溶洞内的死寂被银硰痛苦的呻吟和墨曜压抑的喘息打破。血腥味混合着尘土的气息,弥漫在阴冷的空气中。墨曜单膝跪地,一手紧紧护着怀中刚刚苏醒、仍处于茫然状态的苏绵绵,另一只手死死按在自己剧烈起伏的胸口,暗金色的血液不断从嘴角溢出,滴落在冰冷的地面上。强行压制神血反噬、硬抗诅咒、爆发反击,几乎将他的身体推向了崩溃的边缘。
而远处,银硰挣扎着从岩壁下爬起,胸骨凹陷,嘴角淌血,模样凄惨,但他那双雾灰色的眼眸中,疯狂与怨毒却如同鬼火般燃烧得更加炽烈。他死死盯着墨曜,尤其是墨曜手中那颗光芒内敛却依旧诱人的“源血之心”,脸上扭曲出一抹狰狞的笑意。
“呵……咳咳……首领……看来,您也到极限了……”银硰的声音如同破旧的风箱,带着刻骨的恨意,“把‘源血之心’……交给我……我或许……可以饶你们不死……”
墨曜抬起头,冰冷的瞳孔中杀意凛然,尽管虚弱,那目光却依旧如同实质的冰锥,刺向银硰:“叛徒……你……找死!”他试图强行提起力量,但体内紊乱狂暴的神血气息让他再次喷出一口鲜血,身形晃动,几乎无法保持跪姿。
苏绵绵彻底清醒过来,看清眼前局势,瞬间明白了发生了什么。银硰背叛了!墨曜为了保护她身受重伤!巨大的恐惧和愤怒淹没了她,她挣扎着想从墨曜怀中起身,想要做点什么,哪怕只是挡在他面前,但极度的虚弱让她连这点都做不到。
“银硰!你混蛋!”她只能用尽力气发出嘶哑的斥责,眼泪不受控制地涌出。
银硰对她的斥责充耳不闻,他的眼中只有那颗心脏。他摇摇晃晃地站直身体,双手再次开始凝聚幽暗的能量,虽然微弱,却带着同归于尽的决绝:“既然不肯……那就……一起毁灭吧!”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银硰!老子操你祖宗!!”
一声如同惊雷般的暴怒狂吼,猛地从溶洞另一端炸响!伴随着这声怒吼,一道炽热如流星般的身影,带着焚烧一切的怒火,如同疯虎般从一条刚刚被震裂的岩缝中狂冲而出!
是赤炎!
他浑身浴血,不知经历了多少艰险才找到这里,火红的短发根根竖立,琥珀色的瞳孔因为极致的愤怒而缩成了两条燃烧的细线!他一眼就看到了重伤的墨曜和苏绵绵,也看到了正准备对两人下毒手的银硰!新仇旧恨瞬间点燃了他所有的理智和血性!
“敢动他们!老子撕了你!”赤炎根本不给银硰任何反应的机会,周身原本因为一路搏杀而消耗巨大的火焰能量,在这一刻如同被浇上了滚油,轰然爆发到前所未有的巅峰!他整个人化作了一团人形烈焰,速度快到极致,所过之处,空气都被灼烧得扭曲!
“赤炎!不要!”墨曜看出了赤炎的状态不对,那是不顾一切、燃烧生命本源的征兆!他想阻止,但重伤之躯却连喊出声都变得艰难。
银硰也没料到赤炎会突然出现,而且如此狂暴!他仓促间将凝聚的幽暗能量转向赤炎,试图阻挡。
但盛怒之下、燃烧生命的赤炎,其爆发出的力量远超平时!他根本不闪不避,任由那幽暗能量击打在自己燃烧的火焰护盾上,发出嗤嗤的腐蚀声,速度却丝毫不减!他如同一条暴怒的火龙,瞬间冲到了银硰面前!
“给老子死!!”
赤炎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燃烧着炽白火焰的重拳,如同陨星坠地,带着他所有的力量、所有的愤怒、所有的守护意志,狠狠砸向了银硰的面门!
银硰眼中第一次露出了惊恐之色!他想要躲闪,但重伤之下动作迟缓,只能勉强抬起双臂格挡!
“咔嚓!”
令人牙酸的骨裂声清晰响起!银硰的双臂被赤炎这含怒一击直接砸断!恐怖的火焰能量透体而入,瞬间重创了他的五脏六腑!
“噗——!”银硰如同破麻袋般再次倒飞出去,鲜血狂喷,重重砸在岩壁上,又滑落在地,彻底失去了战斗力,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眼神涣散,显然离死不远。
然而,一击毙敌的赤炎,也付出了惨重的代价。他周身的火焰如同被狂风吹袭的烛火,迅速黯淡、熄灭。燃烧生命本源带来的反噬瞬间爆发,他高大的身躯剧烈摇晃了一下,皮肤表面出现无数细密的裂痕,如同烧焦的陶器,鲜血从裂痕中渗出。他再也支撑不住,双膝一软,向前跪倒。
“赤炎!”苏绵绵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喊,挣扎着想要爬过去。
墨曜强忍着剧痛,一把扶住即将栽倒的赤炎。入手处一片滚烫,却也能感觉到那生机正在如同退潮般飞速流逝。
赤炎抬起头,看着墨曜,那张总是充满暴躁和活力的脸上,此刻只剩下极致的疲惫和一丝……解脱般的笑意。他张了张嘴,鲜血不断从口中涌出,声音微弱得几乎听不见:
“首领……小……小兔子……没事……就……好……”
他的目光艰难地转向泪流满面的苏绵绵,努力想挤出一个像往常那样大大咧咧的笑容,却只是让嘴角抽搐了一下。
“哭……哭什么……老子……可是……部落最强的……战士……”他的声音越来越低,眼神开始涣散,“就是……以后……不能……再护着……你了……”
“不!赤炎!你不要死!坚持住!”苏绵绵扑到赤炎身边,不顾一切地催动体内那微乎其微的灵泉之力,试图注入赤炎体内,但那点力量对于燃烧生命本源造成的毁灭性创伤来说,无异于杯水车薪,只能眼睁睁看着他的生命气息越来越弱。
墨曜紧紧抱着赤炎逐渐冰冷的身体,那双深邃的墨瞳中,翻涌着滔天的巨浪,有愤怒,有悲痛,更有深深的自责。这个从小一起长大、脾气火爆却对他忠心不二的兄弟,这个一次次用生命守护他和苏绵绵的战士,就要这样离他而去了吗?
赤炎最后看了一眼墨曜和苏绵绵,嘴唇翕动,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化作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琥珀色的瞳孔中,光芒彻底黯淡下去。他靠在墨曜怀中,头颅无力地垂下,气息……断绝。
溶洞内,死一般的寂静。
只剩下苏绵绵压抑不住的、绝望的哭泣声,在空旷的黑暗中回荡。
墨曜紧紧抱着赤炎失去生命的躯体,低着头,看不清表情,只有紧握的拳头上,青筋暴起,指甲深深陷入掌心,暗金色的血液混合着赤炎的鲜血,滴滴答答落下。
忠诚的火焰,为了守护而燃尽,最终熄灭在这冰冷的黑暗之中。
而背叛者,也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但这牺牲,太过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