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趣趣阁 >  发癫的日子 >   李承乾015

雪化了又积,积了又化,窗台上的“战利品”盒子满了又清空,清空了又被新的羽毛、干枯的虫翼、或是几片特别形状的冰凌填满。李承乾的弹弓技巧愈发精熟,甚至能在麻雀起飞的瞬间预判轨迹,打落它尾羽尖端最细的一根绒羽。混沌珠带来的那点微妙助力,让他眼睛更亮,手臂更稳,心思……也似乎更静了。

静,不是呆滞。是一种专注的、带着冰冷观察的静。他看麻雀惊慌振翅的角度,看甲虫被打翻后六足乱蹬的节奏,看雪花在弹丸轨迹边缘被气浪激荡开的形状。窗外的世界,在他眼中被拆解成无数细微的、可被扰动和“验证”的环节。

但渐渐地,连这“猎场”也开始显得乏味。鸟雀虫豸的反应,虽比木头靶子生动,却也渐渐有了模式。惊飞,逃窜,偶尔笨拙的失误……看多了,也就那样。它们太弱了,弱到甚至无法构成真正的“对抗”,只是他单方面的“验证”对象。

他需要点别的。点更……有分量的。

冬日的黄昏来得早,殿内早早掌了灯。李承乾放下弹弓,揉了揉因为长时间瞄准而有些酸涩的眼睛。目光漫无目的地扫过殿内,掠过那些熟悉的陈设,最后,落在了墙角书架最高一层。

那里,在几卷厚重的、蒙着灰尘的典籍后面,隐约露出一个黑黢黢的、不起眼的轮廓。是什么?以前没注意过。

他搬来小杌子,踮着脚,费力地将那东西够了下来。入手微沉,是个扁平的木匣,没有上漆,木质粗糙,边缘有些毛刺,看样子有些年头了,但保养得尚可,没有虫蛀。匣子上没有锁,只有一个简单的铜扣。

李承乾抱着木匣,回到炭盆旁的光亮处。他打开铜扣,掀开盖子。

里面没有金银珠宝,没有书信字画。只有几块……石头。

大小不一,形状各异,颜色也斑驳陆离。最大的一块有他拳头大小,灰白色,表面坑坑洼洼,像是被风沙磨蚀了千万年;一块是暗红色的,沉甸甸的,边缘锋利;还有几块小的,有的是晶莹的乳白色,有的是带着金属光泽的黛青色,还有一块黑得纯粹,对着光看,里面仿佛有点点细碎的银色反光。

不是玉石,也不是宝石。就是些……看起来很普通的石头。但被仔细地收在这个木匣里,放在书架顶端,显然不是无意义的杂物。

李承乾拿起那块最大的灰白色石头,掂了掂,很沉。表面粗糙的触感磨着掌心。他又拿起那块暗红色的,更沉,边缘锋利得几乎划手。他用手指逐一触摸那些小石头,冰凉的,光滑的,粗糙的,带着天然纹路的……

这些石头从哪里来?是谁收集的?为什么放在这里?

他翻过木匣,匣底刻着两个极小的、几乎被磨平的字,凑到灯下仔细辨认,似乎是——“晋阳”。

晋阳?李承乾隐约记得,好像听宫女提过,父皇在成为皇帝之前,在晋阳呆过很久?那是父皇起兵的地方吗?

这些是……父皇从晋阳带回来的石头?

这个念头让李承乾心头莫名地动了一下。他低头,看着怀里这些沉默的、冰冷的、带着遥远地方气息的石头。它们不像宫殿里的玉器瓷器那样温润精巧,也不像花园里的假山石那样被刻意雕琢成景。它们粗粝,原始,沉甸甸的,带着一股子野性的、未经修饰的力量感。

父皇会把这样的东西,收在身边?

