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野车驶离农舍，将短暂的宁静与狼狈甩在身后。
北方连绵的群山在灰蒙蒙的雾霭中若隐若现，沉默而威严。
陈默的心因靠近这片未知的山域而更加凝重，但燃油的短缺迫使他必须尽快寻找补给点。
沿着一条通往山区的省级公路行驶了一个多小时后，一个孤零零的私营加油站出现在岔路口。
它背靠着开始起伏的山峦，位置独立，看起来是理想的补给点。
重复着谨慎的观察流程后，陈默拿起工具和空油桶，再次孤身前往。
加油过程顺利，地下储油罐里还有不少存货。
看着汩汩的汽油流入油桶，陈默紧绷的神经稍微放松了一些。
或许是否极泰来，运气开始转好了？
就在这时，一阵轻微的、类似犬类爪子在硬物上刮擦的声响，从他身后的便利店方向传来。
陈默动作一顿，警惕地侧耳倾听。
不是丧尸那种拖沓，更像是……动物？他心中微微一动。
难道是流浪狗？在末世见到活着的动物并不容易，尤其是犬类。
他甚至冒出一个有些荒谬的念头——六六那家伙一直孤零零的，如果能遇到一只温顺的母狗，或许……
这个念头让他放松了一丝警惕。
他轻轻放下油桶，右手依旧握着羊角锤，但姿态不再像之前那样充满攻击性。
陈默小心翼翼地靠近便利店破碎的窗户，想先确认一下情况。
透过窗户，他看到昏暗的便利店内部，靠近柜台后的阴影里，有几个灰褐色的身影在移动。
它们体型修长，耳朵竖立，尾巴自然下垂……看起来，真的很像几条大型的、有点像哈士奇但更精瘦的犬只，比如……捷克狼犬？
陈默心里那点不切实际的幻想又冒了出来。
他甚至想着，或许可以尝试接触一下，用食物引诱？
给六六找个“伴”的想法，在这绝望的旅途中，竟然带来了一丝微弱的、属于正常世界的暖意。
他决定再靠近一点观察。
陈默绕到便利店正门洞口，阳光能更好地照进去。这次他看得更清楚了。
大约有五六只，它们正在撕扯着一具新鲜的动物尸体（可能是鹿或者别的什么），皮毛因为脏污而显得颜色深红，但那个头、那体型……
其中一只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猛地抬起头，警惕地望向门口的方向。
陈默正好与它的目光对上了。
那一瞬间，陈默感觉自己浑身的血液似乎都凝固了！
那不是狗的眼神！
狗的眼神，哪怕是凶狠的流浪狗，也多少会带着一些驯化后的痕迹，或恐惧，或讨好，或直接的攻击欲，但总归能在里面找到一丝与人类世界的联系。
而眼前这双眼睛，是纯粹的、原始的、冰冷的野性！
黄褐色的瞳孔里没有任何情绪，只有一种居高临下的、看待猎物般的审视和漠然。
那眼神深处，是雪山般的冷酷和荒野般的残酷，仿佛能直接冻结灵魂。
陈默的呼吸骤然停止。
他之前的误判是多么可笑和致命！
这不是捷克狼犬，这他妈是真正的狼！一群在末世环境下，可能变得更加机警和凶残的野狼！
几乎在他意识到这一点的同时，那只与他目光对视的、体型最为健壮、显然是头狼的家伙，喉咙里发出了一声极其低沉、却带着穿透力的威胁性呜噜。
它没有像狗一样狂吠，但那声音更具压迫感，仿佛直接敲击在心脏上。
随着头狼的信号，其他几只狼也瞬间停止了进食，齐刷刷地抬起头，转向陈默的方向。
它们原本自然下垂的尾巴瞬间夹紧，贴在了腹下，这是狼在准备攻击时的典型姿态！
背部弓起，前肢微屈，肌肉紧绷，龇出的白色獠牙上还挂着腐肉的碎屑，一双双狼瞳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烁着冰冷的光泽，全部锁定在了陈默这个不速之客身上！
没有警告的吠叫，没有多余的试探。
狼群的攻击前奏沉默而高效，充满了致命的韵律感。
它们散开成一个半弧形，堵住了便利店门口和附近的窗口，切断了陈默直接的退路。
那压抑的、充满原始杀意的气氛，比面对丧尸群时更让人心悸！
