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陈平安重新用安全带固定在副驾驶上,他俯下身,用额头轻轻抵住孩子的额头,嘶哑地低语:“平安…乖,我出去一下,很快回来,给你找好吃的奶粉。”
陈默将车窗摇下一条细微的缝隙以保证通风,又仔细检查了车门的锁止机构。
“六六,留下。看好车,看好平安。”他拍了拍哈士奇的头,下达了明确的指令。
六六喉咙里发出不安的呜咽,用鼻子蹭了蹭陈默的手,又傻傻的歪着头看了看车里的陈平安,最终还是服从地趴在了车旁,耳朵却机警地竖着。
咪咪则一如既往地我行我素,它轻巧地跳上方向盘上方,找了个阳光能晒到的地方,蜷缩起来。
安排妥当,陈默最后看了一眼修车铺内这脆弱的安全角落,毅然转身。
他背上那个空瘪的背包,腰后别着折叠刀,手持羊角锤作武器,踏入了被晨光笼罩却死气沉沉的城镇边缘。
阳光并不能驱散这里的寒意。
街道空旷,风卷起地上的沙尘和碎纸,发出呜咽般的声音。
两旁的建筑如同张着黑洞洞大口的骷髅,窗户破碎,墙壁上布满污渍和早已干涸的、不详的深色喷溅物。
一辆巴士侧翻在路中央,锈迹斑斑,车窗里隐约可见几具保持挣扎姿态的干瘪遗骸。
寂静,是末日的主旋律。
一种厚重得令人窒息的寂静,仿佛整个世界的生命都被抽空了,只剩下风和遗忘在低语。
陈默沿着街道边缘,借助废弃车辆和残垣断壁的阴影,缓慢而警惕地前进。
他的感官提升到极致,耳朵捕捉着任何一丝不寻常的声响,眼睛锐利地扫视着每一个可能藏匿危险的角落。羊角锤冷的木柄被他握得汗湿。
陈默的第一个目标是寻找汽油。
越野车是他们离开这里的唯一希望。
他留意着路边可能存在的车辆,尤其是那些看起来相对完好的汽车。
他退回修车铺后方,在那间低矮的平房旁边,发现了一个半埋在地下的油罐,这是很多乡村修车铺自备的储油方式。
当他用铁棍撬开注油口,一股浓烈刺鼻的酸败气味扑面而来。
里面的汽油因为进了大量雨水,早已变质,浑浊不堪,根本不能用。希望落空。
他必须进入城镇深处,寻找加油站,或者从废弃车辆的油箱里汲取残油——这需要工具和运气,而且极其危险,容易弄出声音。
他继续向城镇内部摸索。
走了大约两条街,一家门窗破损严重的“便民药店”出现在眼前。
药品也是重要资源,尤其是消炎药和抗生素。
陈默小心翼翼地靠近,先从破窗向内窥视。
药店里货架东倒西歪,地上散落着各种颜色的药片和破碎的玻璃瓶,显然被多次洗劫过。
一股混合着尘埃和过期药品的气味弥漫出来。
他没有贸然进入,而是捡起一块石头,扔了进去。
“啪嗒!”石头落地的声音在寂静中回荡。
等待了几秒,没有预想中的嘶吼和扑击。
他这才弓着腰,从窗户翻了进去。
脚下踩碎了不知名的药片,发出细碎的声响。
陈默快速在倾倒的货架间搜寻,忽略掉那些完全看不懂的处方药,重点寻找外伤用药和抗生素。
大部分货架都空了。在柜台后面,他找到了一个被撬开一半的收银柜,里面空空如也。
就在柜台下方的角落里,他踢到了一个硬物——一个半旧的医疗急救箱!
陈默心中一喜,迅速打开。
里面有些凌乱,绷带和纱布散落着,但幸运的是,找到了几瓶未开封的碘伏,一包无菌纱布,几卷医用胶带,甚至还有一小瓶过期的广谱抗生素片!
