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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长安风雨

第一节:东宫暗流

武德四年秋,长安的夜来得比洛阳早。酉时刚过,暮色便漫过朱雀大街的青石板,将巍峨的宫墙染成深灰。东宫太子府内,却无半分入夜的静谧,思政堂的烛火燃得极旺,烛油顺着烛台蜿蜒而下,凝成一小滩蜡渍,像极了难以抹去的心事。

李建成身着绣着暗纹的锦袍,斜倚在铺着狐裘的坐榻上,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案上的青铜酒樽。樽中盛着西域进贡的葡萄酿,酒气醇香,他却连碰都未碰 —— 方才内侍传来消息,李渊在太极殿设宴款待刚从洛阳回京复命的李世民,席间不仅赏赐了黄金百两、锦缎千匹,还亲口夸赞他 “平定洛阳,安抚百姓,有治国之才”。

“大哥,你倒是还有心思发呆!” 粗犷的嗓音猛地撞开堂门,李元吉身着玄色劲装,带着一身夜露寒气闯了进来。他刚从齐王府赶来,脸上满是急躁,进门便将一份卷得紧实的密报拍在案上,“你看看这个!李世民在洛阳暗中扩充势力,秦叔宝、尉迟恭麾下的玄甲军又添了两千精锐,还收编了窦建德的旧部近万人,交由范愿、王小五统领,这分明是在养私兵!”

李建成缓缓睁开眼,目光落在那份盖着 “齐王府暗记” 的密报上,指尖的敲击声骤然停下。他起身走到案前,拿起密报细细翻看,眉头越皱越紧。密报上写得清清楚楚:李世民在洛阳开仓放粮,接济流民,百姓沿街立碑称颂;又在洛阳城外开设兵场,每日操练新兵,甚至私下调拨洛口仓的粮草充作军饷;更甚者,他还将前隋的起居舍人刘文静、名臣裴寂的族侄裴炎招致麾下,日夜商议政务。

“我岂能不知?” 李建成的声音比寻常低了几分,带着一丝压抑的烦躁。他抬手揉了揉眉心,走到窗边,推开一条窗缝。窗外的风带着凉意灌进来,吹得烛火猛地一跳,将他的影子投在墙上,显得有些佝偻。“洛阳之战,他主动请缨出战,我便知他意在兵权。如今他手握玄甲军,又收编了窦、王残部,势力早已远超你我。父皇虽立我为太子,却总念着他征战有功,委以重任,这其中的深意,不得不防。”

“防?防有什么用!” 李元吉上前一步,语气急切,“如今他在洛阳声望日隆,连河南道的官员都纷纷上奏举荐他兼任河南道大行台,若是让他得了这个职位,整个河南便成了他的天下!依我看,不如寻个机会,在他回洛阳的路上设伏,找些死士扮作山匪,神不知鬼不觉地除了他!到时候推说山匪作乱,父皇即便疑心,也没有证据!”

“胡闹!” 李建成猛地转过身,厉声呵斥,手掌重重拍在案上,酒樽应声晃动,酒液洒出几滴,落在密报上,晕开一小片湿痕,“你以为李世民是那么好对付的?他身边有秦叔宝、尉迟恭、程知节那些猛将随行,个个能以一当十,还有徐世积统筹军务,心思缜密,岂是几个死士能对付的?若是贸然动手失败,被他抓住把柄,父皇岂能容我们?”

李元吉被他骂得悻悻低头,却仍不服气地嘟囔:“那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一步步爬上来吧?我听说刘文静最近在洛阳写了篇《劝进赋》,虽没明着说劝李世民争储,却处处夸赞他的功绩,比当年的汉高祖、魏武帝还要厉害!这篇赋已经在长安的世家子弟中传开了,长此以往,朝中人心怕是都要偏向他了!”

“刘文静……” 李建成低声重复着这个名字,眼底闪过一丝阴鸷。他与刘文静素有嫌隙,当年李渊太原起兵时,刘文静便屡次在李渊面前举荐李世民,说他 “胆识过人,堪当大任”,那时他便记恨在心,只是碍于刘文静的才学与李渊的信任,一直没能动手。如今刘文静竟公然为李世民造势,这无疑是在挑战他的太子权威。

“人心向背,非一日之功。” 李建成缓缓走到案前,端起茶盏抿了一口。茶水是早已备好的雨前龙井,却凉得有些刺骨,“我们是嫡长,占着名分大义,这是李世民比不了的。眼下最重要的,是在父皇面前多尽孝道,让他看清李世民的‘野心’。你即刻去联络裴寂、萧瑀那些老臣,他们都是隋室旧臣,素来看重嫡长之礼,定然会站在我们这边。”

他顿了顿,指尖在案上轻轻点了点,声音压得极低:“至于兵权,我明日便入宫向父皇进言,说洛阳局势已稳,无需再留重兵驻守,请求父皇下旨调玄甲军一部回长安,归兵部管辖。再举荐你担任并州总管,掌管并州兵权,与长安形成呼应。这样一来,即便李世民在河南有异动,我们也有应对之力。”

李元吉眼中一亮,顿时来了精神:“还是大哥想得周全!那刘文静和裴炎呢?总不能让他们一直帮着李世民说话吧?”

“那些谋士……” 李建成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总有办法让他们闭嘴。” 他走到案边,拿起一支狼毫笔,在纸上写下 “刘文静” 三个字,又重重画了一道横线,“你暗中派人去洛阳,找到刘文静的把柄。我记得他当年曾与李密有过书信往来,若是能拿到那些书信,便能诬陷他‘勾结逆党,意图谋反’。到时候不仅刘文静活不成,还能顺势牵连李世民,说他纵容属下谋逆,削去他的部分职权。”

“好主意!” 李元吉拍手叫好,“我即刻安排人去洛阳,定能找到那些书信!”

