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的轿车在崎岖的乡间小路上颠簸前行，秦晚星紧紧抓着车门的把手，眼睛一直望着窗外飞快倒退的景物。她的儿子小石头被锁在柴房里，而她正离他越来越远。
司机从后视镜里瞥了她一眼，面无表情地说：“秦小姐，请坐好。这段路不好走，小心碰着头。”
秦晚星像是没听见，整个人贴在车窗上，恨不得能穿透玻璃飞回儿子身边。
车子驶出村子，上了平坦的公路，速度渐渐快了起来。秦晚星的心也跟着一点点沉下去，她知道，这一次是真的回不去了。
大约过了一个小时，车子驶入市区，最终在一栋气派的别墅前停下。高高的铁门缓缓打开，露出里面修剪整齐的花园和一栋三层楼的欧式建筑。
“到了。”司机停稳车，率先下车打开车门。
秦晚星犹豫着不肯下车，司机皱了皱眉：“秦小姐，请别让我为难。”
她这才慢吞吞地挪下车，双脚刚落地，就听见一个冰冷的声音从前方传来。
“你就是秦晚星？”
秦晚星抬起头，看见一个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站在别墅门口。他身材高大，面容冷峻，一双眼睛像是能看透人心，正用一种审视的目光打量着她。
这就是厉承砚，她未来的“丈夫”。
秦晚星低下头，不敢与他对视。这个男人身上散发出的气场让她感到害怕。
厉承砚迈步走过来，在她面前站定，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抬起头来。”
秦晚星勉强抬起头，但仍不敢看他的眼睛。
“果然是一副穷酸相。”厉承砚冷哼一声，从助理手中接过一份文件，直接扔到她面前，“把这个签了。”
秦晚星捡起掉在地上的文件，翻开一看，是一份婚前协议。上面的条款一条比一条苛刻，其中最刺眼的一条是：“乙方不得以任何理由探视或接回其私生子，不得向任何人透露该私生子的存在。”
她的手开始发抖，声音带着哭腔：“厉先生，我能不能...偶尔去看看我儿子？他还小，生病了需要人照顾...”
“照顾？”厉承砚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你现在是厉家的人，那个野种跟你没关系了。”
他示意助理递上一支笔：“签了它，你养父母能拿到二十万。不签，你现在就可以滚回去，但那些债主会不会放过你们家，我就不知道了。”
秦晚星握笔的手抖得厉害，笔尖在纸上划出一道歪歪扭扭的线，就是落不下自己的名字。
就在这时，她的手机响了。是赵兰芝打来的。
“死丫头，签了没有？”赵兰芝的声音又尖又利，“告诉你，小石头又开始发烧了，你要是再不签，我就把他扔出去自生自灭！”
秦晚星的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妈，你别动小石头，我签，我这就签...”
厉承砚冷眼旁观，嘴角带着一丝讥讽的笑：“怎么，舍不得那个野种？”
秦晚星擦了擦眼泪，深吸一口气，正准备签字，突然又停了下来。
“厉先生，我签可以，但你能不能先预支一部分钱给我？小石头真的病得很重，需要去医院...”
厉承砚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你以为你在跟谁讨价还价？”
他一把夺过协议，指着上面的条款：“看清楚，你只是个冲喜的工具，没资格提条件！”
秦晚星被他吓得后退一步，但还是鼓起勇气说：“就五千块，不，三千块也行...求你了，小石头才三岁，他不能没有药...”
厉承砚不耐烦地皱眉，对助理说：“给她养父母打电话，问问到底怎么回事。”
助理很快拨通了秦老栓的电话，并按了免提。
“厉总啊，您别听那丫头胡说！”秦老栓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那小野种好着呢，她就是找借口不想签！您放心，我们一定让她签...”
秦晚星忍不住对着电话喊：“爸，小石头真的在发烧！你让他接电话，我要听听他的声音！”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下，接着传来赵兰芝的骂声：“死丫头，还敢告状？看我不收拾那个小野种！”
然后是一阵杂音，和小石头微弱的哭声。
“妈妈...妈妈...我好难受...”
秦晚星的心都要碎了，她对着电话大喊：“小石头！妈妈在这儿！你别怕...”
“够了！”厉承砚一把抢过电话挂断，脸色铁青，“演戏演够了没有？”
“不是演戏，是真的！”秦晚星哭着说，“厉先生，我求求你，让我回去看看他，就一眼...”
