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皇帝·嬴政时期】
看着李鸿基在经历夺种、杀人、家破人亡后,最终却选择走向边关而非起义军的画面。
始皇帝·嬴政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唯有眼底深处一丝极寒的讥诮,如同冰层下涌动的暗流。
“呵。”
一声极轻的冷笑,打破了殿内的凝固。
“废物。”
这声“废物”,已不知是在骂那逼民成吃人恶鬼的大明朝廷,还是在骂这最终仍不敢扯旗造反的李鸿基。
“李斯。”
嬴政开口,声音平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
“臣在。”
李斯立刻躬身,额角渗出细密冷汗。
“都看清了?”
“这便是后世无能之君、腐蠹之臣治下的‘秩序’!”
“朕扫平六国,书同文,车同轨,行郡县,筑长城,为何?”
嬴政自问自答,声音在空旷的四周回荡:
“为的便是终结春秋战国数百载兵连祸结、人如草芥的乱世!为的便是以秦法为纲,建立万世不移之秩序,让黔首各安其位,让天下再无易子而食!”
随即,嬴政指向天幕,语气陡然转厉:
“而大明?坐享中原数百年,竟将天下治理得比朕统一前的乱世更为不堪!”
“其君昏聩如盲瞽,其臣贪婪如硕鼠,其法度腐朽如枯木!”
“连一怀揣救世神种之良民,都能被其逼至食人求生,最终却仍不敢反抗其暴政!”
说到这里,嬴政也是怒极反笑道:
“朕都不知道该说明朝廷对治下黔首治理教化的太好?”
“还是明朝廷对治下黔首治理的太差?”
“居然能够让一个良民受尽苦难,却依然生不出一丝反心,反而是一副被榨骨吸髓,却仍畏其‘法度’如虎的奴才相!”
最终看向天幕中李鸿基消失的方向,始皇帝·嬴政也是语气中带着一种近乎残酷的冷静:
“乱世用重典,沉疴下猛药。若后世之君连让百姓恐惧的能耐都无,那活该其江山倾覆。”
“而若百姓连反抗暴政的血性都无,那便活该世世代代为牛马。”
......
【汉武帝·刘彻时期】
当看到李鸿基最终选择投奔边军,汉武帝·刘彻脸上的惊愕、愤怒,逐渐被一种难以言喻的、混合着诧异和探究的神情所取代。
随即,汉武帝·刘彻摩挲着下巴,眼中锐利的光芒闪烁不定道:
“有意思......”
“被逼到食人这一步,家破人亡,血债累累,最后......居然还是选择去给逼他至此的朝廷卖命?”
刘彻来回踱步,仿佛在思考一个极其复杂的难题,而后转头看向一旁的卫青,语气中带着不可思议道:
“仲卿,你看到了吗?”
“此子心中,竟还对这烂到根子里的大明,存有一丝‘忠义’?或者说......是畏惧?”
卫青沉吟片刻,谨慎答道:“陛下,或许......是其深知造反九死一生,投军尚有一线生机,或可凭军功赎罪?”
“不,不止如此。”
刘彻摇头,目光深邃:
“你看他最后那眼神,麻木中有执拗,他要去边关,是想亲眼看看,朝廷年年加征‘辽饷’要对付的敌人,到底值不值得他家乡父老付出如此代价!”
“这是一种......扭曲的、却依然存在的‘责任’感。”
“后世明廷,似乎找到了一种方法,能将‘忠君’二字,用一种近乎本能的方式,刻进这些黔首百姓的骨子里!哪怕这‘君’早已不配为君!”
“虽然这种方式极端残酷,代价是民不聊生。”
“但......在维持王朝最后秩序这一点上,似乎......有可借鉴之处?”
说到这里,刘彻眼中也是好奇之色更甚道:
“这大明,是如何做到的呢?”
“朕北击匈奴,是为了扬汉威、安民生,但若朕的官吏也如明廷这般盘剥百姓,朕的百姓是否也会如李鸿基这般,即便被逼到绝路,仍首先选择为朝廷戍边,而非揭竿而起?”
这一刻,刘彻脸上浮现出一种近乎学术般的探究热情,他很想知道后世大明朝廷究竟是如何让黔首百姓变得如此听话的。
然而想了半响,想不明白后世大明朝廷是如何做到的刘彻,也是看向一旁的丞相道:
“传朕旨意!”
“将天幕所示,明廷如何利用‘辽饷’之名捆绑民心,如何以‘法度’大印震慑反抗,以及李鸿基最终选择之心理,给朕详细剖析,写成策论!”
“朕要知道,如何在开疆拓土、有时不免劳民伤财的同时,还能让百姓觉得‘国事为重’,至少......不轻易生出反心!”
“这其中的分寸拿捏,远比一味怀柔或一味强压更重要!”
......
【唐太宗·李世民时期】
李世民目睹李鸿基最终走向边关,整个人如同被抽干了力气,颓然坐回御座。
他闭上双眼,泪水再次无声滑落,但这一次,不再是纯粹的悲恸,而是充满了深刻的自省和无力的哀伤。
“朕......错了。”
良久,李世民沙哑开口,声音充满了疲惫。
四周的房玄龄、杜如晦等人闻言,皆是一惊:
“陛下何出此言?”
李世民睁开眼,目光扫过众臣,充满了痛楚:
“朕之前立誓,要使耕者有其田,居者有其屋,劳者得其食,病者得其医......”