“慢着。” 李建成叫住他,语气严肃,“此事务必隐秘,不可让任何人察觉是我们做的。派去的人要选可靠的,事成之后立刻撤回长安,不留任何痕迹。若是走漏了风声,我们就会陷入被动。”

“大哥放心,我办事你还不放心?” 李元吉拍着胸脯保证,“我会让我的心腹卫队统领程达亲自去,他手脚干净,从不出错。”

李建成点了点头,又叮嘱道:“还有裴炎,他是裴寂的族侄,裴寂虽偏向我们,却疼这个侄子。你去拜访裴寂,旁敲侧击地提一提裴炎辅佐李世民的事,让裴寂去劝说他,若是他肯回头,便给他个东宫洗马的职位;若是不肯,便让裴寂收回对他的资助,断了他的后路。”

“没问题!” 李元吉一一记下,又想起一事,“对了大哥,母后那边…… 要不要去说说?母后素来疼你,若是她能在父皇面前吹吹枕边风,效果肯定更好。”

提到窦皇后,李建成的神色柔和了几分。窦皇后是李渊的原配,对他这个嫡长子寄予厚望,只是近年来身体一直不好,常年在后宫养病,很少过问朝政。“母后身体欠佳,不必让她为这些事费心。” 他摇头道,“等过几日,我亲自去后宫探望她,若是有机会,再轻描淡写地提一句李世民在洛阳的事,点到即止便可。”

两人又商议了许久,从联络老臣的细节,到调兵的理由,再到对付刘文静的步骤,一一敲定。窗外的夜色越来越浓,月光透过窗缝洒进来,在地上投下细碎的光斑,却照不进两人眼底的算计。

李元吉离开时,已是亥时。思政堂内,只剩下李建成一人。他走到案前,拿起那份被酒液浸湿的密报,缓缓揉成一团,扔进一旁的火盆里。火苗蹿起,很快便将密报烧成灰烬,飘落在炭灰中,消失无踪。

“李世民,” 他低声呢喃,语气中带着一丝不甘与狠戾,“这太子之位,是我的,这大唐的江山,也只能是我的。你想抢,也要看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

他走到窗边,望着远处皇宫的方向。太极殿的烛火早已熄灭,李渊应该已经安歇,而李世民,此刻或许还在秦王府中,与他的谋士们商议着如何进一步扩充势力。东宫与秦王府,一东一西,隔着朱雀大街,却早已形成了无形的对峙。

一阵风吹过,吹得窗棂发颤 “吱呀” 的声响,烛火再次摇曳起来,将他的影子在墙上拉得很长,扭曲而狰狞。东宫的暗流,已在不知不觉中涌动,而这股暗流,终将席卷整个长安,掀起一场惊天风雨。

次日清晨,天刚蒙蒙亮,李建成便身着朝服,前往皇宫。他没有直接去太极殿,而是先绕道后宫,去探望窦皇后。

窦皇后的寝宫长乐宫布置得素雅清净,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药香。窦皇后躺在病榻上,脸色苍白,精神不佳,见李建成进来,勉强露出一丝笑容:“建成,你怎么来了?今日不用上朝吗?”

“儿臣特意请假来看望母后。” 李建成走到病榻边,握住窦皇后的手,语气关切,“母后的身体好些了吗?儿臣听闻昨日太医又来看过了,开的药管用吗?”

“老毛病了,不碍事。” 窦皇后轻轻拍了拍他的手,“倒是你,身为太子,要多操心朝政,不用总来看我。对了,世民昨日从洛阳回来,听说立了大功,父皇很是高兴?”

李建成心中一动,知道机会来了。他装作不经意地叹了口气:“世民确实立了功,父皇赏赐了他不少东西。只是儿臣有些担心,洛阳刚平定不久,世民在那里手握重兵,又收纳了不少窦建德、王世充的旧部,恐会引起地方不稳。儿臣想着,是不是该请父皇下旨,调些兵力回长安,也好让洛阳的局势更稳妥些。”

窦皇后闻言,眉头微蹙:“世民向来有分寸,应该不会做出出格的事。不过你说得也有道理,兵权太过集中并非好事。等你父皇过来,我会帮你提一句。”

“多谢母后。” 李建成心中大喜,又陪窦皇后说了些家常,见时辰不早,便起身告辞,前往太极殿。

此时,太极殿内已聚集了不少大臣。李世民也已到了,他身着铠甲,身姿挺拔,站在朝臣之列,神色平静,仿佛对昨日的赏赐并无太多在意。李建成看到他,眼中闪过一丝不悦,却还是走上前,假意寒暄:“二弟,昨日父皇设宴,你怕是喝多了吧?今日看起来精神倒是不错。”

李世民淡淡一笑:“托大哥的福,一切安好。大哥今日来得甚早,想必是有要事向父皇禀报?”

李建成心中暗骂他虚伪,嘴上却笑道:“不过是些关于洛阳防务的小事,等父皇到了,再与诸位大臣商议。”

两人正说着,李渊身着龙袍,在内侍的簇拥下走进殿中。众臣纷纷跪地行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卿平身。” 李渊坐在龙椅上,目光扫过众臣,“今日召集众卿,是想商议一下洛阳的后续安置事宜。世民刚从洛阳回来,你先说说洛阳的情况。”

李世民上前一步,躬身道:“回父皇,洛阳如今局势稳定,百姓安居乐业,窦建德、王世充的旧部也已妥善安置,一部分编入军中,一部分回乡耕种。洛口仓的粮草充足,足以供应洛阳及周边州县的需求。只是洛阳地处中原腹地,乃是兵家必争之地,仍需留重兵驻守,以防不测。”

他话音刚落,李建成便立刻上前:“父皇,儿臣有不同意见。洛阳虽重要,但如今天下已定,河北、江南皆已平定,无需再留重兵驻守。况且,玄甲军乃是大唐精锐,长期驻守洛阳,远离长安,恐有不便。儿臣恳请父皇下旨,调玄甲军五千回长安,归兵部管辖,再任命李元吉为并州总管,掌管并州兵权,与洛阳形成犄角之势,这样既能稳固边防,又能避免兵权集中。”

李渊闻言,眉头微蹙,陷入沉思。他知道李建成的心思,无非是想削弱李世民的兵权,可李建成说的也有道理,兵权太过集中确实不妥。而且,李元吉是他的四子,勇猛善战,让他掌管并州兵权,也能制衡李世民。

这时,裴寂上前一步,拱手道:“陛下,太子殿下所言极是。玄甲军乃是陛下一手创立的精锐,理应驻守长安,护卫京师。并州乃是北疆门户,交给齐王殿下,定能万无一失。” 萧瑀等几位老臣也纷纷附和,赞同李建成的提议。

李世民心中一沉,知道这是李建成早已安排好的。他刚想上前反驳,却见刘文静从朝臣中走出,躬身道:“陛下,臣以为不可。洛阳刚平定,人心未稳,若此时调走玄甲军,恐会让那些旧部心生异心。而且,河南道与山东、江南相连,若是没有重兵驻守,一旦发生叛乱,后果不堪设想。齐王殿下虽勇猛,却缺乏治理地方的经验,让他掌管并州兵权,臣恐难以胜任。”

刘文静的话直击要害,李元吉顿时脸色涨红,厉声呵斥:“刘文静!你竟敢小瞧我!我当年在太原起兵时,也曾立下战功,怎会胜任不了并州总管之职?你分明是偏袒李世民!”

