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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节:窦府琴音

武德三年九月末,洛阳城的秋意已染透了街头的老槐,残叶在风里打着旋儿落下,铺在还带着硝烟味的青石板路上。李世民率领唐军入主洛阳的第三日,便下令清点窦建德旧部的家眷与资产——并非为了抄没掠夺,而是为了甄别安置,免得乱世之中,这些无辜妇孺流离失所,再滋生祸端。

负责此事的是房玄龄麾下的从事官,姓苏,为人谨慎细致。这日午后,他捧着一本名册,急匆匆地赶往临时作为治所的原王世充齐王府,在庭院的石榴树下找到了正在与杜如晦商议政务的李世民。

“二公子,属下有一事禀报。”苏从事单膝跪地,将名册举过头顶,“窦建德旧部家眷共计两百三十七人,均已安置在城西的别院,唯有一人情况特殊,特来请示公子处置。”

李世民放下手中的文书,接过名册,指尖在“窦红线”三个字上顿了顿:“哦?何处特殊?”

“此女是窦建德的亲侄女,其父早亡,自幼由窦建德抚养长大。”苏从事躬身回话,“她虽为反贼亲属,却并无恶行,反而饱读诗书,尤擅抚琴。属下见她气质不凡,又无依无靠,不敢擅自决断,故来请示公子。”

杜如晦在旁补充道:“窦建德在河北时,对这侄女颇为疼爱,曾请名士教她诗文琴艺,据说在河北士族中颇有美名。若是处置不当,恐让河北降将心生疑虑。”

李世民沉吟片刻,合上名册:“带我去见见她。”

城西的别院原是王世充麾下一个文官的府邸,庭院不大,却也雅致。窦红线被安置在东厢房,此刻正坐在窗前,望着院中的枯枝发呆。她身着一袭洗得发白的素色襦裙,长发仅用一根木簪束起,面色苍白得近乎透明,唯有一双眼睛,亮得惊人,藏着几分未脱的倔强,像寒风中不肯折腰的寒梅。

听到脚步声,窦红线猛地回头,见一群身着唐军服饰的人走了进来,为首的男子一身玄色锦袍,面容俊朗,眼神深邃,自带一股威严,不用问也知是那位生擒了她叔叔的唐军统帅——李世民。

她下意识地攥紧了袖口,站起身,脊背挺得笔直,没有丝毫畏惧,反而带着几分抵触:“你们来做什么?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不必多言。”

李世民示意随从们在外等候,独自走到她面前,目光温和,并无恶意:“你叫窦红线?”

窦红线抿紧嘴唇,点了点头,依旧紧绷着脸色:“是又如何?我是窦建德的侄女,你们这些胜利者,难道还会给我留一条活路?”她的声音带着几分沙哑,想来这几日也受了不少惊吓。

李世民笑了笑,语气平和:“我不会杀你。你叔叔窦建德虽与我大唐为敌,兵败被擒是他的命数,但你是无辜的,乱世之中,妇孺何罪之有?”他抬手示意她坐下,“我知道你心中有恨,也有怕,但你不妨看看这洛阳城——自唐军入城以来,可有士兵欺压百姓?可有官吏劫掠民宅?”

窦红线迟疑了一下,还是缓缓坐下。她想起这几日在院中看到的景象:唐军士兵帮着隔壁的老妇挑水劈柴,官吏们挨家挨户分发粮草,街头的店铺渐渐开门,连巷子里都有了孩子们的笑声。这些,确实与她想象中“胜利者烧杀抢掠”的模样截然不同。

她眼中的戒备松了几分,却依旧冷淡:“那你想让我做什么?软禁我一辈子?”

“并非软禁。”李世民道,“洛阳刚经战火,人心未稳,将士们征战已久,也颇为疲惫。听闻你擅长抚琴,若是你愿意,可留在洛阳,或是为将士们弹奏解乏,或是教城中孤儿读书识字,也算为百姓做些事。我会为你安排妥当的住处和所需之物,绝不亏待你。”

窦红线愣住了,她从未想过李世民会给出这样的提议。在她的预想里,要么被处死,要么被没入宫中为奴,却从没想过能有这样的选择。她望着李世民真诚的眼神,心中的防线渐渐崩塌,鼻尖微微一酸,却强忍着没让眼泪掉下来:“我……我愿意抚琴。只是我许久未碰琴,不知此处是否有琴?”

