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玄站在原地，右手指尖的血还在往下滴。一滴落在石头上，砸出一个小红点。他没有去擦，只是盯着那支被削断的黑箭残骸。空气里还有股焦味，混着山风刮过来，吹得人脑门发凉。
白虎蹲在旁边，耳朵一直竖着。他的爪子按在地上，尾巴绷得笔直。刚才那一击来得太快，要不是最后那道金痕突然出现，他们现在可能已经陷入缠斗。
陈玄喘了口气，把右手慢慢收回来。体内的灵力像打结的绳子，拉不动也散不开。他知道不能再动了，再强行催动剑气，经脉会撑不住。
就在这时，天边裂开一道紫光。
云层分开，一个人影踏空而来。灰袍长袖，身形挺拔，脚步落下时没有声音，但整个崖顶的空气都沉了一截。
是通天教主。
他站在半空，目光扫过断树、焦土、碎石，最后停在陈玄脸上。没说话，只看了一眼，就摇了摇头。
“剑意散，需凝。”
话音刚落，他抬起右手食指，轻轻一划。
一道细线般的剑气飞出，无声无息地射向远处山峰。下一瞬，轰的一声，整座孤峰从中裂开，断面平整如镜，尘土和碎石滚落山谷。
陈玄瞳孔一缩。
这不是力量的问题，这是控制。他刚才拼尽全力才斩断几棵树，而对方一根手指，就劈开一座山。
白虎低下了头，尾巴缓缓贴地。他对这个气息很熟悉，也记得上次交易时那种压得人喘不过气的感觉。他没动，也没出声，只是悄悄往后退了半步，让出空间。
陈玄抱拳行礼：“前辈。”
通天教主看着他：“你用的是我的剑意。”
陈玄心头一震。
“不是偷学来的。”他立刻说道，“是从残卷上学的，按图索骥，一步步试出来的。”
“试？”通天教主冷笑，“你那是乱砍。心不稳，神不聚，剑气全飘在外面。敌人要是强一点，你早就被反噬伤了经脉。”
陈玄抿紧嘴唇。
他说得没错。刚才那一战，他已经感觉到了，剑气越用越乱，到最后几乎无法收回。如果不是那道金痕突然出现，结果很难说。
“晚辈确实力有不逮。”他低头，“请前辈指点。”
通天教主沉默片刻，手腕一抖，一本册子从袖中飞出，直落陈玄手中。
册子很旧，边角磨损，封面没有字。陈玄翻开第一页，上面只有八个大字：
**挥剑时，心念如一**
他盯着这八个字，脑子里忽然闪过什么。那道金痕……是不是就是在那一瞬间，他忘了害怕，忘了计算，只想挡住那支箭？
系统提示立刻跳出：
【剑术指导（中级）获取成功，是否纳入参悟序列？】
陈玄毫不犹豫点了确认。
刹那间，识海中的九柄虚影剑轻轻颤了一下，像是被风吹动的树叶。一股新的感知顺着经脉蔓延开来，不再是单纯的灵力流动，而是某种更细微的东西——像是指尖能感觉到每一缕剑气的走向。
通天教主看了他一眼：“这八个字，够你练三个月。”
陈玄抬头：“三个月？”
“每天挥剑千次。”他说，“一次都不能少。少一次，倒退十步。”
陈玄握紧了册子：“弟子明白。”
“你现在的毛病，是总想着怎么赢。”通天教主声音冷了下来，“可剑不是用来赢的，是用来‘对’的。每一剑都要对得起自己的心。心错了，剑再快也没用。”
陈玄怔住。
他想起自己第一次炼丹时的情景。那时候他什么都不懂，只能一遍遍试配方，记火候，调灵力。没有捷径，也没有取巧。就是靠着重复，一点点摸清规律。
也许练剑也一样。
通天教主不再多说，转身就要走。
“前辈！”陈玄急忙喊住他，“那残卷上的核心口诀……真的不在紫霄宫吗？”
通天教主脚步一顿，却没有回头。
“口诀从来不在纸上。”他说，“它在你能把它用出来的那一刻。”
话音落下，他的身影化作一道紫光，冲入云层，转眼消失不见。
崖顶恢复安静。
风还在吹，断树的叶子沙沙作响。远处山峰裂开的痕迹清晰可见，像大地被切了一刀。
白虎慢慢走到陈玄身边，看了一眼他手里的册子。
“你要开始练了？”
陈玄点点头，把册子小心塞进怀里。然后他抽出腰间的短剑——一把普通的铁剑，连品阶都算不上。
他站直身体，双手握住剑柄，举到胸前。
第一剑，平平挥出。
动作很慢，也很笨。剑锋划过空气，发出轻微的嗡声。这一剑没有任何灵力加持，纯粹是手臂的力量。
但他没停。
第二剑，还是同样的动作。
第三剑，手臂开始发酸。
第四剑，额头冒出汗珠。
第五剑……
白虎蹲在一旁，看着他一次次举起又放下。起初还能看出一丝生涩，到第十剑时，动作已经变得流畅了一些。虽然看不出威力，但节奏稳住了。
第一百剑时，陈玄的呼吸变了。不再是急促的喘息，而是深长均匀。他的眼神盯着前方某一点，不再闪躲，也不再犹豫。
第五百剑，剑锋带起的风压吹动了他的衣角。
第八百剑，识海中的九柄虚影剑再次轻轻晃动，仿佛在呼应现实中的每一次挥动。
第九百九十九剑，他停下。
手臂已经麻木，肩膀像被重物压着。但他没有休息，而是深吸一口气，举起剑，准备挥出最后一剑。
就在剑即将落下的瞬间，他忽然感觉到体内有一丝异样。
那股熟悉的滞涩感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清晰的流动。灵力顺着经脉运行，每一步都精准到位，像是终于找到了正确的路径。
他缓缓挥下第一千剑。
剑锋划过空气，没有声音。
但十米外的一块岩石，表面突然出现一道细线。紧接着，“咔”的一声，石头从中裂开，整齐分开。
陈玄站在原地，剑尖垂地。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尖不再渗血，也没有发烫。体内的灵力循环顺畅，像是堵塞的河道终于疏通。
白虎站了起来，走到那块裂开的石头前嗅了嗅。残留的剑意很淡，但很纯，不像之前那样杂乱。
“成了？”他问。
陈玄没回答。他把剑插回腰间，从怀里掏出那本册子，翻到第一页。
八个字静静躺在纸上。
他盯着看了很久，然后合上册子，重新放进怀里。
这时，他忽然发现册子的背面有一行小字。之前没注意，现在才看清：
“当你不再数剑的时候，才算真正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