“齐王殿下息怒,臣只是就事论事。” 刘文静不卑不亢地回应,“治理地方,不仅需要勇猛,更需要谋略与经验。齐王殿下从未单独掌管过一方军政,贸然任命,恐会出纰漏。”

“你 ——” 李元吉气得想要上前,却被李建成拦住。李建成看向李渊,语气诚恳:“父皇,刘文静乃是李世民的属官,自然偏袒他。儿臣以为,裴大人与萧大人所言有理,还请父皇三思。”

李渊沉吟片刻,最终点头道:“好,就依太子所言。传朕旨意,调玄甲军五千回长安,归兵部管辖;任命李元吉为并州总管,即刻前往并州赴任。李世民,你仍驻守洛阳,掌管剩余兵力,务必安抚好地方百姓与旧部。”

“儿臣遵旨。” 李世民心中虽有不甘,却也只能躬身领旨。他知道,此时若是强行反驳,只会引起李渊的不满,反而得不偿失。

散朝后,李世民与刘文静一同走出太极殿。刘文静看着李世民阴沉的脸色,轻声道:“二公子,太子与齐王联手,又有老臣支持,此次我们输得并不冤。只是他们既然敢对兵权动手,接下来恐怕还会有更过分的举动,我们必须小心应对。”

“我知道。” 李世民点头,语气冰冷,“李建成想削我的兵权,没那么容易。玄甲军的将领都是我一手提拔起来的,即便调回长安,也只会听我的号令。至于刘先生你,你昨日写的《劝进赋》在长安传开,恐怕已经引起了李建成的不满,你近期要多加小心,切勿落入他的圈套。”

“多谢二公子提醒。” 刘文静笑道,“臣早已料到会有此事,那些书信往来的证据,臣早已销毁,李建成即便想诬陷臣,也找不到把柄。倒是二公子,在洛阳要尽快巩固势力,只要我们手握兵权,占据民心,李建成便不敢轻易动我们。”

两人正说着,忽然看到李元吉带着几名亲兵从旁边走过。李元吉看到他们,停下脚步,嘴角勾起一抹挑衅的笑容:“二弟,刘先生,看来今日朝堂上,你们输得很彻底啊。往后,你就在洛阳好好待着吧,长安的事,就不劳你费心了。”

李世民懒得理他,只是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便与刘文静转身离去。李元吉看着他们的背影,冷哼一声,心中得意不已 —— 他知道,这只是开始,用不了多久,他和李建成就能彻底扳倒李世民。

回到秦王府后,李世民立刻召集秦叔宝、尉迟恭、程知节、徐世积等将领商议对策。

“太子和齐王太过分了!竟然调走我们五千玄甲军!” 程知节脾气最急,率先开口,“依我看,不如直接起兵,打进东宫,把李建成拉下来!”

“不可鲁莽!” 徐世积立刻反驳,“如今太子占着嫡长名分,又有老臣支持,父皇也偏向他,若是贸然起兵,只会被安上谋逆的罪名,得不偿失。”

秦叔宝也附和道:“徐将军说得对。我们现在的当务之急,是稳固洛阳的势力,玄甲军虽调走五千,但剩下的一万兵力都是精锐,再加上收编的旧部,足以守住洛阳。另外,我们要尽快联络河南道的官员,让他们在父皇面前多为二公子说话,抵消太子的影响力。”

“秦将军所言极是。” 李世民点头,“徐世积,你即刻返回洛阳,掌管军务,加强城防,安抚好旧部;秦叔宝、尉迟恭,你们两人挑选一些可靠的将领,随玄甲军一同回长安,暗中掌控兵权,若有异动,即刻传信给我;程知节,你负责联络河南道的官员,收集太子和齐王的把柄;刘文静先生,你留在长安,辅佐长孙无忌,打理秦王府的政务,同时留意朝堂动向。”

“属下遵命!” 众人齐声应道。

部署完毕后,众人纷纷离去,秦王府的议事厅内只剩下李世民一人。他走到窗边,望着东宫的方向,眼中闪过一丝坚定。他知道,李建成已经开始动手了,这场储位之争,他避无可避。要么胜出,掌控大唐的江山;要么失败,身败名裂,甚至累及麾下将士与洛阳百姓。他绝不容许后者发生 —— 从太原起兵时的壮志,到洛阳城下的厮杀,他所求的从来不是一己之位,而是让天下再无战乱,让百姓能安稳耕织。可李建成的步步紧逼,让他不得不握紧手中的刀。

与此同时,东宫之内,李建成正设宴款待裴寂与萧瑀。思政堂内摆满了珍馐佳肴,侍女们穿梭其间,为众人斟酒。裴寂端起酒杯,对李建成拱手道:“太子殿下今日在朝堂上一举两得,既削了李世民的兵权,又让齐王殿下掌了并州兵权,实在是高招!”

萧瑀也附和道:“殿下占着嫡长大义,又得陛下默许,假以时日,定能彻底稳固储位。只是那李世民素来隐忍,此次吃了亏,恐怕不会善罢甘休,殿下仍需多加防备。”

李建成举杯回敬两人,嘴角噙着笑意:“有两位大人在朝堂上相助,又有元吉在并州牵制,李世民即便有心思作乱,也掀不起什么风浪。倒是裴大人,你那族侄裴炎仍在李世民麾下任职,此事还需你多费心。”

裴寂闻言,脸上露出些许尴尬:“不瞒殿下,昨日元吉殿下已登门拜访,提及此事。我今日便会派人去洛阳,劝说裴炎回长安,若他肯回头,便让他入东宫任职;若他执意不肯,我便断了他的家族资助,看他如何立足。”

“裴大人深明大义,建成感激不尽。” 李建成笑道,又对一旁的内侍吩咐,“取我珍藏的和田玉璧来,赠予两位大人,聊表谢意。”