陈默的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鼓，肾上腺素急剧飙升，冲散了刚才那点可笑的幻想。
他妈的，居然把狼当成了狗！还想给六六找老婆？简直是嫌命长！
他瞬间进入了最高戒备状态。
右手死死攥住羊角锤，左手将撬棍横在胸前。
他的目光快速扫视，大脑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运转。
硬拼？面对五六只配合默契、动作迅捷的野狼，胜算几乎为零。
他的冷兵器对付行动迟缓的丧尸尚可，对付这些天生的猎手，一个照面就可能被咬断喉咙。
撤退？最近的掩体是几米外的加油机。但狼群的速度极快，他未必能安全逃回车上。而且，油桶还放在地上！
他的目光落在了那个几乎加满的油桶上。
燃料是他们北上的生命线，绝不能丢弃。
电光火石之间，一个冒险的计划在他脑中形成。
他猛地向侧前方踏出一步，不是后退，而是看似要冲向狼群！
这个突兀的动作果然吸引了头狼的注意，它低吼一声，身体压得更低，作势欲扑。
然而，陈默这只是虚晃一枪！
在头狼注意力被吸引的瞬间，他身体猛地向后一仰，右脚脚跟精准地钩住地上那个油桶的提手，用力向后一甩！
沉重的油桶贴着地面滑向加油机后方，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这个动作彻底激怒了狼群！头狼发出一声短促尖利的嗥叫，如同下达了总攻命令！
离他最近的两只狼如同灰色的闪电，一左一右猛地扑了上来！速度快得惊人！
陈默瞳孔收缩，全身肌肉协调到极致。
他向左前方猛地跨出一步，险之又险地避开了右侧狼的扑咬，同时手中撬棍如同毒蛇出洞，带着全身的力量，迅猛无比地刺向左侧那只狼张开的血盆大口！
“噗！”撬棍的尖端直接从狼口刺入，贯穿了它的上颚！
那狼发出一声凄厉无比的惨嚎，攻势瞬间瓦解，翻滚在地，拼命甩头想摆脱口中的异物。
但右侧扑空的狼已经落地，后腿一蹬，再次扑向陈默的后背！与此同时，另一只狼从侧面迂回，咬向他的小腿！
千钧一发！
陈默甚至能闻到身后扑来的腥风！
他来不及收回撬棍，只能凭借直觉，身体就地向侧面一滚！
“嗤啦！”狼爪划破了他后背的衣物，带来一阵火辣辣的刺痛！
幸好躲得快，只是划破了皮肉，没有伤及筋骨。
他顺势滚到加油机旁，一把抓起那个油桶，同时右手羊角锤向后猛砸，逼退了再次扑上来的那只狼。
他背靠冰冷的加油机，大口喘着粗气，与剩下的四只狼（包括那头一直冷眼旁观、寻找机会的头狼）形成了短暂的对峙。
陈默手臂和后背传来刺痛，汗水混合着刚才蹭到的污物，狼狈不堪。
头狼那双冰冷的瞳孔死死盯着他，似乎在评估这个棘手猎物的实力和决心。
它没有立刻再次发动攻击，但那种蓄势待发的压迫感更强了。
陈默知道，不能等下去。狼群的耐心很好，而他的体力是有限的。
他猛地将手中的油桶向着狼群的方向虚掷过去！油桶砸在地上，发出“哐当”一声巨响，汽油泼洒出来，浓烈的气味弥漫开。
这个动作再次让狼群产生了瞬间的迟疑和警惕。
就是现在！
陈默没有丝毫犹豫，转身，将速度提升到极致，朝着几十米外的越野车发足狂奔！他甚至能听到身后狼群反应过来后，利爪刨地的声音和那令人毛骨悚然的低沉呜噜声。
他从未感觉几十米的距离如此漫长！心脏快要跳出喉咙，肺部火辣辣地疼。他不敢回头，只能拼命奔跑！
“砰！”他猛地拉开车门，几乎是摔了进去，反手用尽全身力气关死车门！
几乎在车门关上的瞬间，“咚！咚！”
两声沉闷的撞击声传来，追得最快的两只狼已经扑到了车身上，锋利的爪子在金属车门上刮擦出刺耳的噪音，狼脸贴在车窗玻璃上，龇牙咧嘴，冰冷的瞳孔死死盯着车内的陈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