厉承砚冷冷地看着她，突然对助理说：“去秦家，把那个孩子带来。”
秦晚星愣住了，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不是想见你儿子吗？”厉承砚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我让你见最后一面。”
两个小时后，厉家的车再次停在别墅前。赵兰芝抱着小石头从车上下来，一脸谄媚地跑到厉承砚面前。
“厉总，人带来了。”她用力掐了小石头一把，“快，叫厉叔叔好！”
小石头被掐得疼了，哇哇大哭起来，伸着手要找妈妈。
秦晚星心如刀绞，想上前抱儿子，却被厉承砚的保镖拦住。
“妈妈...抱抱...”小石头哭得撕心裂肺，小脸烧得通红。
厉承砚皱眉看着这个哭闹不休的孩子，眼中满是厌恶：“果然是个没教养的野种。”
秦晚星再也忍不住，推开保镖冲过去，从赵兰芝怀里抢过小石头。
“石头乖，妈妈在这儿...”她紧紧抱着儿子，眼泪止不住地流。
赵兰芝见状，赶紧上前想抢回孩子：“死丫头，快把孩子给我！别弄脏了厉总的地方！”
厉承砚抬手制止了她，冷冷地对秦晚星说：“人也见了，现在可以签字了吧？”
秦晚星抱着儿子不肯松手：“厉先生，我签，我什么都签，只求你让我带着小石头...我保证他不会打扰任何人，我会自己挣钱养他...”
“做梦！”厉承砚厉声打断她，“厉家不会养一个来路不明的野种！”
他示意保镖上前抢孩子，秦晚星死死护住小石头，跪在地上哀求：“不要抢走我儿子！求你们了！”
小石头被这场面吓坏了，哭得更大声。
赵兰芝趁机上前，狠狠拧了秦晚星一把：“快签字！不然我现在就把这小野种送孤儿院！”
秦晚星看着怀里哭得快要断气的儿子，又看看面无表情的厉承砚，终于绝望地意识到，她没有选择的余地。
“我签...”她哽咽着说，“但你们要保证，好好照顾小石头，给他治病...”
赵兰芝连连点头：“放心放心，他好歹是我外孙，我能亏待他吗？”
秦晚明知道她在说谎，但她别无选择。她轻轻放下小石头，接过助理递来的笔，颤抖着手在协议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每一笔都像是割在她的心上，她知道，从这一刻起，她失去了做母亲的资格。
厉承砚拿起签好的协议，满意地点点头：“很好。”
他示意保镖把秦晚星拉起来，塞进车里：“带她去别墅，好好一下，晚上去见老夫人。”
“小石头！”秦晚星扒着车窗，眼睁睁看着儿子离自己越来越远。
小石头似乎意识到妈妈要离开，哭着向她伸出小手：“妈妈别走...石头乖...”
赵兰芝死死抱着孩子，不让他追过去，脸上却堆着笑对厉承砚说：“厉总，那彩礼钱...”
厉承砚厌恶地瞥了她一眼，对助理点点头：“给她。”
助理拿出一张支票递给赵兰芝，她接过一看，顿时眉开眼笑：“谢谢厉总！谢谢厉总！”
秦晚星看着养母那副嘴脸，心里涌起一阵恶心。为了钱，他们连最基本的良知都不要了。
车子缓缓启动，小石头的哭声渐渐远去。秦晚星整个人瘫在车座上，像是被抽走了灵魂。
厉承砚坐在她旁边，冷声警告：“记住协议内容，从今天起，你和那个野种再无瓜葛。要是让我知道你还偷偷联系他，后果自负。”
秦晚星没有回应，只是呆呆地看着窗外。她的世界，从今天起只剩下黑暗。
车子在别墅主楼前停下，一个穿着制服的中年女人等在那里。
“厉总。”女人恭敬地行礼。
“李管家，带她去换衣服，好好教教她规矩。”厉承砚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李管家上下打量着秦晚星，眼中闪过一丝鄙夷：“秦小姐，请跟我来。”
秦晚星机械地跟着李管家走进别墅。里面的装修极尽奢华，光洁的大理石地板映出她狼狈的身影。
李管家带她来到二楼的一个房间，推开门：“这是你的房间。浴室在左边，衣柜里有准备好的衣服，请你尽快洗漱换装，一小时后我带你去见老夫人。”
秦晚星站在房间中央，不知所措。
李管家皱了皱眉：“还愣着干什么？需要我教你洗澡吗？”
秦晚星这才反应过来，低着头走进浴室。浴室很大，比她家的柴房还要大。她站在花洒下，任由热水冲刷着身体，眼泪混着水流一起落下。
