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道光束撕裂空气，轰在车队前方地面。爆炸掀起的气浪把三辆重型运输车掀得侧翻，最前面那辆直接撞塌了隧道入口，碎石哗啦啦落下，把西北方向彻底封死。
通讯频道里传来杂音，接着是断断续续的吼叫：“撤退路线被炸！重复，撤退路线没了！”
“往东绕？不行，那边有雷区！”
“别挤！别他妈抢逃生舱——”
声音很快被爆炸吞没。
冯磊站在高处，手握通讯器，声音干脆：“风鸢，升空监控。”
“收到。”风鸢双翼展开，从沟壁腾起，掠过烟尘。
“石山，带人包抄侧翼，逼他们现身。”
“早等这一刻了！”石山扛着石锤就冲了出去。
川音肩炮还在充能，红光在炮口闪烁。她扫描战场，报出数据：“热源分散，七十三个移动单位，其中四十五个携带武器，正向东南洼地聚集。”
冯磊跳下冷却板，拍掉衣服上的灰：“那就别让他们聚起来。”
他大步向前，川音紧跟其后。两人一前一后穿过残骸堆，脚底下踩着扭曲的金属片和烧焦的线路板。远处火光忽明忽暗，映出几道慌乱奔跑的人影。
“停下！”冯磊喊，“再跑一步，下一炮就是你们头顶！”
那几人立刻停下，转过身，手里枪口发抖。
“我们……我们投降！”一人扔掉武器，跪在地上，“不打了，真不打了……”
冯磊没动，盯着他们。
川音上前半步，双眼红光扫过：“生物信号正常，无隐藏攻击意图。”
冯磊这才走近：“脱下肩章，武器放地上，排成一列。”
五个人照做。其中一个老士兵满脸煤灰，右腿拖着走，脱肩章时手直抖。
“我干了二十年兵。”他嗓音沙哑，“从没像这次这么憋屈。命令让我们送死，连理由都没有。”
冯磊看着他：“你们不是为议会死的，是为别人的野心死的。”
他抬手，示意身后队员：“医疗组过来，给伤员处理。”
川音同步打开记录系统：“登记姓名、编号、原属部队。”
“张铁柱，第七工程营。”
“李强，第三机动团。”
“王海波，后勤运输队……我不懂战斗，但我能修车。”
冯磊听完，点头：“会修车比会开枪还重要。留下的，编入工程营；想走的，给路费，放行。”
没人走。
风鸢在空中盘旋一圈，突然压低声音：“冯磊，北坡发现旗杆，还有两面议会旗没降。”
“去砍了。”
“已经去了。”
下一秒，一道黑影俯冲而下，翼刃划出弧光。两面旗帜应声而断，飘落在地。风鸢落地，一脚踩在议会徽记上。
“现在这片地，谁说了算？”她问。
“我们。”冯磊答。
石山那边也传来动静。破墙尖刀组轰开一处掩体，逼出十几个躲藏的残兵。这些人没反抗，主动放下枪。
“头儿，我们是被迫征召的。”一人说，“家里人被扣在安置区，不打仗就断粮。”
冯磊走过去：“现在你们自由了。议会管不了这里，以后也不会。”
他回头喊：“川音！”
“在。”
“筛查所有人，排除诈降可能。受伤的优先救治，饿的给干粮。”
川音开始逐个扫描。她的机械眼快速闪过数据流，同时分出一组微型无人机，飞向各处残骸点回收可用零件。
“发现能源模块三块，轻型装甲板五片，双频震荡枪两把可修复。”她汇报。
“全收。”冯磊说，“一把都不能留给敌人。”
半小时后，洼地基本清空。活着的残兵被集中到临时营地，分成几组：愿意留下的登记造册，想离开的发放补给。没人闹事，也没人试图偷跑。
一名年轻士兵走到冯磊面前，低头递上自己的战术手套：“我叫陈小虎，以前是机甲维护员。我能修‘铁穹’的驱动轴，也能改电路。”
冯磊接过手套：“你会的东西，以后都是我们的本钱。”
“我不是求活命。”他抬头，“我是想干点有用的事。”
冯磊笑了：“那你来对地方了。”
川音走来，肩炮已收回，但能量槽稳定在黄区：“火力系统运行正常，散热效率达标。刚才那轮打击消耗17%能源，还能再打三轮满负荷输出。”
“省着用。”冯磊说，“后面不一定全是软柿子。”
“明白。”川音顿了顿，“不过我现在感觉……比以前稳多了。”
