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的手指攥紧锤柄,面前的女丧尸仍在奋力挣扎,后脑勺一次次撞击他的下颌和胸膛,喉咙里发出的嗬嗬声在空旷的街道上显得格外刺耳。
寒风卷起她栗色的发丝,有几缕沾在了她苍白的嘴唇上。
“牙……”他嘶哑地低语,目光落在她不断开合、试图撕咬的嘴上。洁白整齐,却致命。用锤子硬敲?不行,可能会敲碎下颌骨,形象美观。
他想起了背包里的新工具。他艰难地维持着压制,单手费力地解开背包,摸索着,掏出了出了一把不久前搜刮的老虎钳,钳口看起来足够结实。
用这个。拔牙。
这个念头让他胃里一阵翻腾,但手上动作却更快了。
他将老虎钳换到右手,左手更加用力地箍住女丧尸的脖颈,同时右腿膝盖顶住她的后腰,将她整个人死死抵在墙上,最大限度地限制她的扭动。
“别动……很快……”他不知道自己是在安慰她,还是在安慰自己那颗正在滑向深渊的心。
他左手猛地用力,将女丧尸的头向后扳去,迫使她仰起脸,张开嘴。
这个姿势让她更难发力咬合。他右手的老虎钳试探性地伸向她的嘴唇。
女丧尸好似感到了极大的威胁一样,挣扎得更加猛烈,头颅疯狂摆动,试图摆脱钳子。
陈默咬紧牙关,用额头抵住她的后脑勺,固定住她头部的摆动,然后看准时机,将老虎钳的钳口,猛地伸进了她张开的嘴里,夹住了一颗门牙!
触感冰凉坚硬。他闭上眼,深吸一口气,然后双臂猛地发力——向外一拔!
“咔吧!”
一声轻微却令人牙酸的脆响。
钳子带着一颗沾着些许暗红色粘稠物的白色牙齿,抽了出来。
女丧尸的身体猛地一颤,喉咙里发出一声更加尖利、仿佛带着痛楚的嘶鸣,挣扎力度瞬间增大,几乎要挣脱!
陈默额头青筋暴起,用尽全身力气压制。
他不敢停,也不能停。
一旦松懈,前功尽弃,自己也可能被感染。他再次将钳子伸进她嘴里,夹住旁边另一颗牙……
“咔吧!”“嗬——!”
“咔吧!”“呃啊——!”
清脆的牙齿折断声,在寒风中回荡,像一场诡异而残忍的仪式。
陈默的动作从最初的生涩颤抖,变得逐渐机械而麻木。
他不再去看那双空洞的眼睛,不再去想手下这具躯体曾经属于一个怎样鲜活的生命。
陈默只是重复着动作:固定头部,伸入钳子,夹住,用力拔出。
一颗,两颗,三颗……前排的门牙、犬齿被逐一拔除。
暗红的、浓稠如糖浆的液体从她破损的牙床慢慢渗出,染红了苍白的嘴唇和下巴,滴落在她米白色的羊绒毛衣上,晕开一朵朵丑陋的花。
这个过程比他想象中更艰难,更耗费体力。
女丧尸的挣扎从未停止,甚至因为“痛苦”的刺激(如果丧尸还有类似感觉的话)而变得更加狂暴。
陈默全身都被汗水浸湿,又在寒风中迅速变得冰凉,贴在内衣上,难受至极。
他的手臂和肩膀因为持续发力而酸痛麻木,背后的旧伤也开始隐隐作痛。
但他不能停。当最后一颗前排牙齿带着一丝粘连的肉丝被拔除时,女丧尸的嘴部攻击能力已经被大幅削弱。
她依然张着嘴,试图啃咬,但失去了锋利牙齿的支撑,威胁性大大降低,更像是一种徒劳的示威。
陈默稍微松了口气,但紧接着是下一步:手。
他看着她依旧在奋力抓挠他手臂的双手。手指纤细,指甲修剪得整齐干净,甚至可能涂过透明的指甲油。
就是这双手,刚才差点抓破他的袖子。
这次,他没有用老虎钳。他再次捡起地上的羊角锤。
将女丧尸的一只手腕死死按在粗糙的砖墙上,他举起了锤子。
这一次,他没有太多犹豫。对准手腕关节处,狠狠砸下!