洗完澡，她打开衣柜，里面挂满了各种款式的女装，都是名牌，标签都还没拆。她挑了一件最朴素的连衣裙换上，站在镜子前。
镜中的女孩面容清秀，但因为长期营养不良，显得过于瘦弱。身上的裙子虽然合身，却掩盖不住她与这个环境的格格不入。
一小时后，李管家准时敲门进来。看到她这身打扮，勉强点了点头：“还行，至少能见人了。”
她带着秦晚星来到三楼的一个房间前，轻轻敲门：“老夫人，人带来了。”
里面传来一个虚弱的声音：“进来吧。”
推开门，一股浓郁的中药味扑面而来。房间很大，但窗帘拉得很紧，只开着一盏昏黄的床头灯。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妇人躺在床上，面色蜡黄，看起来病得很重。
这就是厉家的老夫人，厉承砚的奶奶。
老夫人微微抬起眼皮，打量着秦晚星：“过来让我看看。”
秦晚星怯生生地走上前。
“转一圈。”老夫人说。
秦晚星依言转了一圈。
老夫人点点头：“模样还算周正，就是太瘦了。李管家，以后多给她补补。”
“是，老夫人。”李管家恭敬地应道。
老夫人又对秦晚星说：“听说你八字很好，希望能给我带来好运。以后好好跟着承砚，早点给厉家开枝散叶。”
秦晚星低着头，不敢说话。
老夫人挥挥手：“下去吧，我累了。”
李管家带着秦晚星退出房间，关上门后，脸色立刻冷了下来：“老夫人身体不好，以后没事别来打扰她。”
回到二楼房间，李管家开始给秦晚星讲规矩：“每天早上六点起床，陪老夫人用早餐。七点开始学习礼仪和才艺。中午十二点用餐，下午继续学习。晚上要等厉总回来才能休息...”
秦晚星听着这一条条规矩，只觉得头皮发麻。这哪里是来做少奶奶，分明是来做囚犯。
“那我...什么时候能出去？”她小心翼翼地问。
李管家冷笑一声：“出去？在厉总允许之前，你哪儿都不能去。”
秦晚星的心沉到谷底。这意味着，她连偷偷去看小石头的机会都没有。
晚饭时间，她被带到餐厅。长长的餐桌上摆满了精致的菜肴，但只有她一个人用餐。厉承砚没有出现。
她食不知味地吃着，满脑子都是小石头哭着找妈妈的样子。
饭后，她回到房间，站在窗前望着外面的夜色。不知道小石头现在怎么样了，烧退了没有，有没有好好吃饭...
突然，房门被推开，厉承砚走了进来。
秦晚星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后退几步。
厉承砚看着她惊恐的样子，讥讽地笑了笑：“怎么，怕我？”
他走到沙发前坐下，双腿交叠，用一种审视的目光看着她：“过来。”
秦晚星犹豫着不敢上前。
“我让你过来！”厉承砚的声音冷了几分。
秦晚星只好慢吞吞地走过去，在离他几步远的地方停下。
厉承砚突然起身，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让她疼得倒吸一口冷气。
“记住你的身份。”他凑近她，声音冰冷，“你是我买来的冲喜工具，最好乖乖听话。要是让我发现你有什么不该有的心思...”
他没有说完，但眼中的威胁让秦晚星不寒而栗。
“我...我知道了...”她颤抖着说。
厉承砚松开她，像是碰到什么脏东西一样擦了擦手：“明天开始，会有老师来教你礼仪。好好学，别给我丢人。”
说完，他转身离开，重重地关上了门。
秦晚星瘫坐在地上，抱着膝盖无声地哭泣。这才第一天，往后的日子该怎么过？
而此时，在几十公里外的秦家，小石头正发着高烧，蜷缩在柴房的角落里，一声声地喊着妈妈。
赵兰芝数着厉家给的支票，笑得合不拢嘴：“太好了，这下债务能还清了，还能剩下不少。”
秦老栓抽着烟，眯着眼睛说：“等拿到全部彩礼，咱们也翻修翻修这破房子。”
两人相视而笑，完全不在乎那个被锁在柴房里的孩子。
柴房里，小石头哭累了，靠在墙角睡着了，小脸上还挂着泪痕。
他不知道，从今天起，他的人生将彻底改变。而他的妈妈，正在一个金碧辉煌的牢笼里，开始了她人生中最黑暗的篇章。
秦晚星站在窗前，望着远方，喃喃自语：“小石头，等妈妈有机会，一定回去接你...”
可是这个机会，何时才会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