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养迪带着一身仆仆风尘,驶入了河北沧州的地界。
这里的天空似乎都比山东那边更高远些,带着股干燥的尘土气息。
路边的景象愈发显得粗犷,偶尔能看到些仿古的建筑和武馆的招牌,提示着这里尚武的过往。
一些村庄的入口处,还能看到锈蚀的“金丝小枣”广告牌,在风中吱呀作响。
陈默的左肩在持续驾驶下闷闷作痛,脚踝也传来熟悉的胀痛感。
他看了一眼身旁睡得并不安稳的陈平安,又瞥了眼下所剩不多的物资,决定在前方的镇子边缘寻找补给。
他将车停在一个挂着“泊头”路牌、看起来曾是个热闹集镇的外围。
一家名为“味真足食府”的三层酒楼引起了他的注意。
这酒楼规模不小,门脸气派,虽然如今门窗破损,招牌歪斜,但比起周围低矮的店铺,显然可能藏着更多物资,也可能潜伏着更大的危险。
他照例先将车藏在隐蔽处,安顿好陈平安和咪咪,握着羊角锤,从酒楼一扇被砸破的侧窗潜了进去。
内部一片狼藉,昔日推杯换盏的大厅如今只剩下倒塌的圆桌、碎裂的杯盘和厚厚的灰尘。
空气中弥漫着食物腐烂、酒精挥发和木头霉变混合的复杂气味。
陈默小心翼翼地穿过大厅,目标是后厨和仓库。
就在他靠近通往厨房的双开弹簧门时,一阵异常沉闷、仿佛从巨大胸腔里发出的低吼,伴随着某种重物拖拽的声音,从厨房深处传来。
陈默立刻停下脚步,全身戒备。
“咚…咚…咚…”
沉重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不像行走,更像是什么东西在…蹦跶?
弹簧门被一股巨大的力量猛地撞开!
一个庞大到令人瞠目结舌的身影,如同肉山般堵在了门口!
那是一个身高体胖都远超常人的丧尸!它穿着一条被撑得几乎炸线的、印着“味真足”logo和“良子”字样的特制围裙,浑身的肥肉如同灌了水的皮囊般层层晃动。
最引人注目的是它那颗硕大的头颅和一张异常宽大的嘴巴,嘴角几乎咧到耳根,露出满口黑黄交错的、正在无意识咀嚼着空气的牙齿。
它的眼睛小而浑浊,深陷在肥肉里,却闪烁着一种对食物永不满足的贪婪凶光。
水是有源的,树是有根的,这体型,这围裙,这招牌…陈默几乎瞬间就确定了这玩意的“生前身份”——“良子大胃袋”,那个在短视频平台上以风卷残云般消灭食物闻名的吃播,味真足餐饮的活招牌!
没想到,他竟然在沧州老家,以这种形式“重操旧业”了。
良子丧尸显然也发现了陈默这个“新鲜食材”,它发出一声更加响亮的、带着饱嗝般回音的咆哮,迈开粗如柱石的双腿,轰隆隆地朝着陈默冲撞过来!
那气势,仿佛连沧州那尊着名的、据说能镇海啸的铁狮子都镇不住它此刻的暴躁!
陈默心头一紧,这肉山绝对不能力敌!
他转身就想跑,但良子丧尸看似笨拙,冲击速度却不慢,而且似乎对餐厅布局极其熟悉,猛地一脚踹翻旁边一个巨大的空酒坛,坛子咕噜噜滚过来,差点绊倒陈默。
陈默踉跄着躲开,知道在这开阔大厅跑直线是下策。
他立刻改变策略,利用倒塌的桌椅作为障碍,开始和这庞然大物绕圈子。
良子大胃袋丧尸怒吼连连,像一台失控的重型铲车,
所过之处,桌椅板凳纷纷被撞飞、压碎。
它似乎完全凭借本能行动,眼里只有陈默这个“会动的食物”。
陈默一边躲闪,一边大脑飞速运转。
硬拼是找死,必须利用它的弱点。
他看着良子丧尸那巨大的身躯和标志性的大嘴,一个荒诞的念头冒了出来。
陈默一边秦王绕柱般的绕着柱子跑,一边用沙哑的声音尝试性地喊道:“良子!焖子!沧州焖子!你最爱吃的!”