他拿起那块黑得纯粹、内里仿佛有碎银闪烁的石头,对着炭盆的火光看去。火光在石头深处折射、跳跃,那些细碎的银点像是被唤醒,幽幽地亮着,又随着角度的变化而明灭不定,像……像深夜无月的天空里,偶尔挣扎着透出云层的、极遥远的寒星。

李承乾看了很久。一种奇异的、混合了陌生与隐约兴奋的感觉,顺着指尖触碰石头的冰凉,丝丝缕缕地渗进心里。这些石头,和他之前接触过的所有东西都不同。它们不说话,不反应,只是沉默地存在着,却好像藏着某种……他无法理解、却又被隐隐吸引的厚重的东西。

他把石头放回木匣,但没有立刻合上盖子。他就那么抱着木匣,坐在炭盆边,看着里面的石头,像是在审视一群沉睡的、来自遥远过去的、沉默的士兵。

接下来的几天,弹弓被暂时冷落了。李承乾的兴趣转移到了这个意外发现的石匣上。他不再仅仅满足于观看,开始尝试“验证”它们。

他找来一块柔软的白布,将石头一块块拿出来,仔细擦拭,观察每一块石头上独特的纹理、色泽、重量。他用指甲去抠那灰白石头上深深的孔洞(抠不动),用指尖去试那暗红石头锋利的边缘(有点疼),把那块乳白色的小石头贴近耳朵摇晃(没声音),对着光反复转动那块黑石,看里面碎银般的光点如何变幻。

他甚至尝试用石头去敲击东西。用暗红石头轻轻敲击殿内一个闲置的小铜磬,发出“叮”一声清越但短促的响声,远不如玉磬悠扬,却有种干脆的力道。用灰白石头去磨炭盆边缘的铁架,发出“咯吱”令人牙酸的声音,留下一点几乎看不见的白色石粉。

这些石头,很硬。很沉。不像他以前砸碎的玉灯、挖开的灰泥、甚至射落的鸟羽那样“易碎”。它们以一种近乎顽固的、沉默的方式,抵抗着他的“验证”,却又在抵抗中,展现出某种原始的、不容忽视的“特质”。

李承乾着迷了。这比射麻雀有趣。麻雀会飞走,会死,这些石头不会。它们就在那里,沉默地承受着他所有的好奇、试探,甚至轻微的破坏欲,然后依旧沉默地存在着,用它们的坚硬和沉重,无声地宣告着某种……他尚未完全把握的“真实”。

他开始给这些石头“安排位置”。不是胡乱堆放,而是有“讲究”地摆放。那块最大最沉的灰白石,被他放在了窗台的正中央,像一座微型的、粗粝的山峰,镇压着窗外那片他曾经猎杀鸟雀的领域。暗红色的石头,因为边缘锋利,被他小心地放在了书案一角,靠近笔架,像是某种随时可以投入使用的、原始的“武器”或“工具”。几块颜色质地各异的小石头,则被他按照某种自己才懂的顺序,排成一列,放在多宝格最下面一层空着的位置,像是等待检阅的、来自不同地方的“使节”。

而那块最特别的黑石,内蕴碎银星光,他没有摆出来。他把它从木匣里拿出来,洗净擦干,然后,放进了自己贴身小衣的内袋里——和那团打满死结的深蓝色丝绦疙瘩,放在了一起。

一硬一软,一冷(石头)一更冷(丝绦的质感),一蕴星光一缠死结,贴身放着,沉甸甸地压在胸口左侧,心跳的位置。两种截然不同却又同样沉默、同样带着某种“重量”的触感,奇异地并存着。

这成了他新的秘密。除了他自己,没人知道胸口衣袋里除了那个疙瘩,又多了一块来自晋阳的、沉黑的石头。

日子一天天过去,冬去春来。庭院里的积雪化尽,泥土变得松软,草芽悄悄冒头。李承乾依旧很少说话,但宫人们察觉,小殿下似乎又有了新的“专注点”。他不再整日守在窗边拉弹弓,而是常常对着窗台上那块丑丑的大灰石头,或是书案角那块暗红石头,一看就是半天,偶尔还会伸出手,极其缓慢地、带着一种近乎仪式感的慎重,去触摸、感受它们的纹理和温度。

对于胸口内袋里那块黑石,他更是时不时就会隔着衣料,用手指轻轻按一下,仿佛在确认它的存在。走路时,它会随着步伐微微晃动,带来一种沉实的、有节奏的触感,像是在他胸腔里多了一颗缓慢而有力搏动的、石头做的心脏。

这种变化,自然也落入了时刻关注东宫动静的耳目眼中。

“……小殿下近日迷上了几块粗糙石头,似是旧物,常对之凝视、触摸,摆放亦有定规……”

“……尤其珍视其中一块纯黑石头,常贴身携带,状甚珍重……”

“……弹弓已少玩,鸟雀羽毛等物亦不再收集,殿内似……清净了些?”

