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云舞给皇上下决定的第十天,教坊司内,一片热闹非凡之景。丝竹管弦之声交织回荡,似潺潺溪流,又似滚滚惊雷,弥漫在每一寸空气中。舞姬们身着华丽的霓裳,身姿轻盈如燕,在光影交错间翩翩起舞,宛如一幅流动的画卷。云舞本也应全身心投入这紧张的排练之中,然而今天,她的心却像断了线的风筝,飘向了未知的远方。
在这矛盾交织的漩涡中,云舞又一次独自来到了教坊司后边的那片梅林。 她缓缓将紫箫放在嘴边,轻启朱唇,吹奏起来。这十天以来,她在这梅林之中不知练习了多少次这首曲子,上百次的重复,让她的手指都有些微微酸痛。她深知,自己的吹箫技艺在短短十天内不可能有质的飞跃,那些高深的技巧、细腻的情感表达,绝非一朝一夕所能练就。
于是,她心生一计,决定投机取巧一番。她选择了上辈子在现代时,自己小时候便反复练习的曲子——《蝶恋花》。那熟悉的旋律,如潺潺流水,从她的指尖、唇间流淌而出。她希望这首皇上从未听闻过的旋律,能如春风化雨,润泽皇上那或许严苛的心田,降低他对自己吹箫技艺的要求,让自己能在这宫廷的波谲云诡中寻得一丝生机。
云舞如同被一股无形的力量驱使着,一遍又一遍地沉浸在那悠扬又略带忧伤的箫声练习之中。那支紫箫在她的唇边,仿佛与她融为一体,每一次吹奏,都是她内心深处情感的宣泄,是对未来的期许,也是对未知的忐忑。
可随着太阳逐渐西沉,那光芒也变得黯淡起来,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慢慢抽走了色彩。天边的云霞从绚烂的橙红渐渐转为深沉的暗紫,仿佛一幅被岁月晕染的画卷。
此时,天色已然渐渐黑透了,墨色的夜幕如一块巨大的绸缎,将整个世界紧紧包裹。四周一片寂静,只有偶尔传来的虫鸣声,更增添了几分夜的神秘与寂静。云舞这才如梦初醒,意识到自己该回去了。
她心中暗自思忖,若是被巡逻的侍卫抓到,那可又是一桩麻烦事。上回自己初来乍到,不懂这宫廷里的规矩,懵懵懂懂间,仅仅是被那缥缈的箫声吸引,便不由自主地循声而去。那日,她如同置身于一场梦幻之中,全然未察觉到周围的危险。
幸运的是,那日皇上恰好在梅林里。也不知是何缘故,四周竟被清场,安静得只剩下风声和自己的脚步声。她就这样鬼使神差般地来到了皇上身边,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可倘若换做平常,以她那毫无防备的状态,定会被巡逻的侍卫当成可疑之人抓个正着。到时候,等待她的恐怕将是严厉的责罚,甚至可能危及自己的性命。
想到这里,云舞不禁打了个寒颤。她匆匆收拾好紫箫,小心翼翼地朝着住处走去,每一步都走得极为谨慎,生怕惊动了这夜色中的任何一丝声响。
云舞拖着略显疲惫的身躯,缓缓回到那间略显逼仄的住处。屋内昏暗,唯有桌上那支蜡烛散发着摇曳不定的烛火,在墙壁上投下斑驳陆离的影子,好似一幅幅诡异又神秘的画卷。
她静静地坐在桌边,目光呆滞地凝视着那跳动的烛火,思绪却如脱缰的野马,肆意奔腾。心中不禁泛起一阵苦涩,嘴角微微上扬,竟是对自己发出一声嗤笑。那笑声在这寂静的屋内显得格外突兀,仿佛是对自己荒唐想法的一种嘲讽。
她暗暗思忖,自己究竟是在妄想些什么呢?在这等级森严、规矩繁多的宫廷之中,自己不过是教坊司里一个微不足道的吹箫宫女。每日的生活,便是重复着那单调又枯燥的练习,在这深宫的角落里默默无名地存在着。而那高高在上的皇上,是这天下至尊,拥有着至高无上的权力,他的眼中,又怎会留意到自己这样一个小人物?又如何会记住与自己那看似微不足道的约定呢?
云舞本是来自现代的灵魂,在现代的世界里,她享受着自由与平等,见识过无数精彩纷呈的事物。在电视里、小说中,她看过太多后宫女子的故事。那些女子,或倾国倾城,或才情出众,她们为了争宠,为了在这深宫中谋得一席之地,用尽了心机手段。可即便如此,又有多少人是真正得到了皇上的真心呢?大多不过是斜倚薰笼坐到明,在漫长的等待中,红颜未老,恩宠却已断绝。她们在这深宫的高墙内,耗尽了自己的青春与生命,最终只落得个凄凉的下场。
想到这里,云舞的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悲凉。她不明白,自己为何会被这小小的约定牵动情绪,为何会在这看似毫无希望的等待中,心存一丝侥幸。或许,是自己内心深处对改变命运的渴望太过强烈,才会让自己陷入这矛盾又痛苦的境地吧。
不一会,屋内那摇曳的烛火似也倦了,光影在墙壁上慵懒地晃动着,将云舞的影子拉得老长,显得孤寂又落寞。云舞坐在桌边,被心中那纷繁复杂的思绪搅得心烦意乱,那丝丝缕缕对皇上的期待与忐忑,如同乱麻一般,剪不断,理还乱。
她猛地站起身来,脚步带着几分急切,径直走到脸盆处。那脸盆里的凉水,在微弱的烛光下泛着清冷的光,宛如一面小小的镜子,映照出她此刻略显憔悴又迷茫的面容。云舞深吸一口气,像是鼓足了所有的勇气,缓缓撩起一捧凉水。那凉水顺着她的指尖滑落,带着丝丝寒意,瞬间让她清醒了不少。
她将凉水轻轻拍在脸蛋上,一下又一下,动作虽不算重,却仿佛要把心中那些不该有的心思都一并拍走。凉水的刺激让她的肌肤微微泛红,也让她混沌的头脑逐渐清晰起来。
云舞望着水中自己的倒影,眼神逐渐变得坚定起来,她对着水中的自己,一字一顿地说道:“快忘掉这些不该有的心思,莫要再被这无端的情愫所困扰。”那声音,在寂静的屋内显得格外清晰,仿佛是在给自己下达一道不容违抗的命令。
她心里清楚,马上又到长公主来检验成果的时候了。长公主在这宫廷之中地位尊崇,她的一句话、一个眼神,都可能影响到自己在教坊司的命运。此次检验成果,对自己而言至关重要,若是能得到长公主的认可,或许就能在这深宫之中谋得一个更好的前程;可若是表现不佳,等待自己的恐怕将是无尽的冷落与忽视。
想到这里,云舞不再犹豫,她转身回到桌边,重新拿起那支紫箫,眼神中透露出一种破釜沉舟的决心。她知道,这才是目前最应该抓紧的事情,唯有在这有限的时光里,努力提升自己的技艺,才能在这残酷的宫廷竞争中,为自己争得一丝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