“朕以为,做到这些,便可称明君,便可免‘水能覆舟’之祸。”
说到这里,李世民指向天幕道:
“可你们看这李鸿基!他最初所求,不过如此!”
“一亩薄田,几口吃食,一个安稳的家!”
“他甚至怀揣着能救万民的种子!他比大多数百姓更有理想,更有韧性!”
“然而结果呢?”
李世民的声音带着哽咽:
“朝廷夺其种,官府逼其税,命运碎其家!他一步步被逼成鬼,最后......最后却依然选择了那条看似‘忠义’的路!”
“这说明什么?”
李世民随即站起身,目光灼灼地看着一众大臣们:
“说明仅仅让百姓‘足食’是远远不够的!”
“若朝廷不仁,法度不公,吏治腐败,那么百姓即使暂时温饱,其命运依然如同风中残烛,随时可能被所谓的‘国策’、‘法度’碾得粉碎!”
“李鸿基的悲剧,不在于他最终是否造反,而在于他从头到尾,都没有真正掌握过自己的命运!”
“他的希望、他的挣扎、他的堕落、他的选择,始终被那个腐朽的朝廷牢牢操控着!”
李世民的声音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沉重:
“朕以往过于强调‘予民休息’,却可能忽视了一个更根本的东西。那就是:要建立一个让善良、有抱负的百姓能够靠自身努力活下去,甚至实现价值的世道!”
“而不是一个逼良为娼,再将偶尔的‘不反’视为恩赐的世道!”
说到这里,李世民看向自己的一众心腹重臣道:
“玄龄,克明......”
“修订律法,整饬吏治,需更加彻底!”
“不仅要惩贪官,更要建立防止良民被逼入绝境的机制!”
“比如,灾年赋税能否有更灵活的减免?胥吏催科能否有更严格的监督?冤屈能否有更畅通的申诉渠道?”
“朕要的不是百姓的感恩戴德,朕要的是他们能有尊严地活着,即使面对不公,也有信心通过正当途径寻求正义,而不是只能像李鸿基一样,在绝望中走向毁灭或扭曲!”
说到最后,李世民望向天幕,语气坚定而悲悯:
“李鸿基之路,绝非盛世应有的模样。朕之大唐,当以此为最深之诫!”
......
【宋太祖·赵匡胤时期】
赵匡胤看着李鸿基最终选择投军,脸上那疲惫的悲凉之色愈发浓重。
最终,赵匡胤长长地、无声地叹了口气,仿佛一瞬间老了几岁。
“又是这样......终究......还是这样......”
赵匡胤喃喃自语,声音里充满了宿命般的无力感。
“陛下?”
赵普关切地询问道。
赵匡胤摆摆手,示意自己无碍。
随即,赵匡胤目光幽深地看向天幕:
“朕起于行伍,历经五代纷争,见过太多如李鸿基这般的人物。有血性,有韧性,甚至心存良善,但最终......大多还是选择归于‘秩序’,哪怕这秩序早已千疮百孔。”
“为何?”
赵匡胤像是在问赵普,又像是在问自己:
“为何宁可去给逼死自己爹娘、夺走自己希望的朝廷卖命,也不愿追随高迎祥,搏一个朗朗乾坤?”
赵普沉吟道:
“陛下,或许是因造反风险太大,成功者万中无一?或许是乡党宗族牵绊?或许是......如陛下所言,对‘秩序’尚存一丝幻想?”
“不全是。”
赵匡胤摇头,手指轻轻敲着御案:
“根子在于......人心中的‘规矩’和‘畏惧’。”
“五代乱世,为何能持续那么久?”
“就是因为‘天子,兵强马壮者为之’的观念深入人心,礼义廉耻扫地殆尽!人人皆可造反,结果便是永无宁日!”
“朕欲释兵权,扬文抑武,提倡文教,为的是什么?”
赵匡胤的语气渐渐激动起来:
“就是为了重塑这‘规矩’!让天下人知道,有些线不能跨,有些秩序需要敬畏!”
“而明廷......”
赵匡胤指着天幕,语气复杂道:
“它无疑成功地让李鸿基这样的百姓,对‘造反’二字充满了根深蒂固的恐惧!那方朱红大印,代表的不仅是权力,更是数百年来灌输的‘忠君’思想和对‘王法’的畏惧!”
“但是!”
赵匡胤话锋一转,声音变得沉重:
“明廷只做到了让人‘畏惧’,却没有做到让人‘信服’!”
“它用严刑峻法和空洞说教制造了顺民,却也用极端压榨制造了遍地干柴!一旦有高迎祥这样的火星出现,这看似稳固的秩序,便会瞬间土崩瓦解!”
“所以,光靠‘畏’是不够的,远远不够!”
赵匡胤的目光变得无比坚定道:
“朕的大宋,必须走另一条路!”
随即赵匡胤肃然道:
“赵普,之前所言广印经典、旌表善行、严惩贪腐,需加快推行,但要更进一步!”
“我们要让百姓敬畏的,不应仅仅是皇权和法度的威严,更应是道德本身的力量!”
“要让‘饿死事小,失节事大’不再是一句空洞的训斥,而是内化于心中的操守!”
“要让官吏知廉耻,百姓明礼义,即使朝廷偶有失政,社会的基本道德底线依然能维系人心不散!”
“朕要建立的,是一个基于道德认同的秩序,而不是一个仅仅基于暴力恐惧的秩序!”
赵匡胤斩钉截铁地道:
“唯有如此,方能避免大明这般,表面顺从,内里却已烂透,最终在爆炸中毁灭的结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