消息再次递到李世民案头时,他正为开春后关中水利与边防粮草调配之事烦心。听着王德的禀报,他烦躁地揉了揉眉心。

石头?又是石头?

之前是铜钱石子发丝弄什么“法器”,现在干脆直接玩起真正的石头来了?还是……晋阳旧物?

“哪来的石头?”他问,声音里带着疲惫。

“回陛下,似是……似是早年从晋阳带入宫中,一直收在东宫库房旧物中的,不知怎的被小殿下寻了出来。”王德小心翼翼地回答。涉及皇帝潜邸旧物,他不敢妄加揣测。

晋阳……李世民眼神恍惚了一瞬。那个他生长、起兵、度过了漫长蛰伏与激烈搏杀岁月的地方。那些石头……他依稀有些印象,是当年行军途中,或是驻守关隘时,随手捡拾的?记不清了。只觉得有些石头的纹理色泽特别,便留了下来,后来迁入宫中,连同许多旧物一并封存,早已抛诸脑后。

如今,竟被这孽子翻了出来,当做宝贝?

一种极其复杂的情绪涌上心头。有被触动记忆的些微波澜,有对旧物被翻出的微妙不悦,但更多的,是一种更深沉的荒谬感和……警惕。

这混账,先是要月亮(虚妄),后是弄巫蛊(阴毒),再是涂画射鸟(顽劣不上台面),现在……又开始摆弄起他起兵之地的旧石头?

他到底想干什么?是巧合,还是……某种刻意的、指向不明的探寻?

李世民不相信巧合。尤其在这个儿子身上。每一次看似无心的举动,背后似乎都藏着让他难以捉摸、却又隐隐不安的意图。

玩石头?总比玩“法器”和弹弓射人好些?至少,看起来无害,甚至……有点可怜?被关在殿里,只能对着几块旧石头发呆?

但这“无害”的表象之下呢?那贴身携带的黑石,那有定规的摆放,那长时间的凝视……是否又是另一种形式的、沉默的“仪式”?就像那被烧掉的“项链”,就像那胸口涂画的污迹?

这个念头让李世民心头一凛。他发现自己对这个儿子的任何“异常”举动,都已经无法用单纯的“孩童顽劣”来解释了。每一次“异常”,都会立刻勾起他之前所有不快的记忆,层层叠加,最终导向最糟糕的猜疑。

他疲惫地挥挥手,不想再深究。“既是旧物,无甚要紧,由他去吧。只是务必看紧,莫让石头棱角伤了他,亦不可因此荒废了……功课。”最后两个字,他说得有些勉强。太傅已经许久未能正经给太子上课了。

“是。”王德领命,心中却想,功课?小殿下如今连话都懒得说几句,对着石头倒能看半天,这……

又过了些时日,春意渐浓。一日午后,长孙皇后带着新制的春衫和几样时新点心来看儿子。走进丽正殿,只见李承乾背对着殿门,蹲在窗边,面前地上铺着一块素色锦垫,垫子上,赫然摆放着那几块从晋阳木匣里取出的石头。

灰白“山石”居中,暗红“利石”在左,几块小石排列在右,形成一种古怪的、不对称的阵势。李承乾正低着头,手里拿着那块贴身携带的黑石,将它缓缓地、慎重地,放在灰白石头的正前方,紧挨着,却又保持着一丝几乎看不见的间隙。

