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从崖顶掠过，吹得火堆火星四溅。陈玄还坐在铺子门口，手里的混沌本源碎片安静地躺着，表面那道细裂纹没有再扩大。
孙悟空靠在石头上，嘴里含着最后一颗丹药，眼睛半眯着看天。白虎趴在灵铺顶端，耳朵时不时抖一下，听着远处山林的动静。
脚步声由远及近。
最先出现的是个兔妖，抱着个酒坛子，走得急，差点被石头绊倒。他稳住身子，抬头看见三人，连忙拱手：“陈老板！我来给您道喜了！”
陈玄没动，只是抬了下眼。
“听说您把齐天大圣救出来了？”兔妖喘着气，“这可是大事！我们几个商量着，不能光看着，得来贺一贺。”
说完，他把酒坛放在地上，拍开泥封，一股清甜的灵芝香气散出来。
紧接着，熊妖扛着张石桌从林子里钻出来，往空地中央一放，咚的一声震起尘土。“桌子来了！”他抹了把汗，“鹿妖他们马上就到。”
不一会儿，鹿妖提着酒瓮，身后跟着七八个小妖，有的捧果盘，有的背竹筐，里面装着野菌、灵浆、烤好的兽肉。一个老狐狸拎着个陶壶，边走边说：“这是我自己酿的松子酒，劲不大，暖身子。”
石桌一张接一张摆开，碗是粗陶的，筷是竹子削的，但每样东西都干净整齐。众妖不多言，手脚麻利地布置起来。
陈玄站起身，走到第一张桌前，拿起一只空碗，倒满酒，举起来：“谢谢各位。”
众妖愣了一下，随即纷纷举碗。
“陈老板救了孙大圣，就是咱们整个山林的恩人。”老狐狸开口，“往后有啥差遣，一句话的事。”
陈玄放下碗，从储物袋里取出一瓶洗髓丹，递给旁边一个年纪最小的狐崽：“拿着，补补身子。”
小狐狸瞪大眼睛，双手接过，连声道谢。
气氛一下子松快起来。有妖开始划拳，有妖敲着碗沿唱起山调，火堆越烧越旺，映得整片崖顶亮堂堂的。
孙悟空一直没说话，忽然翻身跳上中间那张石桌，脚踩着碗碟，大声道：“都听好了！从今往后，谁敢动我陈老板一根汗毛，就是跟我齐天大圣过不去！”
他声音洪亮，震得树叶簌簌落下来。
底下一阵静，接着哄堂大笑。
白虎趴在地上，眼皮都没抬，冷冷道：“你罩？昨天夜里还被两个夜叉追得翻山逃命，鞋都跑丢了一只。”
众妖笑得更响。
“那是我没准备好！”孙悟空梗着脖子，“再说了，我刚出来，筋骨还没舒展！等我拿回金箍棒，十个夜叉也不够打！”
“那你现在有棒吗？”白虎问。
“……暂时没有。”
“没棒还喊什么罩？”白虎嗤了一声，“不如说‘我陈老板的摊子，由我老孙第一个来买’。”
这话一出，连老狐狸都笑出了眼泪。
孙悟空跳下桌子，走到陈玄身边，低声说：“他们笑我，你也笑？”
陈玄摇头：“我没笑。你说的每一句，我都当真。”
孙悟空咧嘴一笑，又抓了把果子塞进嘴里。
酒过三巡，众妖喝得脸红脖子粗，吆喝声此起彼伏。有熊妖拉着鹿妖比力气，掰手腕掰得桌子直晃；兔妖站在石头上唱起了老家的婚嫁歌，跑调跑到了天上去。
陈玄站在人群中央，手里端着一碗酒，没喝。
系统提示音突然响起：【检测到妖族集体善意波动，名声值已达峰值】
短暂停顿后，第二条提示浮现：【恭喜宿主，名声值满，解锁“妖族盟友”称号】
他没动表情，只是把酒碗举高了些。
“喝！”
一声令下，百余名妖齐声应和，碗筷相碰，声浪冲天。
火光映在每个人脸上，陈玄扫视一圈，看到的不再是当初那些小心翼翼来买符的散修小妖。这些人眼里有光，有信，有归属。
他知道，这座山从此不一样了。
“陈老板！”老狐狸挤过来，敬了一碗酒，“以后咱们这片山头，您说了算！”