“咔嚓!”骨骼碎裂的声响比拔牙时沉闷得多。女丧尸的手臂以诡异的角度弯折下去,失去了支撑的力量。
然后是另一只手腕。同样的过程,同样的声响。
两只手都废了。现在,她既无法有效撕咬,也无法抓挠。
做完这一切,陈默几乎虚脱。
他松开对女丧尸的压制,踉跄着后退两步,靠着冰冷的墙壁剧烈喘息。
汗水顺着额角滑落,滴进眼睛里,一阵刺痛。
而那个女丧尸,在失去压制后,并没有像普通丧尸一样立刻扑上来。
她先是顺着墙壁滑坐在地,然后,竟然试图用那两只已经扭曲变形的手腕支撑着,再次想要站起来,朝着陈默的方向挪动。
她的动作更加笨拙,更加不协调,像一只被折断翅膀和利爪的鸟,依旧凭着本能,想要靠近在一步一步靠近陈默。
她仰着脸,那张曾经美丽的脸庞此刻糊满了暗红色的血污,嘴唇破损,露出空洞的牙床,发出持续不断的、漏气般的嗬嗬声。空洞的眼睛,依旧执拗地“望”着陈默。
陈默看着这一幕,胃里翻江倒海,一股强烈的恶心感和自我厌恶涌上心头。
他做了什么?他把一个“人”(尽管只是躯壳)变成了这副模样——一个失去了所有攻击手段,却依然保留着攻击欲望的、残缺的怪物。
这就是他想要的“陪伴”?
空虚和寂寞真的能让人做出如此……不堪的事情吗?
寒风呼啸,卷起地上的尘土和枯叶,也吹动女丧尸沾血的发丝和破碎的毛衣。她还在努力地、徒劳地,向他爬来。
陈默抹了一把脸,手上沾了汗水,也可能沾了别的什么。
他强迫自己移开视线,不再看地上那个扭曲挣扎的身影。
陈默,捡起自己的背包,将沾血的老虎钳和羊角锤用破布胡乱擦了擦,塞回去。
他需要带她走。这个念头依然固执地存在着,尽管经过了刚才那番残酷的“改造”,这个想法本身已经显得无比荒诞和令人作呕。但他已经付出了“代价”,已经踏出了这一步,似乎就没有回头的理由了。
他走到越野车旁,从后备箱里翻找。找到了一卷之前在五金店拿的、还算结实的尼龙绳。他拿着绳子走回去。
女丧尸还在原地,试图用废掉的手腕和膝盖支撑着挪动。
陈默蹲下身,避开她试图仰头“咬”来的动作(虽然已经毫无威胁)。他用绳子,将她的两只手腕在背后紧紧捆住,打了死结。然后,又用绳子在她膝盖上方绕了几圈,绑住,限制她腿部的活动能力,但留出一点可以缓慢挪步的空间。
现在的她,更像一个被束缚的、残缺的囚徒。
陈默看着她被捆绑后依旧不屈不挠、朝着他方向挣动的样子,心中那点因为“得到”而产生的扭曲满足感早已荡然无存,只剩下冰冷的疲惫和更深重的茫然。
他走过去,抓住她背后绳结的位置,像拖拽一件没有生命的重物,将她拖向越野车。
打开后座另一侧的门(平安和物资在另一侧),他费力地将她塞了进去。她无法自己坐稳,歪倒在座椅上,依旧朝着他的方向嗬嗬作响。
陈默关上车门,上了锁。
他坐回驾驶座,双手握着方向盘,却没有立刻启动。
车厢里,陈平安似乎感觉到了多出来的“东西”和不同寻常的气氛,有些不安地扭动着。
六六警惕地盯着后座那个不断发出轻微嘶声、挣扎着想要坐起来的身影,喉咙里发出不安的低吼。咪咪则跳到了前面中控台最高处。你不看了俯视着后座,尾巴尖缓慢地摆动,琥珀色的瞳孔里看不出情绪。
陈默从后视镜里,能看到女丧尸歪倒的侧影,凌乱的栗色头发,染血的苍白脸颊,和那双依旧空洞望向车顶某处的眼睛。
他做了什么?他带了一个什么东西上路?
孤独,真的可以让人变得如此……可怕吗?
他没有答案。引擎发出低吼,车灯再次亮起,照亮前方更加浓重的暮色和开始飘落的、细密的冰晶。
越野车缓缓驶离了城镇,将那座给予他们丰富物资、也见证了人性一次危险滑坠的小镇,抛在了身后越来越深的黑暗里。
车厢内,除了引擎声和平安偶尔的咿呀,又多了一种持续不断的、细微的、漏风般的嗬嗬声。
这声音,像一根冰冷的针,刺穿着车内原本脆弱的平静,也刺穿着陈默那颗因为漫长孤独而逐渐扭曲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