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剩下超市外面的卷闸门还敞着那道缝,透进来的光里,能清楚的看见地上落了把生锈的螺丝刀。
陈默靠在纸箱上,腿一软滑坐在地,后背的冷汗把衣服都浸透了。
他张着嘴喘气,心脏在胸腔里疯狂跳动,撞得肋骨生疼。
刚才那几分钟,比面对丧尸撞门还要难熬。
人比丧尸更难猜。丧尸只有一个念头——咬人。可活着的人呢?为了口吃的,什么事做不出来?
他缓了好一会儿,才敢慢慢挪到仓库门口,小心翼翼地推开一条缝。
超市里空荡荡的,卷闸门那道缝还敞着,像只瞪圆的眼睛。远处的街道上,隐约传来几声惨叫,很快又没了声息。
不用想也知道,那两个撬门的人,多半是没跑掉。
陈默咬了咬牙,抓起墙角的消防斧——这次没犹豫,直接用斧头柄把卷闸门的缝顶了回去,又找了根粗钢管,死死卡在闸门的锁扣上。
做完这些,他还觉得不踏实,又把冰柜推过来,堆在卷闸门后面。
直到确认门再也不可能被轻易撬开,他才松了口气,瘫坐在地上。
天渐渐亮透了,刚才要是没有那些丧尸,现在的自己可就惨了。可一想到那两个人被丧尸追上的下场,又觉得后背发凉。
这世道,活着太难了。
不管是人,还是丧尸,都可能是索命的鬼。
他捡起地上的手电筒,关掉光源揣回兜里,抓起消防斧往仓库走。
得再找些东西把仓库门堵死。
谁知道下一次,会不会再有不要命的来撬门?
阳光爬上货架,透过高处的玻璃窗户照了进来。
陈默的影子被拉得很长,手里的消防斧在光里闪着冷光。
他突然觉得,有时候这超市里的安静,比外面的嘶吼声,更让人心里发毛。
卷闸门重新顶死的那一刻,陈默盯着地上那把生锈的螺丝刀看了很久,直到阳光把影子缩成一团,才缓缓动了一下身体。
此时他突然想起来,得先把那些容易坏的东西归置好。
生鲜区剩下的菜不多了,蔫黄的青菜拢成一小堆,软塌的西红柿还有三个,黄瓜皱得像晒干的萝卜条。水果区更惨,苹果烂了一个,橙子还好,只是表皮起了层白霜,草莓早就没影了——昨天全吃了。
他找了个最大的塑料筐,把这些菜和水果一股脑全倒进去,搬到仓库最显眼的角落。又去冷藏柜翻,剩下的纯奶和酸奶堆了小半筐,盒身有点鼓的挑出来直接扔,看着还行的也塞进塑料筐。
“这些不容易保存的内必须尽快吃完。”他对着筐子嘀咕,像在给自己下死命令。
米面油、罐头、泡面这些耐放的,他连碰都没碰,依旧码在原来的货架上,甚至还往前面挡了几个空纸箱——省得自己手贱,把保质期长的先造了。
弄完这些,仓库角落里又传来窸窣声。陈默皱紧眉头,却没像上次那样急着找老鼠药。
粘鼠板不能用了。昨天那两只老鼠的动静就够吓人,万一粘住个大的,吱吱叫引来外面的东西,那真是自找苦吃。
他从兜里摸出剩下的老鼠药,拆开包装,往墙角、纸箱缝里撒得更密了些。蓝绿色的颗粒混着几粒碎饼干,在昏暗的光线下看着有点诡异。
“吃吧,吃了就安生了。”他对着空气说,语气里带着点无奈。
现在顾不上彻底解决鼠患了。能毒死多少算多少,只要别太过分,别把整箱饼干啃穿,暂时就只能忍着。比起外面那些会跑会咬的,仓库里这些偷偷摸摸的小东西,反倒成了能勉强容忍的“邻居”。
中午做饭时,他从塑料筐里抓了把青菜,两个西红柿,还有一盒没鼓包的酸奶。青菜炒得烂烂的,西红柿直接生吃,咬下去一嘴汁水,酸得他眯起眼——再不吃,明天就得扔。
下午把剩下的黄瓜切了,撒点盐腌着,就着馒头吃。酸奶也一口气喝了两盒,冰凉的酸甜味滑进喉咙,稍微压下了点心里的烦躁。
傍晚时,他看见仓库角落的老鼠药旁边,躺着两只僵硬的小老鼠。心里松了口气,却没像上次那样立刻清理,只是找了块硬纸板盖住——天黑后再动,免得弄出动静。
太阳落山前,他把塑料筐里的东西又数了一遍:还剩一个西红柿,三个橙子,一盒纯奶,半棵蔫青菜。
“明天全解决掉。”他拍了拍筐子,声音在空仓库里有点发飘。
外面的天色渐渐暗下来,卷闸门透进来的光变成了灰紫色。远处的嘶吼声比平时密了些,大概是白天那阵骚动把更多丧尸引到了附近。
陈默把仓库门拉得更紧,用铁丝在门把手上缠了三圈。
他摸出啤酒,这次没敢多喝,只开了一罐,就着剩下的卤花生慢慢抿。
老鼠还在纸箱缝里窜,窸窣声断断续续的。他听见了,却没抬头。
就这样吧。
活着本来就是跟各种麻烦打交道。丧尸、活人、老鼠、快坏的食物……哪一样都得应付,哪一样都躲不开。
他喝光最后一口啤酒,把空罐捏扁扔进垃圾桶。黑暗里,眼睛慢慢适应了光线,能看见塑料筐里的西红柿轮廓,像个小小的红灯笼。
明天又是新的一天。
得先把那西红柿吃了。
天刚亮透,陈默就被仓库里的窸窣声闹醒了。
他闭着眼摸到手电筒,摁亮往墙角照——又是两只老鼠倒在药堆旁,硬邦邦的,腿还伸得笔直。
陈默皱着眉起身,找了个厚实的塑料袋,捏着鼻子把死老鼠捡进去。
上次的尸骸还在仓库最里面的垃圾桶里,天热起来,已经开始发臭,得赶紧扔出去。
拎着塑料袋往小窗户走,脚步放得极轻。
外面静悄悄的,那个穿校服的丧尸还在原地,只是校服后背烂了个大洞,黑乎乎的东西顺着破口往下掉,看着像腐烂的内脏。
陈默踩上塑料凳,推开窗户一条缝。
风灌进来,带着股冲鼻子的腥臭味,像烂鱼混着臭鸡蛋,隔着几米远都能熏得人眼睛发酸。
他屏住气,手腕一甩,把塑料袋扔到了后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