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曜抱着昏迷不醒、嘴角还残留着刺目血迹的苏绵绵,大步走向营地边缘一处相对避风的巨岩凹陷处。他的背影挺直如松,但每一步踏出都带着几乎要凝成实质的冰冷怒意,让周围的空气都仿佛冻结了。他小心翼翼地将苏绵绵平放在铺着厚厚兽皮的地上,动作间带着一种与他平日冷硬形象不符的、近乎笨拙的轻柔。
赤炎紧随其后,如同一头被彻底激怒的雄狮,琥珀色的瞳孔里燃烧着熊熊怒火,死死盯着随后走来的银硰。他胸膛剧烈起伏,粗重的喘息声在寂静的营地中格外清晰,紧握的双拳因为用力过度而微微颤抖,指节捏得发白,仿佛下一秒就要扑上去将那个白衣祭司撕成碎片。
银硰倒是神色平静,仿佛刚才那场差点酿成大祸的实验与他无关。他慢条斯理地整理着有些凌乱的袖口,雾灰色的眼眸低垂,看不清其中情绪,只是周身那股拒人千里的冰冷气息,比这黑瘴林的夜晚更加刺骨。
“银硰——!”
赤炎的怒吼如同惊雷,猛地炸响,打破了死寂!他再也无法压制内心的暴怒,几个大步冲到银硰面前,高大的身躯带着强烈的压迫感,几乎要贴到对方脸上,喷出的热气几乎能灼伤人!
“你他妈到底想干什么?!啊?!”赤炎的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而嘶哑变形,他伸手指着躺在不远处、气息微弱的苏绵绵,“你看看她!看看她被你弄成了什么样子?!那是什么狗屁实验?!那根本就是要她的命!”
银硰微微抬起眼帘,雾灰色的瞳孔平静无波地迎上赤炎几乎要喷出火的目光,声音依旧冷淡:“必要的风险。为了穿越核心瘴区,必须探知她能力的极限。若成功,受益的是整个部落。”
“放你娘的狗屁!”赤炎彻底被这种冷静的、视人命如草芥的态度激怒了,他猛地一拳砸在旁边的岩石上,坚硬的石头表面瞬间出现几道裂痕!“极限?你他妈差点把她弄死!受益?人都没了还受益个屁!我看你就是个疯子!为了你那点见不得人的研究,什么都不顾了!”
他的怒吼声在林中回荡,惊起了几只栖息在扭曲枯枝上的漆黑怪鸟。周围的战士们噤若寒蝉,大气都不敢出,紧张地看着这场一触即发的冲突。
银硰的眉头几不可查地蹙了一下,似乎对赤炎的粗鄙言语感到不悦,但语气依旧平稳,甚至带着一丝讥讽:“莽夫之见。若无突破,所有人,包括她,最终都会死在这片瘴林里。一时的痛苦,若能换来生机,便是值得。”
“值得?你说值得?!”赤炎气得浑身发抖,猛地伸手,一把揪住了银硰素白的前襟!这个动作极其无礼且充满挑衅,周围的战士发出一片低低的惊呼!
“赤炎队长!放手!”有战士试图劝阻。
“放开祭司大人!”银硰的学徒也紧张地喊道。
但赤炎根本听不进去!他死死揪着银硰的衣领,将对方拉近,几乎是咆哮着吼道:“她的命是老子的!要死要活轮不到你来做主!我告诉你银硰!从现在起,你再敢碰她一根手指头,老子管你是什么狗屁祭司,一定宰了你!”
赤裸裸的死亡威胁!充满了兽性的狂暴和不容置疑的占有欲!
银硰的脸色终于沉了下来。被一个战士如此羞辱和威胁,触及了他的底线。他雾灰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冰冷的杀意,周身开始弥漫起一股无形的、令人心悸的能量波动!空气仿佛都变得粘稠起来!
“赤炎。”他的声音如同淬了冰,“放开你的手。否则,我不介意让你体会一下,什么是真正的‘痛苦’。”
针尖对麦芒!冲突瞬间升级到了武力对抗的边缘!
“来啊!老子怕你不成!”赤炎毫不退缩,周身炽热的火焰能量也开始升腾,与银硰冰冷的能量场形成鲜明的对峙!两人之间的空气因为能量的碰撞而发出细微的爆鸣声!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够了!”
一声冰冷到了极致、蕴含着无边威严和怒意的低喝,如同冰山崩塌,瞬间压下了所有的嘈杂和对峙!
墨曜缓缓转过身。他依旧站在苏绵绵身边,但那双深邃的墨色瞳孔中,此刻翻涌着足以冻结灵魂的寒潮!他的目光如同两道冰冷的利剑,先是从赤炎那因暴怒而扭曲的脸上扫过,最后定格在银硰那布满寒霜的脸上。
仅仅是一个眼神,就让赤炎沸腾的血液仿佛瞬间冷却,揪着银硰衣领的手下意识地松开了几分。银硰周身凝聚的能量波动也微微一滞。
“部落危难之际,内讧者,死。”墨曜的声音不高,却字字如锤,敲在每个人的心上,带着不容置疑的最终裁决和冰冷的杀意。
他看向赤炎,目光锐利如刀:“赤炎,你的职责是护卫和战斗,不是质疑祭司的决定。再有无礼举动,军法处置。”
赤炎张了张嘴,满脸的不甘和愤怒,但在墨曜那绝对冰冷的注视下,最终还是像被兜头浇了一盆冰水,咬着牙,极其不情愿地松开了手,后退了一步,但那双喷火的眼睛依旧死死瞪着银硰。
墨曜的目光转向银硰,更加冰冷:“银硰,你的实验,过了。她的价值,在于活着。在她恢复之前,任何形式的‘引导’和‘研究’,全部停止。这是命令。”
他没有给银硰任何辩驳的余地,直接以首领的权威下达了最终禁令。
银硰沉默了片刻,雾灰色的眼眸深处闪过一丝极快的愠怒和……忌惮。他微微躬身,声音恢复了平时的淡漠,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硬:“遵命,首领。”
冲突被强行压下了,但营地内的气氛却比刚才更加凝重和诡异。赤炎像一头被拴住的猛虎,焦躁地来回踱步,时不时用杀人的目光瞥向银硰。银硰则面无表情地走到一旁,开始整理他的药箱,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但那周身散发的低气压却显示他心情极差。
而其他的战士们,则面面相觑,眼中充满了忧虑和不安。首领、最强的战士、神秘的祭司,这三巨头之间爆发的激烈冲突,让本就艰难的求生之路,蒙上了一层更深的阴影。信任的裂痕已经出现,未来的路,该如何走下去?
墨曜没有再理会两人,他重新蹲下身,查看了一下苏绵绵的状况,眉头紧锁。他取出一颗散发着清香的丹药,小心地喂入她口中,然后用指尖凝聚起一丝极其微弱的、冰冷的能量,轻轻点在她的眉心,似乎是在探查她的精神状况。
他的动作专注而沉默,将那场因她而起的风暴暂时隔绝在外。
然而,所有人都知道,这暂时的平静之下,是更加汹涌的暗流。赤炎的爆发,如同一把重锤,砸碎了队伍表面维持的平衡。未来的路,注定充满了更多的不确定和凶险。而昏迷中的苏绵绵,依旧是这场风暴无可争议的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