内侍很快取来两个玉璧,通体莹润,质地极佳。裴寂与萧瑀连忙谢恩,心中对李建成愈发拥护。三人又商议了许久,无非是如何进一步拉拢朝中官员,如何监视秦王府的动向,直至深夜才散席。

几日后,裴寂派往洛阳的人传回消息 —— 裴炎不愿离开李世民,还说 “二公子雄才大略,乃大唐之福,愿誓死追随”。裴寂大怒,当即下令剥夺裴炎的家族荫庇,收回给他在洛阳的宅院与田产。

消息传到洛阳,裴炎却毫不在意。他主动找到徐世积,拱手道:“徐将军,裴家虽断了我的资助,却动摇不了我追随二公子的决心。还请将军转告二公子,我愿留在洛阳,辅佐他打理政务,绝不辜负他的信任。”

徐世积闻言,心中敬佩,连忙将此事禀报给远在长安的李世民。李世民接到消息时,正与长孙无忌商议如何应对李建成的下一步动作。他看着手中的信,感慨道:“裴炎虽为裴寂族侄,却能明辨是非,实属难得。徐世积,你替我赏赐裴炎黄金五十两,再给他安排一处新的宅院,务必让他无后顾之忧。”

“属下遵命。” 徐世积在回信中应声。

而此时的东宫,李建成正听着程达传回的消息 —— 他派去洛阳寻找刘文静与李密书信的人,翻遍了刘文静的旧宅与书房,却一无所获,连半点蛛丝马迹都没找到。

“废物!都是废物!” 李建成将手中的茶杯狠狠摔在地上,青瓷碎片溅了一地,“连几封书信都找不到,我养你们何用!”

程达跪在地上,浑身颤抖:“太子殿下恕罪!属下已经派人仔细搜查了刘文静的所有住处,甚至拷问了他的旧仆,可他们都说从未见过什么书信。想来是刘文静早有防备,提前将书信销毁了。”

“早有防备?” 李建成咬牙切齿,“看来这刘文静倒是个聪明人。既然找不到书信,那便换个法子。” 他沉思片刻,眼中闪过一丝狠戾,“你再派人去洛阳,买通刘文静身边的人,给我制造一场‘意外’。记住,要做得像模像样,不能让人怀疑到东宫头上。”

程达心中一惊,抬头道:“殿下,这…… 若是杀了刘文静,李世民定然会怀疑是我们做的,万一追查起来……”

“追查又如何?” 李建成冷哼一声,“没有证据,他能奈我何?只要刘文静一死,李世民便少了一个得力的谋士,这对我们来说,百利而无一害。你只管去办,出了任何事,有我担着!”

“属下遵旨。” 程达不敢再反驳,只能躬身领命,退下安排此事。

李建成走到窗边,望着秦王府的方向,阴声道:“李世民,刘文静只是第一个,接下来,便是你的那些将领!我看你没了谋士,没了将领,还怎么与我争!”

长安的暗流愈发汹涌,秦王府与东宫的对峙也愈发明显。长孙无忌察觉到东宫的异动,连忙找到李世民,神色凝重地说:“二公子,东宫最近动作频频,不仅暗中监视我们的动向,还派人去了洛阳,恐怕是想对刘先生或徐将军下手。我们必须尽快采取行动,否则会陷入被动。”

李世民眉头紧锁,他知道长孙无忌说得对,李建成已经动了杀心,若是再隐忍下去,只会让麾下将士一个个被除掉。他沉吟片刻,道:“无忌,你即刻派人去洛阳,告知徐世积与刘文静,让他们多加防备,身边务必留足护卫,不可单独外出。另外,你联络朝中那些倾向我们的官员,让他们在父皇面前多提一提洛阳的安稳与百姓对我的称颂,再暗中收集李建成勾结后宫嫔妃、贿赂朝臣的证据 —— 我记得李建成曾私下给张婕妤与尹德妃送过不少珍宝,想借她们在父皇面前吹枕边风,这便是他的把柄。”

“属下明白。” 长孙无忌点头,“我这就去安排。只是张婕妤与尹德妃深得陛下宠爱,即便拿到证据,陛下恐怕也不会严惩太子,最多只是训斥几句。”

“我知道。” 李世民道,“但只要能让父皇看清李建成的真面目,让他不再一味偏袒太子,便足够了。眼下我们还不能与李建成硬碰硬,只能先积蓄力量,等待时机。”

几日后,长孙无忌派去洛阳的人顺利抵达,将李世民的叮嘱告知了徐世积与刘文静。徐世积立刻加强了城防与府邸的守卫,给刘文静安排了十名精锐亲兵随身护卫,还下令严查洛阳城内的可疑人员,严防东宫的刺客混入。

刘文静也十分谨慎,平日里除了处理政务,便闭门在家,极少外出。即便外出,也必定有亲兵陪同,绝不给刺客可乘之机。程达派去的刺客在洛阳潜伏了数日,始终找不到下手的机会,只能暗中观察,等待时机。

而长安这边,长孙无忌也有了收获。他通过一个曾在东宫当差的老内侍,拿到了李建成给张婕妤与尹德妃送珍宝的账目清单,上面详细记录了每次送珍宝的时间、数量与种类。不仅如此,他还查到李建成暗中挪用国库的钱财,用来扩充东宫的卫队,人数已达三千,远超太子府应有的规模。

长孙无忌拿着这些证据,立刻去见李世民。李世民看着清单与账目,眼中闪过一丝寒芒:“李建成竟敢挪用国库钱财,私扩卫队,这已经触犯了国法!无忌,你将这些证据整理好,等明日早朝,递交给父皇。”

“二公子,这样会不会太冒险了?” 长孙无忌担忧道,“太子乃是储君,陛下即便看到证据,也可能因为顾及国本而从轻发落,反而会让太子更加记恨我们,对我们不利。”

“冒险也值得。” 李世民道,“若是不借此机会敲打一下李建成,他只会更加肆无忌惮。即便父皇不严惩他,也会削减东宫的卫队,收回他挪用的钱财,还能让朝中官员看清他的贪婪,动摇他的根基。”

长孙无忌见李世民心意已决,便不再劝说,连忙着手整理证据。

次日早朝,李渊刚坐上龙椅,长孙无忌便上前一步,躬身道:“陛下,臣有要事禀报,还请陛下过目。” 说罢,将整理好的证据递了上去。

内侍将证据呈给李渊,李渊翻开一看,脸色顿时沉了下来。清单上的珍宝数量之多,令人咋舌;账目上的数字更是触目惊心,李建成竟挪用了国库近十万两白银。

“建成,这是怎么回事?” 李渊将证据扔在李建成面前,语气冰冷,“你竟敢私送珍宝给后宫嫔妃,挪用国库钱财扩充东宫卫队,你眼里还有朕,还有国法吗?”