然后,他伸出手指,不是触摸,而是虚虚地,沿着这几块石头构成的、无形的“边界”与“通路”,缓慢地移动着,指尖在空中划出无人能懂的轨迹。他的表情极其专注,嘴唇微微翕动,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像是在进行一场无声的推演,或者,在默念着什么咒语。

阳光从窗外洒入,照亮他低垂的睫毛和半边沉静的脸,也照亮地上那些粗粝的、沉默的石头。光与影,稚童与古石,沉静与一种无形的、绷紧的张力,构成一幅奇诡的画面。

长孙皇后站在门口,看着这一幕,心头猛地一跳,那股熟悉的不安再次攥紧了她。她轻轻咳嗽了一声。

李承乾动作一顿,指尖停在半空。他缓缓抬起头,看向母亲,眼神有些空茫,像是刚从某个遥远的地方被唤回。看到长孙皇后,他眼中的空茫迅速褪去,恢复了平日那种沉静的、没什么情绪的状态。

他放下手,站起身,踢了踢脚下的锦垫,几块石头随着他的动作微微滚动了一下,那刚刚形成的、无形的“阵势”瞬间瓦解。

“母后。”他叫了一声,声音平平。

长孙皇后勉强笑了笑,走过去,将点心盒子放在一旁的小几上,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落在地上的石头上:“承乾,这些石头……哪里来的?脏兮兮的,仔细划了手。”

“从书上找到的。”李承乾随口答,弯腰,很自然地将那块黑石捡起来,攥在手心,然后开始将其他的石头一块块捡起,胡乱堆回那个粗糙的木匣里,动作随意,仿佛刚才那专注的“布阵”只是孩童无心的游戏。

“什么书上还有石头?”长孙皇后疑惑,但看儿子不欲多说的样子,也不再追问,只柔声道,“玩石头可以,但不要总蹲在地上,仔细着凉。看,母后给你带了新衣裳,还有你爱吃的金乳酥。”

李承乾“哦”了一声,任由宫女帮他试穿新衣,目光却时不时瞥向那个合上盖子的石匣,以及自己紧紧攥着黑石、藏在袖中的手。

长孙皇后看着他心不在焉的样子,心中忧虑更甚。她陪着儿子说了会儿话,吃了半块点心,终究忍不住,在离开前,屏退左右,拉着李承乾的手,低声问:“承乾,你告诉母后,你……是不是心里有什么事?是不是还在怨你父皇?”

李承乾抬起眼,看着母亲忧心忡忡的脸,目光清澈,却依旧没什么波澜。他摇了摇头,很干脆地说:“没有。”

“那……你整日对着这些石头……”长孙皇后不知该如何问下去。

李承乾沉默了一下,然后,他举起那只攥着黑石的手,摊开掌心。那块黑石静静地躺在他白皙柔嫩的掌心里,在殿内光线下,内里的碎银光点幽幽闪烁。

他看着那块石头,忽然问了一个问题,声音很轻,却让长孙皇后心头一紧:

“母后,你说,晋阳……远吗?”

长孙皇后一怔:“晋阳?在河东,离长安……是有不少路程。”

“那这些石头,”李承乾用指尖点了点掌心的黑石,“从那么远的地方来,走了很久吧?”

“……许是吧。”长孙皇后不知他为何这么问。

“它们原来待的地方,是什么样子?”李承乾继续问,目光依旧锁着黑石,“也有这样的宫殿吗?也有……父皇吗?”

“晋阳是陛下的龙兴之地,当年……自是不同。”长孙皇后含糊道,心中警铃微作。这孩子,怎么突然对晋阳、对陛下旧事感兴趣起来?

李承乾“哦”了一声,不再问了。他重新握紧拳头,将黑石收拢在掌心,那股沉甸甸的、冰凉的触感再次传来。他抬眼,看向窗外已经开始泛起新绿的庭院,眼神飘远,仿佛透过宫墙,看到了某个遥远而模糊的地方。

然后,他极轻地、自言自语般地说了一句:

“走了那么远……到这里,被关在盒子里。”

长孙皇后没听清:“承乾,你说什么?”

