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太医背着药箱,脚步急促,额头上还挂着细密的汗珠,随着内侍一路小跑进了荷花小院。他顾不上擦拭汗水,径直走到云贵妃身旁,从药箱中取出脉枕,小心翼翼地垫在云贵妃的手腕下,然后神情专注地开始把脉。
片刻后,张太医微微直起身子,脸上浮现出一抹喜色,他轻轻摸着下巴上花白的胡子,声音沉稳却又带着几分激动地说道:“恭喜皇上,恭喜云贵妃娘娘,云贵妃胎像稳健,依老臣之见,如今这胎应当已经两月有余了。”
此言一出,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入了一颗巨石,瞬间激起千层浪。众人皆是一脸惊愕,目光齐刷刷地看向云贵妃和张太医。皇上的脸上先是闪过一丝难以置信,随即被巨大的喜悦所取代,他大步走到云贵妃身边,轻轻握住她的手,声音颤抖地说道:“爱妃,你怀了朕的龙嗣,真是朕之大幸啊!”
然而,皇后的脸色却瞬间变得十分难看,她原本端庄优雅的姿态也微微有些僵硬。她猛地站起身来,眼中满是震惊与愤怒,大声问道:“宫中嫔妃每三日请一次平安脉,更何况云贵妃请了病假,平安脉更是不曾间断过,怎么无人禀告给本宫处?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那声音尖锐而又凌厉,在荷花小院里回荡。
张太医被皇后的突然发问吓得一哆嗦,赶忙跪在地上,战战兢兢地说道:“皇后娘娘息怒,老臣……老臣之前为云贵妃娘娘把脉时,并未察觉出娘娘有孕,许是娘娘这胎脉象奇特,又或是老臣医术不精,所以才……所以才未能及时诊断出来,还请娘娘恕罪。”说着,张太医不停地磕头,额头上很快便红了一片。
皇后冷冷地看着张太医,眼神中充满了审视与怀疑,她冷哼一声道:“哼,医术不精?若是如此,你这太医之位也该换人了!”一时间,荷花小院里气氛紧张到了极点,众人都低着头,大气都不敢出,生怕惹祸上身。
云贵妃微微撑起身子,苍白的脸颊上挂着几滴晶莹的泪珠,那泪珠顺着她精致的脸庞缓缓滑落,更添了几分楚楚可怜。她声音娇弱,带着一丝颤抖和怯意,缓缓说道:“皇后娘娘,也实在不怪张太医。都是臣妾这身子不争气呀,这两个月月信迟迟未至,臣妾满心以为是前些日子染了风寒,身子虚弱才致如此,万万没想到……没想到竟是有孕了。”
说着,她轻轻抚上自己的腹部,眼神中流露出一丝初为人母的温柔与忐忑,“臣妾本想着等身子好利落些,确认无误了再向娘娘和皇上禀报,免得空欢喜一场,也让娘娘跟着操心。谁曾想,今日竟闹出这么大的动静,还惊扰了娘娘和皇上,实在是臣妾的罪过。”云贵妃一边说着,一边挣扎着要起身给皇后行礼赔罪。
皇上见状,赶忙伸手轻轻按住她,心疼地说道:“爱妃,你如今有孕在身,不必如此多礼,好好躺着便是。”转而,他又看向皇后,目光中带着几分解释和期待,“皇后,云贵妃想必也是一片好意,怕空口无凭让大家白高兴,如今既然已经知晓有孕,往后定会好好调养身子,为朕诞下龙嗣。”
皇后听了云贵妃和皇上的话,脸上的神色稍稍缓和了一些,但眼中依旧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疑虑。她微微点了点头,语气尽量平和地说道:“既然如此,那便罢了。云贵妃有孕是宫中的大喜事,往后你便安心养胎,缺什么少什么尽管跟本宫说。张太医,从今日起,你便专门负责云贵妃的胎,务必保证龙嗣平安无事。”
张太医连忙磕头谢恩:“多谢皇后娘娘,老臣定当竭尽全力,护云贵妃娘娘和龙嗣周全。”一时间,荷花小院里的紧张气氛稍稍缓和,但众人的心中却各自有着不同的盘算。
皇上微微扬起嘴角,脸上带着几分喜色,抬手轻轻拍了拍,朗声说道:“贵妃有孕,这可是咱们宫里天大的喜事,方才气氛如此沉闷作甚,都打起精神来。表演继续吧,让这喜庆的氛围更浓些!”