“此事我即刻让人安排。”李世民见她松口,眼中露出一丝笑意,“你且安心在此住下,明日便会有人将琴送来。若有其他需求,也可随时告知下人。”

说罢,他便转身离去。走到门口时,他回头看了一眼,见窦红线依旧坐在窗前,只是眼神不再像之前那般冰冷,正望着院外飘落的秋叶出神,便轻轻带上了房门,给了她一个独处的空间。

次日清晨,窦红线刚起床,就见两个侍女捧着一张古琴走了进来。那琴通体乌黑,琴身雕刻着精美的云纹,琴弦虽有些陈旧,却保养得极好,一看便知是一把好琴。

“窦小姐,这是二公子特意让人从府库中找出的古琴,据说原是前朝宫廷之物,希望您能喜欢。”侍女恭敬地将琴放在桌上,又端来一碗温热的小米粥和几碟小菜,“这是厨房刚做的早膳,您快趁热用。”

窦红线走到桌前,轻轻抚摸着琴身,指尖传来温润的触感,心中泛起一丝暖意。她虽仍记挂着叔叔的安危,却也明白,李世民并未亏待她。

待侍女退下后,她坐在琴前,轻轻拨动了一根琴弦。“咚”的一声,琴声低沉而悠远,在寂静的房间里回荡。她深吸一口气,指尖缓缓落下,一曲简单的《风入松》便流淌而出。琴声舒缓平和,渐渐抚平了她心中的焦躁与悲伤。

自那以后,窦红线便常常在别院的庭院中抚琴。每日午后,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在她身上,她端坐琴前,指尖翻飞,琴声或舒缓,或悠扬,吸引了不少别院中的妇孺和附近巡逻的唐军士兵驻足聆听。

有一次,几个刚从战场上下来的士兵路过,本是满脸疲惫,听到她的琴声后,竟不自觉地停下了脚步,脸上的倦意渐渐消散。待一曲终了,一个年轻的士兵忍不住鼓掌:“窦小姐,您弹得真好!听了您的琴,感觉身上的力气都回来了!”

窦红线微微抬头,看了那士兵一眼,嘴角露出一丝极淡的笑意,又低下头,继续弹奏起来。那笑容虽淡,却像春日里的第一缕阳光,驱散了连日来的阴霾。

几日后,李世民为了犒劳平定洛阳的有功将士,在临时治所的府中设宴。宴席设在庭院中的露台上,摆满了酒水肉食,将士们按序就坐,气氛热烈。酒过三巡,程知节喝得满脸通红,拍着桌子喊道:“二公子,今日大喜,光有酒肉可不够,若是能有歌舞助兴,那就再好不过了!”

其他将士也纷纷附和:“是啊,二公子,要是有琴声相伴,那就更妙了!”

李世民闻言,想起了窦红线的琴艺,便对身旁的侍从道:“去城西别院,请窦小姐过来抚琴助兴。”

侍从领命而去,不多时,便引着窦红线走了过来。她今日换了一身淡青色的襦裙,长发梳理得整齐,脸上略施薄粉,虽依旧清瘦,却多了几分气色。面对满院的武将,她并未怯场,只是微微屈膝,向李世民行了一礼:“见过二公子。”

“窦小姐不必多礼。”李世民抬手示意,“今日宴请将士,听闻你琴艺高超,特请你来弹奏一曲,为将士们助助兴。”

他让人在露台中央设下琴案,窦红线缓步走到琴前坐下,调整了一下琴弦,深吸一口气。待她指尖落下,一曲《广陵散》便骤然响起。

起初,琴声低沉舒缓,仿佛在诉说着乱世的悲凉与无奈,将士们渐渐停下了喧哗,专注地聆听着。渐渐的,琴声变得激昂澎湃,节奏越来越快,像金戈铁马在战场上驰骋,像将士们在奋勇杀敌,那股不屈不挠的豪情,透过琴弦,直抵人心。

李世民端着酒杯,坐在主位上,静静聆听着。他望着琴前的窦红线,只见她双目微闭,神情专注,指尖在琴弦上飞快地跳跃,仿佛将自己所有的情感都倾注在了琴声里。这曲《广陵散》本是千古绝响,传说中蕴含着聂政刺韩王的悲壮,如今被窦红线弹来,却多了几分乱世之中的豪情与对太平的期盼。

一曲终了,琴声久久回荡在庭院中,将士们还沉浸在琴声里,许久才回过神来,随即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和喝彩声。

“好!弹得太好了!”程知节猛地一拍桌子,高声赞道,“这琴声听得我热血沸腾,恨不得再上战场杀几个敌人!”

尉迟恭也点头附和:“窦小姐琴艺卓绝,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闻啊!”