李承乾收回目光,看向母亲,摇了摇头,脸上没什么表情:“没什么。”

他不再说话,只是将那枚黑石,再次小心翼翼地放回了贴身内袋里,和那团丝绦疙瘩放在一起。

长孙皇后看着儿子沉默的侧影,又看看地上那个装着其他石头的简陋木匣,心头那股寒意,在春日渐暖的空气里,丝丝缕缕,缠绕不散。

她忽然想起,陛下当年在晋阳,是何等的意气风发,韬光养晦,暗中积蓄力量,最终一举定鼎天下。那些石头若真是那时所留,沾染的便是金戈铁马、龙腾虎跃的气息。

而如今,这些沾染着峥嵘旧气的石头,落在她儿子手中,被沉默地摆弄、凝视、贴身收藏……这平静之下,究竟涌动着怎样的暗流?

她不敢再想下去。

消息,自然又一次,被忠实地禀报给了两仪殿中的帝王。连同太子那句含糊的“走了那么远……到这里,被关在盒子里”。

李世民听完,沉默了许久。

殿内烛火摇曳,将他高大的身影投在墙壁上,微微晃动。他走到窗边,推开窗,春夜的风带着料峭寒意涌入。

晋阳……石头……关在盒子里……

那孽子,是在说石头,还是……在说他自己?

或者说,是在用石头的命运,影射他自己的处境?甚至……影射更多?

一种前所未有的烦躁和某种隐约的、连他自己都不愿深究的惊悸,混杂在一起,冲击着他的心神。这混账,就像一块投入他心湖的石头,看似不起眼,却总能精准地砸中某些连他自己都未必清晰意识到的、隐秘的角落,激起层层让他无法安宁的涟漪。

他到底知道多少?想到哪一步?是无心之语,还是有意为之?

李世民发现,自己竟然有些……怕了。不是怕一个四岁孩子的力量,而是怕这种无声的、如影随形的、总能以最意想不到的方式刺中他软肋的“懂得”和“映射”。

这比直接的哭闹对抗,更让他这个父亲,这个帝王,感到无力,感到……被窥视。

他猛地关上车窗,将料峭春寒和那令人不安的联想一并关在窗外。

“告诉皇后,”他背对着王德,声音有些嘶哑,“太子既喜静,近日……便少去打扰。那些石头……既是旧物,无甚稀奇,随他罢。”

这一次,连“由他去”都懒得说了,只剩下一句疲惫而冰冷的“随他罢”。

然而,真的能“随他罢”吗?

丽正殿内,李承乾躺在榻上,春夜寂静。他能听到自己平稳的呼吸,能感受到胸口那沉甸甸的、一硬一软两样东西并存的触感。

他伸出手,隔着薄薄的寝衣,按在那里。

黑石的冰凉,丝绦疙瘩的硬实。

晋阳的远,盒子的近。

父皇的怒,自己的静。

所有这些看似不相干的东西,此刻都在他指尖下,在他胸腔里,以一种奇异的方式,连接在了一起。

他闭上眼睛。

混沌珠在意识深处,似乎随着他心绪的起伏,极其缓慢地、几乎难以察觉地,流转了一下。没有暖流,只有一种更深沉的、仿佛与那些石头同源的、亘古般的寂静。

在这片寂静里,他仿佛“看”到了一些破碎的、模糊的画面:不是宫殿,是荒原;不是锦衣,是甲胄;不是父皇沉郁的脸,是一张年轻些的、带着风霜与锐气的面容,弯腰,从尘土中捡起一块黑色的、闪着星光的石头,看了片刻,随手放入行囊……

画面一闪而逝。

李承乾睁开眼,殿内一片漆黑,只有远处廊下风灯透过窗纱的一点微光。

他翻了个身,将脸埋进柔软的枕头里,攥紧了胸口的衣料。

那些石头,那些模糊的画面,还有胸口沉甸甸的触感,都让他觉得,心里那个被高墙围起来的、闷得发慌的地方,好像……被凿开了一个小小的、通往更远更荒凉之地的缝隙。

虽然那缝隙之外,依旧是未知的黑暗和寒冷。

但至少,风能透进来了。

带着远方的尘土,和石头的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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