李建成脸色惨白,连忙跪地:“父皇恕罪!儿臣…… 儿臣只是感念张婕妤与尹德妃悉心照料父皇,才送些珍宝略表心意;至于扩充卫队,也是为了保护东宫的安全,并无他意。儿臣知错了,愿意将挪用的钱财归还国库,削减东宫卫队,恳请父皇原谅!”

“只是略表心意?只是保护东宫安全?” 李渊怒不可遏,“十万两白银,数百件珍宝,这叫略表心意?东宫卫队已有一千人,足够护卫安全,你却扩充到三千,你到底想干什么?”

这时,李元吉上前一步,跪地求情:“父皇,太子哥哥也是一时糊涂,并非有意违抗国法。他平日里打理东宫事务繁忙,一时失察才犯了错,求父皇看在他是太子的份上,从轻发落!”

张婕妤与尹德妃也恰好在场侍奉,见此情景,连忙上前跪地:“陛下,太子殿下也是一片孝心,求陛下莫要动气,保重龙体。”

李渊看着跪在地上的几人,心中的怒火渐渐平息了几分。他知道李建成有错,却也不能真的严惩他 —— 李建成是嫡长子,是储君,若是严惩,恐会动摇国本,引起朝中动荡。

沉吟片刻,李渊沉声道:“念在你是初犯,又是太子,朕便从轻发落。即刻归还挪用的国库钱财,将东宫卫队削减至一千人,闭门思过一月,不许干预朝政!张婕妤、尹德妃,收受太子珍宝,扰乱朝纲,各罚俸一年,禁足宫中三月!”

“儿臣遵旨!” 李建成连忙谢恩,心中虽有不甘,却也暗自庆幸没有受到更重的惩罚。

“臣妾遵旨。” 张婕妤与尹德妃也只能谢恩退下。

李世民站在朝臣之列,看着这一切,心中了然 —— 李渊终究还是偏袒李建成。但即便如此,此次也算是给了李建成一个教训,让他不敢再轻易妄为。

散朝后,李建成脸色阴沉地回到东宫。一进思政堂,便将桌上的东西全部扫落在地:“都是李世民搞的鬼!若不是他,我怎会落得这般下场!”

李元吉紧随其后,见状连忙道:“大哥息怒!此次虽然吃了亏,但好在没有伤及根本。等闭门思过结束,我们再找机会报复李世民!”

“报复?” 李建成冷笑一声,“现在我们兵力被削,又被禁足,怎么报复?倒是洛阳那边,程达派去的人还没有消息,若是再杀不了刘文静,我们就真的没机会了!”

正说着,程达的亲信匆匆跑了进来,跪地禀报道:“太子殿下,不好了!程统领派去洛阳的刺客被徐世积抓住了,还从他们身上搜出了东宫的令牌,现在徐世积已经派人将刺客押往长安,恐怕很快就要到了!”

“什么?!” 李建成大惊失色,踉跄着后退一步,“废物!都是废物!连个刺客都当不好,还敢带着东宫令牌!这下好了,李世民抓住了把柄,朕…… 父皇定然不会饶过我!”

李元吉也慌了神:“大哥,这可怎么办?若是刺客把我们供出来,我们就全完了!”

李建成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知道现在慌乱也无济于事,必须尽快想办法应对。他沉思片刻,道:“事到如今,只能死不认账!你即刻去联络程达,让他找个替罪羊,就说刺客是他私人恩怨,与东宫无关,东宫令牌是被刺客偷走的。另外,你去后宫找张婕妤与尹德妃,让她们在父皇面前帮着说话,就说李世民是故意设计陷害我。”

“好!我这就去办!” 李元吉不敢耽搁,立刻转身离去。

李建成走到窗边,望着远处的皇宫,心中充满了绝望。他知道,这次恐怕真的躲不过去了。李世民手握刺客与东宫令牌,证据确凿,即便有张婕妤与尹德妃帮忙,李渊也绝不会再轻易放过他。

而秦王府内,李世民正与长孙无忌商议着刺客的事。长孙无忌道:“二公子,徐将军派来的人已经到了长安,刺客也被关押在秦王府的暗牢里。属下已经审讯过了,他们招认是程达派来的,目的是刺杀刘先生,还说一切都是太子的意思。”

“好!” 李世民眼中闪过一丝坚定,“明日早朝,我们便将刺客与供词呈给父皇,揭穿李建成的真面目!这一次,我看他还怎么狡辩!”

长孙无忌点头:“只是陛下是否会严惩太子,还未可知。若是陛下依旧偏袒他,我们该如何应对?”

“若是父皇依旧偏袒他,那我们便只能另做打算。” 李世民语气冰冷,“李建成已经两次对我们痛下杀手,若是再留着他,将来必定会成为大唐的祸患。我们不能再隐忍了,必须主动出击,夺回属于我们的东西。”

长孙无忌心中一震,他知道李世民所说的 “另做打算” 是什么意思 —— 那是要彻底与李建成撕破脸,甚至不惜动用武力。他沉吟片刻,道:“属下明白。二公子,我们现在手握兵权,占据民心,又有刺客的供词,即便与太子正面抗衡,也未必会输。属下这就去联络秦叔宝、尉迟恭,让他们做好准备,一旦有变,便即刻率军支援秦王府。”

“好。” 李世民点头,“你去吧,务必小心行事,不可走漏风声。明日早朝,便是我们与李建成决战的时刻。”

长孙无忌领命离去,秦王府的议事厅内只剩下李世民一人。他走到墙上挂着的大唐疆域图前,目光落在洛阳与长安的位置上。从太原到长安,从洛阳到河北,他征战多年,只为了这江山安稳。可李建成的野心与狠戾,却让这太平岌岌可危。

“李建成,” 他低声呢喃,“是你逼我的。这储位之争,这大唐江山,我不会再让给你了。”

夜色渐深,长安城内一片寂静,可秦王府与东宫却灯火通明。双方都在紧锣密鼓地准备着,一场关乎大唐未来的风暴,即将在次日的早朝上,彻底爆发。

次日清晨,早朝的气氛格外凝重。众臣们都察觉到了不对劲,秦王府与东宫的人神色各异,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剑拔弩张的气息。

李渊刚坐上龙椅,李世民便上前一步,躬身道:“父皇,儿臣有要事禀报,关乎东宫安危,关乎大唐律法!”