“我不当头领。”陈玄喝了酒，放下碗，“我只做生意。你们要买，我就卖；要帮，我也接。但不收归附，不立山头。”
“可您已经是我们的主心骨了。”鹿妖插话，“您救大圣，给丹药，还不抢地盘，不收供奉，这样的摊主，三界找不出第二个。”
陈玄笑了笑：“那就继续做买卖。你们活得久，买得多，我才赚得久。”
“那我明天就来买护体符！”兔妖举手。
“我买疗伤丹！”熊妖吼。
“我要订制一对轻身靴！”鹿妖不甘落后。
话音未落，远处林中传来异动。
不是脚步，也不是风声。
是地面微微震动，像是有什么东西贴着山体快速接近。
白虎猛然站起，尾巴绷直。
陈玄立刻抬手，示意众人安静。
吵闹戛然而止。喝酒的停下，唱歌的闭嘴，连火堆噼啪声都显得刺耳。
林子边缘，一团黑影缓缓浮现。
不是妖气，也不是仙光，而是一种沉闷的、带着铁锈味的暗红雾气。
雾中走出三个身影。
最前面的是个独角牛妖，身上缠着锁链，左角断裂，右角包着铜套。他每走一步，地面就震一下。
身后两个则是披甲夜叉，手持长戟，脸色青灰，眼神呆滞。
牛妖走到空地边缘，停下。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陈玄身上。
“你就是那个开商铺的？”声音沙哑。
陈玄点头：“是我。”
“听说你救了猴子。”牛妖说，“也敢跟佛门对着干。”
“我只救人，不挑身份。”陈玄答。
牛妖冷笑：“有种。但我不是来喝酒的。”
他从怀里掏出一块血色玉牌，扔在地上。“这是我弟弟的命牌。三天前碎了。死在五指山外围，身上插着十八道佛印。”
陈玄低头看玉牌，裂痕清晰。
“你知道是谁干的？”他问。
“不知道。”牛妖握紧拳头，“但我知道，最近敢在那片活动的，只有你们这一拨人。”
空气瞬间凝固。
众妖看向陈玄，又看向牛妖，没人说话。
白虎往前踏了一步，挡在陈玄身前。
“你的弟弟死了，我很遗憾。”陈玄开口，“但我和我的人，没杀过他。”
“那为什么他的命牌最后闪现的位置，就在你们逃出来的路线上？”牛妖怒吼。
“因为那里是出口。”陈玄平静地说，“谁都可能路过。”
“我不信。”牛妖双目发红，“要么你交出凶手，要么——”
他话没说完，孙悟空突然蹿到前面，一脚踩在石桌上，指着牛妖鼻子：“你算哪根葱？敢在这儿嚷嚷？我老孙站这儿，轮得到你发号施令？”
“你是齐天大圣？”牛妖盯着他，“那你告诉我，是不是你们干的？”
孙悟空冷哼：“我要杀人，还会藏着掖着？直接砸烂他的头！用得着打十八道印？那是佛门的手笔，跟你陈老板没关系！”
牛妖沉默。
陈玄弯腰捡起玉牌，仔细看了看，递还回去。“带回去好好安葬。如果真是我们的人做的，我会亲自上门赔罪。”
他顿了顿：“但现在，请你离开我的宴席。”
牛妖盯着他看了很久，终于转身。两个夜叉紧随其后，雾气渐渐散去。
直到他们的背影完全消失在林中，众妖才松了一口气。
“这下麻烦了。”老狐狸低声道。
陈玄没回应。他望着那片树林，手指轻轻摩挲着储物袋边缘。
白虎走过来：“你不该让他走。”
“我没有证据。”陈玄说，“也不能随便认账。”
“但他会再来。”白虎说。
“那就等他再来。”陈玄回头，看向还在燃烧的火堆，“今晚，先喝完这顿酒。”
他重新举起碗，声音不高，却传遍全场：“刚才被打断了。现在，我说第二遍——”
众人屏息。
“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