说罢,皇上目光温柔地转向云贵妃,眼神里满是关切与疼惜,轻声说道:“爱妃,这小宴上人多嘈杂,如今你有孕在身,可得万分小心。不如,朕陪你先回去歇息吧,省得在这儿劳神费力。”那声音轻柔得如同春日里的微风,吹拂在云贵妃的心间。
云贵妃微微红了脸颊,眼中闪烁着幸福的光芒,她轻轻点了点头,柔声说道:“多谢皇上关怀,臣妾正觉着有些乏了呢。”说着,便要起身。
然而,这温馨的一幕却让坐在一旁的敏修仪和柳嫔瞬间变了脸色。敏修仪原本还带着笑意的脸庞,此刻如同被一层寒霜笼罩,变得煞白煞白的。她紧紧地咬着嘴唇,双手不自觉地揪着手中的帕子,指关节都因为用力而泛白了。柳嫔也是一脸的失落与委屈,她微微低下头,眼神中满是落寞,泪水在眼眶里直打转,却强忍着不让它流下来。
她们同样都是有孕在身,本以为能得到皇上同样的关注与呵护,可没想到,皇上的眼里却只有云贵妃,把她们忽略得彻彻底底。这巨大的落差,如同一块沉重的石头,压在她们的心头,让她们心里又酸又涩,难受极了。一时间,小宴上的气氛变得有些微妙起来,众人的目光在皇上、云贵妃以及敏修仪和柳嫔之间来回游移,心中各自揣测着这后宫中的风云变幻。
皇上微微皱了眉头,眼神里带着几分对皇后的安抚,又转头看向云贵妃,那目光里满是怜惜与不舍,开口对皇后道:“皇后,你向来端庄持重,将宫中事务打理得井井有条,这小宴有你主持,朕自是万分放心。只是贵妃如今这身子,实在不宜在这热闹场合久留,朕实在放心不下,还是先带她回水云院好好歇着。”
皇后微微欠身,脸上挂着一抹恰到好处的微笑,可那笑容却未达眼底,声音轻柔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执拗:“皇上,众位姐妹今日精心准备,满心欢喜地盼着皇上,您若此时离去,她们怕是要满心失落了。这小宴没了皇上,也少了许多兴致呢。”
皇上听着皇后的话,面露为难之色,他转头看向云贵妃,只见云贵妃那原本娇弱的模样此刻更添了几分楚楚可怜。她微微低着头,双手轻轻抚着腹部,眼神里满是依赖与期待,轻声说道:“皇上,臣妾……臣妾其实也舍不得皇上,可这身子确实有些不适,若是在这小宴上有个什么闪失,臣妾……”话未说完,眼眶便红了,那泪珠在眼眶里直打转,仿佛随时都会落下来。
皇上见状,心疼不已,他轻轻握住云贵妃的手,温柔地说道:“爱妃莫怕,有朕在,定不会让你和咱们的孩子有任何闪失。”说完,又转头看向皇后,眼神里带着几分恳求:“皇后,朕知道你用心良苦,只是贵妃这情况特殊,还望皇后体谅。待贵妃身子好些了,朕定好好补偿众位姐妹。”
皇后看着皇上那坚定的眼神,又看了看云贵妃那柔弱的模样,心中虽有一丝不甘,但也知道自己无法再阻拦,只得微微叹了口气,说道:“既然如此,那皇上便带云贵妃先回去吧,还望云贵妃好好调养身子,为皇上诞下健康的龙嗣。”
云贵妃盈盈下拜,身姿如弱柳扶风,那华丽的宫裙随着动作轻轻摇曳,仿佛一朵盛开在风中的娇花。她微微低着头,声音娇柔婉转:“臣妾听从皇后娘娘懿旨。”