李建成心中一紧,知道李世民要提刺客的事,连忙抢先道:“父皇,儿臣也有要事禀报,李世民暗中勾结刺客,意图陷害儿臣,还请父皇为儿臣做主!”

“你胡说!” 李世民厉声反驳,“明明是你派刺客去洛阳刺杀刘文静先生,被徐世积将军抓住,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敢狡辩!”

说罢,他对身后的亲兵吩咐道:“带上来!”

两名亲兵押着一个浑身是伤的刺客走上前,刺客跪在地上,瑟瑟发抖。李世民道:“父皇,此人便是刺杀刘先生的刺客,他已经招认,是东宫卫队统领程达派他去的,一切都是太子的旨意!这里是他的供词,还有从他身上搜出的东宫令牌,恳请父皇过目!”

内侍将供词与令牌呈给李渊,李渊翻开供词,又看了看令牌,脸色越来越沉。令牌上刻着东宫的暗纹,确凿无疑;供词上的字迹虽潦草,却详细记录了刺杀的计划与李建成的命令。

“建成,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李渊的声音冰冷刺骨,带着一丝失望与愤怒。

李建成脸色惨白,连连磕头:“父皇,儿臣冤枉!这都是李世民设计陷害儿臣!刺客是他找来的,供词是他伪造的,令牌也是他偷去的!儿臣从未派人行刺刘文静,求父皇明察!”

“你还敢狡辩!” 李世民上前一步,“程达乃是你的亲信,若不是你下令,他怎敢私自派人行刺?而且,徐世积将军在洛阳还抓住了其他几名刺客,他们都可以作证!”

就在这时,程达被押了上来。他浑身是伤,显然是被长孙无忌的人抓住后审讯过。李渊厉声问道:“程达,朕问你,刺杀刘文静之事,是不是太子指使你的?”

程达看着李建成,又看了看李世民,心中知道自己已经无路可退。若是招认,李建成倒台,他或许还有一线生机;若是不招认,只会被李世民灭口。他咬了咬牙,道:“回陛下,是…… 是太子殿下指使奴才的。殿下说刘文静是二公子的谋士,除掉他就能削弱二公子的势力,还让奴才务必做得隐秘,不要留下把柄。”

“你这个叛徒!” 李建成气得目眦欲裂,想要上前撕打程达,却被亲兵拦住。

李渊看着眼前的一切,心中的最后一丝希望也破灭了。他没想到自己的嫡长子,竟然为了储位,不惜动用刺客,草菅人命,甚至勾结后宫,挪用国库钱财。他猛地一拍龙椅,厉声喝道:“李建成!你身为太子,却野心勃勃,目无国法,残害忠良,朕真是瞎了眼,才立你为太子!”

李渊气得浑身发抖,胸口剧烈起伏,内侍连忙上前扶住他,轻声劝慰:“陛下息怒,保重龙体。”

殿内众臣皆噤若寒蝉,无人敢言语。裴寂与萧瑀面色惨白,想要为李建成求情,却见李渊盛怒之态,终究不敢上前——证据确凿,程达亲自指证,再求情便是引火烧身。

李元吉见状,急得满头大汗,再次跪地磕头:“父皇!大哥一时糊涂,才犯下大错,求父皇再给他一次机会!若是废了太子,朝中定会动荡,还请父皇以大局为重!”

“大局为重?”李渊冷哼一声,“他顾及过大局吗?他只顾及自己的储位!若不是世民防范严密,刘文静早已死于非命,到时候人心惶惶,这才是真的动摇大局!”

他看向李世民,语气稍缓,却依旧带着威严:“世民,此次你揭发太子恶行,护得忠良,有功于大唐。朕命你暂掌东宫事务,约束东宫旧部,不许生乱。”

“儿臣遵旨。”李世民躬身领命,目光平静无波,心中却清楚,这只是储位之争的阶段性胜利,真正的安稳,还需彻底扫清隐患。

李渊又看向程达,厉声下令:“程达助纣为虐,谋害大臣,拖出去,斩立决!东宫旧部凡参与此事者,一律贬为庶民,永不录用!”

“陛下饶命!陛下饶命啊!”程达哭喊着被亲兵拖了出去,很快,殿外便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随后恢复寂静。

李建成瘫软在地,面如死灰,他知道,自己的太子之位,彻底保不住了。

李渊看着他,眼中满是失望与痛心,良久,才沉声道:“李建成德行有亏,不堪为储,即日起,废黜太子之位,贬为庶民,囚禁于长安城东别苑,非朕旨意,不得外出!”

“不——父皇!儿臣是嫡长子!太子之位本就该是我的!你不能废了我!”李建成猛地抬起头,眼中布满血丝,嘶吼着反驳,状若疯癫。

“拖下去!”李渊闭了闭眼,不忍再看,挥手下令。

两名亲兵上前,架起瘫软的李建成,向外拖去。李建成一边挣扎,一边嘶吼:“李世民!我不会放过你的!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声音渐渐远去,殿内依旧一片死寂。李渊深吸一口气,看向众臣:“太子之位空缺,关乎国本,今日之事,众卿暂且莫要外传,以免引起朝野动荡。三日后,朕再召集众卿,商议立新太子之事。”

“臣遵旨。”众臣齐声应道。

散朝后,李世民刚走出太极殿,长孙无忌、秦叔宝等人便围了上来,脸上满是欣喜。长孙无忌道:“二公子,恭喜你!今日一举扳倒李建成,储位之事,总算有了定论!”

秦叔宝也附和道:“是啊!李建成作恶多端,今日被废,也是罪有应得!三日后商议新太子,二公子功绩卓着,民心所向,定然能被立为太子!”