冯磊看了她一眼。这台机娘从破摩托起步，一路升级到现在，早就不是当初那个眼球老掉、说话带颤的川音了。但她还是那口熟悉的四川话，还是会在打完仗后说“累惨咯”。
“歇会儿。”他说，“待会还要清点物资。”
石山带着人从废墟里拖出一堆零件，敲了敲一辆翻倒的运输车：“油箱没炸，能源罐完整，至少能撑两周运转。”
“拆了。”冯磊下令，“能用的全带走，没用的也别留，炸掉。”
风鸢降落，翅膀收起：“外围没发现埋伏，也没新信号。议会这次是真的跑了。”
“不是跑。”冯磊摇头，“是崩了。一支军队要是连撤都撤不整齐，说明心散了。”
他走到被炸毁的运输车旁，蹲下查看底盘。
川音跟上：“检测到底盘夹层有密封舱，可能是运输高价值物资。”
“撬开。”
石山一锤砸下去，金属板应声裂开。里面没有武器，也没有文件，只有一叠身份芯片和一个小型控制器。
冯磊拿起控制器，按下按钮。屏幕亮起，显示一行字：【净化协议 - 倒计时 156:42:11】
“又是这玩意。”他冷笑，“还想炸第七区？做梦。”
他把控制器收进背包，又捡起几块芯片。上面刻着名字和编号，全是底层士兵。
“这些人。”他说，“不是战犯，是被推上战场的普通人。”
“现在他们是俘虏。”川音说。
“不。”冯磊站起身，“他们是第一批投奔我们的人。”
他走向临时营地，声音传开：“所有人听着！你们曾为议会效力，但从今天起，那一页翻过去了！愿意加入我们的，从明天开始训练！工程、维修、驾驶、战斗，缺人！不怕苦的，跟我干！”
人群安静了几秒。
然后，一个人举起手。
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
最后，十几双手高高举起。
冯磊点头：“好。川音，登记名单，安排住处。”
“已经在做了。”川音调出投影界面，“目前确认留队人员二十七人，其中技术人员九名，战斗人员十一名，其余编入后勤。”
冯磊转身，看向被炸塌的隧道口。火光映在脸上，照出一道清晰的轮廓。
他知道，这一仗赢的不只是地盘。
是人心。
风鸢走过来：“接下来怎么办？”
“打扫战场。”他说，“然后等。”
“等什么？”
“等更多人来找我们。”
石山扛着锤子走来，把一块议会徽章扔进火堆。它在高温中慢慢熔化，变成一滩暗红色的液体。
川音站在冯磊身边，双眼红光微微闪烁。
“检测到轻微震动。”她说，“东南方向，距离八百米，有两个移动热源正缓慢靠近。”
“友方信号？”
“正在识别……生物特征匹配度82%，携带工具，无武装。”
冯磊眯起眼：“不是逃兵，也不是巡逻队。”
“他们举着白布。”川音补充，“一人拄拐，另一人背着包。”
冯磊抬手，让队伍戒备但不开火。
他往前走了几步，站在火光边缘。
两个人影从黑暗中走出。
年长的那个拄着金属棍，另一人背着鼓鼓的帆布包。
看到冯磊，他们停下，抬起手，露出掌心。
“我们……不是敌人。”年长者喘着气，“我们听说这边换了主人，特地来投奔。”
“带了什么？”冯磊问。
“工具。”年轻人放下包，“焊枪、切割器、三块备用电源板，还有一张地下管道图。”
冯磊没急着回应。
他看向川音。
川音点头：“信号真实，无欺骗行为。”
冯磊走上前，伸手接过背包。
他拉开拉链，看到里面整整齐齐的设备，还有一张手写的纸条：【我们不想再给别人修牢笼了，想修点属于自己的东西。】
他看完，把包递还给年轻人。
“你们会用这些工具？”
“会。”
“不怕累？”
“不怕。”
“那明天早上六点，到维修点报到。”
年轻人咧嘴笑了。
年长者松了口气，差点站不稳。石山眼疾手快扶了一把。
冯磊转身，准备回指挥点。
川音突然说：“冯磊。”
“怎么？”
“又有三个热源接近，方向不同，都举着白布。”
冯磊停下脚步。
他回头，看了眼地上那滩熔化的议会徽章。
火还没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