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隐村的雨,似乎下得更大了。
轰隆隆的雷声在云层深处滚动,紫色的电光偶尔撕裂苍穹,照亮这座钢铁铸造的丛林。
位于村子中心的最高塔楼,像是一把黑色的利剑,直插云霄。
那是半藏权力的象征,也是整个雨之国平民仰望的禁地。
此刻,塔尖之下。
一具尸体被粗暴地悬挂在横梁上。
冰冷的雨水无情地冲刷着那具单薄的躯体,将残留的血迹冲淡,顺着塔楼的墙壁流淌下来,汇入下方肮脏的排水渠。
尸体随着狂风微微晃动。
那张年轻而苍白的脸庞,在闪电的映照下,显得格外刺眼。
街道上。
原本行色匆匆的平民们停下了脚步。
巡逻的忍者们抬起了头。
躲在巷子里乞讨的孤儿们瞪大了眼睛。
无数道目光穿过重重雨幕,汇聚在那具尸体上。
没有人说话。
整个雨隐村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
只有雨声。
哗啦啦。
哗啦啦。
那是这个国家千百年来从未停歇的哭泣。
弥彦三人混在人群中,压低了帽檐,尽量缩着身子。
越靠近中心塔楼,空气就越稀薄,那种令人窒息的压迫感就越强烈。
人群在塔楼下的广场停住了。
所有人都仰着头,看着那个高高在上的地方。
弥彦挤过人群,心脏跳得快要撞破胸膛。
他不敢抬头。
他怕看到那个他最不想看到的画面。
“那是……那是那个孩子吗?”
旁边一个老妇人捂着嘴,声音哆嗦着传来。
“作孽啊……才十几岁吧……”
“嘘!不想活了吗?那是叛乱分子!是反抗半藏大人的下场!”
有人低声呵斥,但语气里同样充满了恐惧。
弥彦感觉浑身的血液在这一刻冻结了。
他缓缓抬起头。
雨水打进眼睛里,生疼。
在那个象征着雨隐村最高权力的塔尖之下。
在那个半藏俯瞰众生的地方。
一根粗大的横梁伸出,上面挂着一具尸体。
风很大。
尸体像是一个破布娃娃,在风雨中无助地摇晃。
一道刺眼的闪电划破长空。
惨白的光芒瞬间照亮了那具尸体的脸。
黑色的短发被雨水黏在额头上。
双眼圆睁。
那双曾经平静、深邃,仿佛能包容一切痛苦的黑色眼睛,此刻正空洞地注视着下方的芸芸众生。
没有了光彩。
没有了温度。
只剩下死寂。
“哥……”
小南发出了一声破碎的悲鸣。
她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脊梁骨,瘫软在泥水里。
一只手死死捂住了她的嘴。
那是只沾满油污和泥浆的手,正在剧烈颤抖。
“别出声。”
弥彦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小南挣扎着回头。
她看到了一张扭曲的脸。
弥彦的牙齿咬破了嘴唇,鲜血混着雨水往下淌。他的眼睛通红,眼球上布满了血丝,却干涩得流不出一滴泪。
“会被发现的。”
弥彦死死扣着小南的肩膀,力道大得几乎捏碎她的骨头。
“岚说过……如果他出事,全员静默。”
“我们要活下去。”
“带着他孕育的希望。”
长门缩在两人身后,红色的长发遮住了大半张脸。
他没有哭,也没有动。
只是透过发丝的缝隙,死死盯着塔楼上那具随风摇晃的尸体。
那双淡紫色的轮回眼,在昏暗的雨幕中泛着诡异的光泽。
一股令人心悸的查克拉波动在他体内疯狂乱窜,周围的雨水在靠近他身体的一瞬间,竟然诡异地停滞在半空。
“走。”
弥彦低吼一声,强行把小南从泥水里拽了起来。
他不敢再看一眼。
多看一眼,他怕自己会忍不住冲上去送死。
那就真的辜负了岚。
三人像受惊的老鼠,低着头,混在散去的人群中,跌跌撞撞地逃离了广场。
身后,塔楼上的风铃在狂风中凄厉作响。
像是在为这三个仓皇逃窜的背影送行。
初生的晓在这一刻得到了他们难以承受的成长。
冰冷的雨水顺着领口灌入,带走了体表仅存的温度。
泥泞的战壕里,混合着血腥味和腐烂的泥土气息。
龙猛地睁开双眼。
入目不再是审讯室那刺眼的聚光灯,也不是半藏那张令人作呕的面具,而是一片灰暗阴沉的天空,以及被雨水泡得发白的沙袋。
他还活着。
或者说,他又活了。
龙下意识地握了握拳。
咔吧。
指节发出一声清脆的爆响。
那种虚弱无力、连呼吸都觉得肺部火辣辣的感觉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充盈在四肢百骸中的力量。
虽然还不及全盛时期,但那种熟悉的感觉正在复苏。
武装色霸气如同沉睡的猛兽,在他的血管中缓缓流动。见闻色霸气瞬间铺开,周围百米内的风吹草动,甚至雨滴落下的轨迹,都清晰地映照在他的脑海中。
五成。
龙默默评估着这具新身体的状态。
这次转生,系统解除了他一半的实力封印。
对于这个所谓的忍界来说,这已经足够惊世骇俗。
虽然死亡会削减副本的奖励,可他对此并不后悔。
“喂,队长,你还要睡到什么时候?”
一个粗犷的声音打断了龙的思绪。
龙侧过头。
身旁蹲着两个穿着雨忍制服的男人。一个正在擦拭苦无,另一个正缩在角落里抽着劣质的卷烟。
说话的是那个擦苦无的男人,一脸横肉,左眼处有一道狰狞的刀疤。
“岩隐的那帮疯狗随时可能摸上来,你要是再不醒,老子都打算把你扔出去了。”刀疤脸啐了一口唾沫,语气不善。
龙没有理会他的挑衅,缓缓从泥水中坐起身。
脑海中的记忆碎片迅速重组。
这一世,他的名字叫“松”。
雨隐村的一名中忍,负责前线据点的防守任务。
这里是雨之国与土之国的交界处,也是绞肉机般的最前线。
“别这么大火气,刚子。”
角落里那个抽烟的男人掐灭了烟头,声音有些沙哑,“松也是太累了,昨天为了掩护撤退,他一个人顶住了岩隐一个小队的进攻。”
男人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泥土,露出一张满是风霜的脸。
他看起来四十岁上下,两鬓斑白,眼角的皱纹里藏满了疲惫。
龙看到这张脸的瞬间,瞳孔猛地一缩。
这张脸,他在上一世的记忆中见过无数次。
虽然更加苍老,更加憔悴,但那眉眼间的轮廓,那温和却带着苦涩的眼神……
那是“岚”的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