奇迹般地,那横冲直撞的庞大身躯猛地顿了一下!
良子丧尸那浑浊的小眼睛里,似乎闪过一丝极其短暂的、类似于“困惑”或“回忆”的神色。
它巨大的头颅微微歪了歪,咀嚼的动作也停滞了一瞬,喉咙里发出一种“咕噜…呃…”的、意义不明的声音。
焖子,沧州特色的粉制品,口感弹滑,曾是这位大胃王直播间的常客。
有效!这丧尸竟然还残存着一点生前的味觉记忆?!
陈默心中一震,立刻抓住这个机会。
他不再一味逃跑,而是开始如同斗牛士般,试图引导这头发疯的“食物公牛”。
“想想那味道!蒜汁!麻酱!香油!”
陈默继续喊着,同时快速移动到一堆倒塌的、原本装着面粉和淀粉的袋子旁,猛地踢散,白色粉末弥漫开来,暂时遮蔽了良子丧尸的视线。
“嗬!!!”
良子丧尸被粉末呛到,更加愤怒,但它冲过来的方向似乎不再那么直直锁定陈默,反而有点偏向刚才听到声音的方向,仿佛在寻找那并不存在的“焖子”。
陈默利用这短暂的混乱,抓起地上一把不知是什么的、已经干瘪黏糊的酱料,猛地甩向良子丧尸身后的方向。
“在那儿!你的焖子!”
良子丧尸猛地回头,朝着酱料落地的方向发出一声急切的咆哮,甚至伸出巨大的手掌在地上胡乱抓挠了一下,将一把混合着酱料和灰尘的垃圾塞进了嘴里,嚼了两下,又嫌恶地吐了出来,显然味道不对。
它变得更加焦躁和困惑,攻击也失去了章法,开始无差别地破坏周围的一切。
陈默就这样,利用语言和简单的动作,不断地戏耍、误导着这头只剩下食欲本能的庞然大物。
他将其引到光滑的瓷砖地带,让它摔跤;引到堆满空酒瓶的区域,让它踩上去滑倒;甚至利用一个倒塌的、里面还剩点油污的炸锅,制造出类似食物煎炸的刺啦声,吸引它的注意力。
整个酒楼一层仿佛成了陈默的斗兽场。
他如同一个技艺高超(并且被逼无奈)的驯兽师,在刀尖上跳舞,消耗着良子丧尸的体力和耐心。
终于,在一次剧烈的冲撞后,良子丧尸庞大的身躯被卡在了一个倒塌的厚重实木吧台和承重柱之间,一时难以挣脱。
它疯狂地咆哮、挣扎,震得天花板上的灰尘簌簌落下,但一时半会儿似乎脱困不了。
陈默知道机会来了。他不再犹豫,立刻朝着仓库的方向冲去。
幸运的是,仓库的门没锁。
他闪身进去,果然找到了几瓶矿泉水、几箱饮料和一些耐储存的真空包装食品,甚至在一个角落里发现了几瓶白酒!
陈默快速往背包里塞满了最急需的物资,然后毫不犹豫地从仓库的后门逃离了这栋危险的酒楼。
回到车上,他心脏仍在狂跳,汗水混合着灰尘和刚才蹭到的污渍,让他狼狈不堪。但看着背包里满满的收获,他觉得刚才的冒险值得。
他启动车辆,迅速驶离。
透过后视镜,仿佛还能听到那栋酒楼里传来的、良子大胃袋丧尸不甘而狂怒的咆哮。
沧州这地界,果然有点说法。连变成了丧尸的味真族族长,都忘不了那口焖子味儿。
陈默摇了摇头,嘴角扯出一丝疲惫而又略带荒诞的笑意。
他看了一眼副驾驶上依旧安睡的陈平安,轻轻叹了口气。
“走吧,平安,这地方,太抽象了,咱消受不起。”
比养迪加速,将那座回荡着“族长”怒吼的酒楼,远远地抛在了身后,继续沿着北上的路,驶向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