这简直是天大的收获!他小心翼翼地将这些宝贝放进背包,感觉肩上的分量重了一些,心里的底气也足了一分。
离开药店,他继续前行。
街道上的废弃车辆越来越多,有些甚至撞在一起,形成了天然的路障。
他需要格外小心地绕行,避免发出大的声响。
在一辆看起来撞毁不算太严重的私家车旁,陈默停下来,尝试用羊角锤和一根找到的铁丝,想撬开油箱盖。
这是一个技术活,也很耗时间。
他紧张地操作着,汗水顺着额角滑落。就在这时,一阵微风吹过,带来了远处隐约的、拖沓的脚步声。
他立刻停下动作,屏住呼吸,身体紧贴在车身上。
声音似乎还在一条街之外,但正在靠近。
不能再待在这里了。
陈默果断放弃这辆车,他压低身子,快速穿过街道,躲进了一栋居民楼黑洞洞的单元门内。
楼道里弥漫着一股霉味,地上散落着垃圾。
他靠在门后,听着外面的动静。
脚步声越来越近,不止一个,伴随着令人牙酸的“嗬嗬”声。
透过门缝,他看到几个摇晃的身影从街角转出,慢吞吞地走过他刚才所在的位置。
它们似乎没有明确目标,只是漫无目的地游荡。
直到它们走远,陈默才松了口气。
孤独感在此刻前所未有地强烈。整个世界,仿佛只剩下他和这些行尸走肉。
文明的痕迹在迅速风化,法律、道德、情感,都成了遥远记忆里的奢侈品。
活着,仅仅是为了活着本身,这种纯粹的目的,反而带来了深入骨髓的虚无和疲惫。
他甩甩头,驱散这些消极情绪。平安还在等他。
陈默果断离开了居民楼,继续他的搜寻。
在一个十字路口,他看到了希望——一个挂着“石化”标志的加油站!但紧接着,心又沉了下去。
加油站便利店的门窗尽碎,加油机被破坏得面目全非,地上还有干涸的、大片的黑色油污和燃烧过的痕迹。
他不死心,走到后院汽油地下储备罐。
此时后院地下储油罐的盖子和以前一样被锁死了!
陈默用力撬了几下,锁头质量很好,这都过去不知道多久了,锁头竟然纹丝不动,一点也没被撬坏。
就在这时,一阵轻微、但却清晰的“啪嗒”声,从他斜后方传来。
不是风声,不是丧尸的拖沓声,而是……某种东西被碰倒的声音?
陈默全身的肌肉瞬间绷紧,猛地转身,消防斧横在胸前,目光锐利地扫向声音来源——加油站便利店旁边,一条堆满垃圾的狭窄小巷。
巷子深处,一个绿色的、锈蚀的垃圾桶倒在地上,里面的垃圾散落出来。
是风吗?
不像。刚才并没有那么大的风。
是动物?老鼠?
陈默的心脏开始狂跳。他握紧羊角锤,一步步,极其缓慢而谨慎地向着巷口靠近。
他的脚步落在灰尘和碎石上,几乎不发出声音。
就在他即将到达巷口,能够看清巷内全貌时——
一道黑影,快如闪电,猛地从巷子深处的阴影里扑出!不是扑向他,而是向着巷子的另一头狂奔而去!
那不是丧尸!丧尸没有这么快的速度!
那是一个活物!体型不小,有点像……狗?但动作更加矫健,更加……疯狂?
陈默甚至没来得及看清它的具体模样,只看到一个灰褐色、毛发脏乱、瘦骨嶙峋的背影瞬间消失在巷尾。
到底是什么动物?
在这个丧尸横行的世界,活着的动物同样极度危险。
它们虽然不会被丧尸感染变异,但是,它们可能因为饥饿而极具攻击性。
陈默没有追击,他停留在巷口,心脏仍在咚咚直跳。
他仔细观察着巷子里的情况。除了被打翻的垃圾桶,似乎没有其他异常。但他注意到,在垃圾桶旁边散落的垃圾里,有一个亮晶晶的东西。
陈默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进去看看。
他小心翼翼地走到那个物体旁边,用随手捡的一根木棍,拨弄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