李世民却并未太过欣喜,反而神色凝重:“李建成虽被废,但他的旧部未必会善罢甘休,还有元吉,他虽未被牵连,却也绝不会死心,我们必须多加防备,以防他们暗中作乱。另外,父皇虽有意立我为太子,但朝中仍有部分老臣偏向嫡长之礼,或许会有异议,我们需提前联络,争取他们的支持。”

众人闻言,纷纷点头,心中敬佩李世民的沉稳。长孙无忌道:“二公子放心,属下这就去联络朝中支持我们的官员,确保三日后议事顺利。秦将军、尉迟将军,你们二人负责加强长安防务,尤其是秦王府与城东别苑的守卫,严防李建成旧部劫狱或行刺。”

“属下遵命!”秦叔宝与尉迟恭齐声应道。

众人各司其职,分头行动。李世民则带着几名亲兵,前往长乐宫探望窦皇后——他知道,李建成被废,窦皇后定然难以接受,需亲自去安抚一番。

长乐宫内,药香依旧浓郁。窦皇后早已得知李建成被废的消息,正坐在榻上默默垂泪,见李世民进来,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有怨恨,有失望,却终究没有发作。

“儿臣参见母后。”李世民走到榻前,躬身行礼,语气恭敬。

窦皇后没有看他,只是轻声道:“你赢了,满意了?建城被废,囚禁别苑,你现在心里很快活吧?”

李世民心中一叹,知道窦皇后心中怨恨,却也只能耐心解释:“母后,儿臣并非有意与大哥争储,只是大哥步步紧逼,先是削儿臣兵权,再是派人行刺刘先生,若儿臣不反击,不仅儿臣性命难保,恐怕还会危及大唐江山。大哥今日的下场,都是他自己造成的,与儿臣无关。”

“无关?”窦皇后猛地看向他,眼中满是泪水,“若不是你野心勃勃,与他争夺兵权,他怎会做出这般糊涂事?他是你的亲大哥!你怎能如此狠心!”

“母后,儿臣所求,从来不是储位,而是大唐的太平。”李世民语气坚定,“大哥为了储位,不惜动用刺客,挪用国库,这样的人若是将来继承江山,百姓定会再次陷入战乱。儿臣若坐上太子之位,定会励精图治,让天下百姓安居乐业,不负父皇与母后的期望。”

窦皇后看着他坚定的眼神,心中的怨恨渐渐消散了几分。她知道李世民说得有理,李建成确实太过荒唐,可终究是自己的嫡长子,被废为庶民,囚禁别苑,她心中终究难以释怀。

“你走吧。”窦皇后闭上眼,挥了挥手,“我累了,想休息。至于你能不能做太子,全看你父皇的意思,我不会再干预。”

“儿臣告退。”李世民躬身行礼,轻轻退了出去。走出长乐宫,他轻轻叹了口气——窦皇后虽不再干预,却也难以真正原谅他,这份母子、兄弟间的隔阂,恐怕再也难以弥补了。

而此时的齐王府,李元吉正焦躁地在府中踱步。李建成被废,让他彻底慌了神,他知道,李世民接下来的目标,定然是他。

“殿下,现在该怎么办?太子被废,我们的势力大减,若是李世民被立为太子,我们就真的没机会了!”一名亲信焦急地问道。

李元吉停下脚步,眼中闪过一丝狠戾:“机会?只要李世民还没被立为太子,我们就还有机会!”他走到案前,拿起一份名单,上面写着李建成旧部的名字,“你即刻去联络这些人,就说我会想办法营救太子,让他们暗中集结兵力,三日后议事之时,在太极殿外制造混乱,趁机刺杀李世民!只要李世民一死,太子之位,或许还有转机!”

“殿下,这太冒险了!”亲信大惊失色,“现在长安防务严密,秦叔宝与尉迟恭四处巡逻,我们若是贸然行动,恐怕会被一网打尽!”

“冒险也没办法了!”李元吉咬牙道,“若是不拼一把,我们迟早会被李世民除掉!你只管去联络,我会想办法拿到宫门令牌,让他们能顺利进入皇宫。事成之后,我定不会亏待他们!”

亲信见李元吉心意已决,不敢再反驳,只能接过名单,暗中联络李建成旧部。

李元吉走到窗边,望着秦王府的方向,眼中满是狠戾:“李世民,你废了我大哥,我定要你偿命!三日后,便是你的死期!”

三日后,议事之日。太极殿内,众臣齐聚,气氛肃穆。李渊坐在龙椅上,目光扫过众臣,沉声道:“今日召集众卿,是为了商议立新太子之事。世民功绩卓着,平定天下,安抚百姓,民心所向;元吉也有战功,驻守并州,稳固北疆。众卿可有异议?”

话音刚落,裴寂便上前一步,躬身道:“陛下,臣有异议。古往今来,立储皆以嫡长为先,李建成虽被废,但元吉殿下也是嫡子,理应立元吉殿下为太子。”

萧瑀等人也纷纷附和:“陛下,裴大人所言极是,立嫡长乃是祖制,不可违背!”

李世民心中了然,果然不出他所料,这些老臣依旧执着于嫡长之礼。他正欲上前反驳,却见长孙无忌率先出列:“陛下,裴大人所言差矣!祖制虽重嫡长,却也讲究‘立贤’。元吉殿下虽有战功,却性情暴戾,曾多次纵容属下欺压百姓,驻守并州之时,还曾挪用军饷,这样的人若是立为太子,恐难服众。而二公子李世民,雄才大略,体恤百姓,功绩远超元吉殿下,乃是太子的不二人选!”

“是啊!陛下,二公子民心所向,立他为太子,定然能让朝野安定!”秦叔宝、尉迟恭等将领也纷纷上前,支持李世民。

双方各执一词,争论不休。李渊坐在龙椅上,眉头紧锁,犹豫不决——他虽倾向于李世民,却也顾及老臣的意见,不愿违背祖制。

就在这时,殿外突然传来一阵喧哗,伴随着兵器碰撞的声音。一名亲兵匆匆跑进来,跪地禀报道:“陛下!不好了!李建成旧部数百人,手持兵器,围攻太极殿,声称要营救李建成,拥立他复位!”

“什么?!”李渊大惊失色,猛地站起身。

李元吉心中一喜,知道是自己安排的人动手了,他假意上前:“父皇,儿臣愿率军出去平定叛乱!”