然而,就在她抬头的瞬间,趁着皇上目光未及,嘴角悄然勾起一抹得意的弧度,那眼神中闪烁着挑衅与炫耀的光芒,直直地射向皇后。这笑容转瞬即逝,快得仿佛只是皇后的一场错觉,紧接着她又恢复了那副温顺娇弱的模样。
皇后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心中虽怒火中烧,但面上却依旧保持着端庄大度的笑容,只是那笑容里多了几分冰冷与疏离。她微微眯起眼睛,目光如利剑般回视着云贵妃,声音不紧不慢地说道:“云贵妃有孕在身,往后可要多多注意身子,切莫大意了。这宫中规矩繁多,还望云贵妃时刻谨记,莫要失了分寸。”
云贵妃听到皇后这番话,心中一凛,那得意的笑容瞬间僵在了脸上。但她很快又调整好状态,再次欠身行礼,柔声说道:“多谢皇后娘娘教诲,臣妾定当谨记于心。”说罢,便在皇上的搀扶下,缓缓转身,朝着水云院的方向离去。那背影看似柔弱,却透着一股说不出的嚣张与得意,让皇后身旁的宫女们都忍不住暗暗咬牙。
小宴表演继续进行,没有再出现别的意外,同样的,因为皇上不在,各位蓄势待发的嫔妃们,如霜打了的茄子,再燃不起斗志,表演的心不在焉。如此,最后居然让云舞吹的普普通通的一首蝶恋花的萧声成为最后的胜利者了。
云舞双手捧着皇后赏赐的彩头,那彩头在灯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可她的神色却并无太多喜悦,毕竟这胜利来得有些意外又带着几分尴尬。她微微垂眸,正思索着该如何回应这局面,便听到丽昭仪那尖锐又带着嘲讽的声音响起。
丽昭仪斜倚在座位上,手中轻轻摇晃着团扇,眼神里满是不屑与轻蔑,嘴角勾起一抹讥诮的弧度,说道:“海贵人这么卖力,皇上又看不到,你这《蝶恋花》里藏着的相思,在座的可感受不到哦。莫不是白费了这番心思,平白惹人笑话罢了。”
周围一些嫔妃听到丽昭仪这话,纷纷掩嘴轻笑,眼神中或是幸灾乐祸,或是冷漠旁观。云舞的脸色微微泛白,但她很快便稳住了心神,深吸一口气,抬起头直视着丽昭仪,不卑不亢地回道:“昭仪娘娘此言差矣。这《蝶恋花》本就是一首经典曲目,臣妾吹奏此曲,只为展现技艺,博大家一乐,并非只为皇上一人。况且,艺术之美,在于其本身的韵味,并非一定要有人懂得其中相思,方显其价值。今日能得皇后娘娘赏识,便是臣妾之幸,又何来白费心思一说呢?”
云舞的声音清脆悦耳,条理清晰,一番话说得丽昭仪脸色微微一变。丽昭仪没想到云舞竟敢如此反驳自己,正欲再次开口嘲讽,皇后却适时地开口了。
皇后微微皱眉,目光扫过丽昭仪,声音中带着几分威严:“丽昭仪,今日是小宴,本是图个热闹喜庆,莫要再生事端。海贵人吹奏得好,得这彩头也是实至名归,你莫要再胡搅蛮缠了。”
丽昭仪见皇后发话,心中虽不甘,但也不敢再造次,只得狠狠地瞪了云舞一眼,冷哼一声,不再言语。云舞则向皇后微微欠身,感激地说道:“多谢皇后娘娘维护。”随后,小宴便在这样略显尴尬的气氛中继续进行着,只是众人的心思,却早已不在表演之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