那是弦卷家和镇南王的人……而且那个受害者……”

“周哥儿!”小陈打断了他,眼神严厉,“我们的任务主要还是要挑起大规模的骚乱,打破目前的僵局。只要能把水搅浑,手段可以灵活一点。”

“是的。”丰川清告点头,看向小周,“还有什么信息?如果有必要,我们可以安排人去‘协助’家属发声,甚至……制造一点悲剧色彩。”

“不可以!”

小周猛地站了起来,声音大得吓了小陈一跳。

丰川清告皱起眉头,那股属于上位者的威压瞬间释放出来:“为什么?为了事业,为了这里的几万人能有口饭吃,总得有人做出牺牲。无论是谁。”

“因为那个人……”小周的手在发抖,他死死盯着丰川清告,眼圈突然红了,“那位镇南王家的公子........”

丰川清告的动作停住了。

“他是孙会长的亲侄孙。”小周的声音带着哭腔,在这寒冷的夜里显得格外凄厉,“是孙会长在这个世上……最后的亲人了。”

死一般的寂静降临在巷子里。

只有铁桶里的火还在不知疲倦地燃烧,发出噼啪的爆裂声。

丰川清告夹着烟的手指微微颤抖了一下,一截长长的烟灰断裂,掉落在满是泥泞的雪地上,碎成了粉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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