“不必!”李世民厉声喝止,“元吉殿下留在宫中保护父皇,儿臣与秦将军、尉迟将军出去平定叛乱!”他早已料到李元吉会有动作,提前安排了玄甲军在宫门外待命。

说罢,李世民与秦叔宝、尉迟恭快步走出殿外。宫门外,数百名李建成旧部手持兵器,与守卫宫门的亲兵激战在一起,为首的正是李元吉的亲信。

“大胆逆党!竟敢围攻皇宫,图谋不轨!”李世民厉声喝道,拔出腰间的佩刀。

秦叔宝与尉迟恭也立刻下令:“玄甲军,上!拿下逆党!”

早已待命的玄甲军蜂拥而上,与李建成旧部激战在一起。玄甲军皆是精锐,战斗力极强,李建成旧部虽人数不少,却多是乌合之众,很快便落入下风。

激战片刻,李建成旧部死伤大半,为首的亲信被尉迟恭生擒。李世民上前,厉声问道:“是谁派你们来的?如实招来!”

那亲信本想顽抗,却被尉迟恭一刀架在脖子上,吓得魂飞魄散,连忙招认:“是……是齐王殿下!是他让我们来围攻皇宫,刺杀二公子,营救废太子的!”

李世民眼中闪过一丝寒芒,果然是李元吉!他对亲兵下令:“将逆党全部拿下,带进去见父皇!”

随后,李世民带着亲兵,押着被生擒的逆党与亲信,返回太极殿。

李元吉见亲信被押进来,脸色顿时惨白,连忙跪地:“父皇!儿臣冤枉!这都是他们诬陷我!儿臣从未派他们围攻皇宫!”

“你还敢狡辩!”李世民上前一步,将亲信推到李元吉面前,“他已经招认了,是你指使他们来的!你为了夺取储位,不惜勾结逆党,围攻皇宫,谋害于我,你还有什么话好说?”

亲信也连忙磕头:“陛下!奴才所言句句属实!都是齐王殿下指使的!他还说,只要杀了二公子,就能拥立废太子复位,到时候他就能掌控朝政!”

李渊看着眼前的一切,心中的怒火再次燃起。他没想到自己的四子竟然也如此野心勃勃,勾结逆党,围攻皇宫,简直是无法无天!

“李元吉!你可知罪?”李渊的声音冰冷刺骨。

李元吉知道自己已经无路可退,猛地抬起头,眼中布满血丝:“我认罪!可我没错!若不是李世民抢我的兵权,废我的大哥,我怎会做出这般事!这大唐的江山,本就该是我们嫡长子的!李世民不过是个篡权夺位的小人!”

“冥顽不灵!”李渊气得浑身发抖,“来人!将李元吉贬为庶民,与李建成一同囚禁于城东别苑,严加看管!若有异动,格杀勿论!”

“不——父皇!”李元吉嘶吼着被亲兵拖了出去,殿内再次恢复寂静。

众臣看着眼前的变故,心中皆是一惊,再也无人敢提出异议。裴寂与萧瑀也面色惨白,跪地请罪:“陛下,臣等识人不明,险些酿成大错,恳请陛下降罪!”

“起来吧。”李渊摆了摆手,语气疲惫,“此事与你们无关,是朕教子无方。”他看向李世民,眼中满是愧疚与坚定,“世民,经过此事,朕越发清楚,你才是大唐太子的不二人选。今日,朕便立你为太子,掌朝政大权,待朕百年之后,便将这大唐江山,托付于你。”

李世民心中一震,连忙跪地:“儿臣谢父皇!儿臣定当不负父皇重托,励精图治,国泰民安,让大唐江山永固!”

“好!好!”李渊看着他,眼中满是欣慰,“众卿,拜见新太子!”

“臣等参见太子殿下!太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众臣齐声跪地行礼,声音洪亮,响彻太极殿。

李世民站起身,目光扫过众臣,心中充满了坚定。他知道,从这一刻起,他肩上的担子更重了——他不仅要守住这大唐江山,还要弥补兄弟间的裂痕,安抚民心,让这乱世彻底终结,让太平盛世,真正降临。

三日后,李渊下旨,正式立李世民为太子,大赦天下,减免全国赋税一年。消息传开,长安百姓沿街欢呼,家家户户挂起红灯笼,庆祝新太子登基。

洛阳、河北、江南等地的官员与百姓也纷纷上奏,祝贺李世民被立为太子。徐世积与刘文静更是派人送来贺礼,表示会全力支持太子,稳固地方局势。

城东别苑内,李建成与李元吉被分别囚禁在不同的院落里。李建成坐在窗前,望着远处的长安城楼,眼中满是绝望与不甘。他知道,自己再也没有机会夺回太子之位了,余生只能在这别苑中,孤独终老。

李元吉则整日暴躁不安,时不时对着守卫嘶吼,却也无济于事——他的势力已被彻底清除,再也掀不起任何风浪。

而太子府内,李世民正与长孙无忌、房玄龄、杜如晦等谋士商议朝政。长孙无忌道:“太子殿下,如今李建成与李元吉被囚禁,他们的旧部也已被清除,朝野局势基本稳定。接下来,我们可以着手整顿吏治,减免赋税,安抚流民,进一步稳固民心。”

房玄龄也附和道:“是啊!殿下还可以派人前往各地,推广耕种技艺,兴修水利,让百姓能尽快过上安稳日子。另外,北疆与西南边境仍需加强防务,以防外敌入侵。”

李世民点头,将众人的提议一一记下:“你们所言极是。无忌,你负责整顿吏治,查处贪腐官员;玄龄,你负责制定安抚流民与推广耕种的政策;如晦,你负责统筹边境防务,与秦叔宝、尉迟恭等人商议,加强边防建设;徐世积与刘文静,继续驻守洛阳,稳固河南道的局势。”

“属下遵命!”众人齐声应道。

部署完毕后,众人纷纷离去,太子府的议事厅内只剩下李世民一人。他走到窗边,望着长安的繁华景象,心中感慨万千。从太原起兵到平定天下,从储位之争到被立为太子,他历经无数厮杀与算计,终于走到了这一步。

“大哥,四弟,”他低声呢喃,语气复杂,“若不是你们步步紧逼,我们兄弟也不会落到这般地步。往后,我会好好治理这大唐江山,让百姓安居乐业,也算告慰我们兄弟一场。”

窗外,阳光正好,洒在长安的街道上,温暖而明亮。东宫的暗流早已平息,长安的风雨也渐渐消散。李世民知道,这只是一个开始,未来的路还很长,他会带着这份责任与期许,一步步将大唐推向一个前所未有的太平盛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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