李世民放下酒杯,走到窦红线面前,眼中满是赞许:“窦小姐,好琴艺。这《广陵散》本已失传,没想到今日能在此听到,实在难得。”

窦红线站起身,微微欠身:“二公子过奖了。此曲虽悲,却也藏着不屈的意志。我弹奏此曲,也是希望将士们能像曲中所言,不畏艰难,早日平定天下,让百姓过上安稳日子。”

她的话虽简单,却说到了将士们的心坎里。李世民心中一动,拿起桌上的酒壶,为她倒了一杯酒,递到她面前:“说得好!我敬你一杯,愿我们早日实现太平盛世。”

窦红线迟疑了一下,还是接过酒杯,与他轻轻一碰,仰头饮下。酒液辛辣,呛得她微微咳嗽,脸颊泛起一抹红晕。两人目光交汇的瞬间,窦红线的心跳莫名漏了一拍,连忙低下头,避开了他的目光。李世民看着她泛红的脸颊,嘴角也不自觉地向上扬起。

宴席结束后,李世民让人送窦红线回别院。路上,窦红线坐在马车里,脑海中不断浮现出李世民的眼神,心中乱糟糟的。她知道,自己是窦建德的侄女,与李世民有着不共戴天的叔侄之仇,可她却无法否认,这个年轻的唐军统帅,有着过人的胆识与胸襟,也有着对百姓的悲悯之心。这种矛盾的情感,让她心烦意乱。

自那以后,李世民便常常会去城西别院看望窦红线。有时是在午后,他会坐在庭院的石凳上,静静地听她抚琴;有时是在傍晚,他会带来一些洛阳城的特色点心,与她闲聊几句。

起初,窦红线还有些拘谨,话不多,大多时候只是默默抚琴。但渐渐地,她发现李世民并非只会征战杀伐,他也读过不少诗书,对音律也颇有见解,两人常常能围绕着琴曲诗文聊上许久。而且,李世民说起平定天下的抱负、说起对百姓的期许时,眼中闪烁的光芒,让她不由自主地心生敬佩。

这日,李世民又来听琴。窦红线弹了一曲《潇湘水云》,琴声中带着几分淡淡的忧愁。一曲终了,李世民见她眉宇间锁着心事,便轻声问道:“你有心事?”

窦红线停下指尖的动作,轻叹一声,望着院中的残菊,语气带着几分伤感:“近日风大,想起了河北的家乡。也想起了叔叔……他虽兵败被擒,可在我心中,他也是个英雄。他起兵之初,也是为了让百姓能吃饱饭,只是后来……若不是生逢乱世,或许他也能做个好官,造福一方百姓。”

她说着,眼中泛起了泪光。窦建德对她视如己出,从小到大,从未让她受过半点委屈。如今叔叔沦为阶下囚,生死未卜,她怎能不伤心?

李世民沉默了片刻,走到她身边,望着院外的天空,语气低沉而感慨:“乱世之中,身不由己。多少人最初的心愿都是安稳度日,可最终却被乱世裹挟,走上了不归路。你叔叔确实有过人之处,能在河北聚拢民心,可惜选错了方向,与大唐为敌,才有今日之祸。”

他顿了顿,转头看向窦红线,眼神坚定:“但你放心,只要我们坚持不懈,终有一天,会迎来太平盛世。到那时,天下一统,没有战乱,没有流离失所,百姓们都能在自己的土地上安居乐业,孩子们也能无忧无虑地长大。”

窦红线抬起头,望着他深邃的眼眸。那眼神里没有丝毫虚伪,满是真诚与坚定,让她心中的悲伤渐渐消散,生出一丝期盼。她轻轻点了点头,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却不是因为悲伤,而是因为那从未有过的希望。

李世民见她落泪,心中一软,下意识地伸出手,握住了她的手。她的手纤细而冰凉,微微颤抖着。窦红线的脸颊瞬间泛起红晕,想要抽回手,却被他握得很紧。

“红线,相信我,那一天不会太远。”李世民的声音温柔而有力,像一股暖流,涌入她的心田。

窦红线望着他的眼睛,心中的防线彻底瓦解,轻轻“嗯”了一声,不再挣扎,任由他握着自己的手。

庭院里静悄悄的,只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过了许久,窦红线才轻轻抽回手,重新坐回琴前,指尖落下,琴声再次响起。这一次,琴声里没有了之前的悲伤与忧愁,多了几分温柔与期盼,像春日里的清泉,缓缓流淌在庭院中,也流淌在两人的心底。

日子一天天过去,窦红线的琴声渐渐成了唐军军营中不可或缺的慰藉。每当将士们训练疲惫,或是思念家乡时,只要听到她的琴声,心中的烦闷便会消散不少。而李世民,也成了别院中的常客,两人之间的情愫,在琴声与闲谈中,渐渐滋生蔓延。

然而,平静的日子并未持续太久。这日,李世民刚到别院,就见窦红线面色焦急地站在门口,见到他,立刻迎了上来:“二公子,不好了!我听说,我叔叔他……他在押送长安的途中被人刺杀了!”

她的声音带着哭腔,身体微微颤抖。这个消息是别院外的士兵闲聊时说起的,她听后如遭雷击,瞬间慌了神。

李世民的脸色也瞬间沉了下来。窦建德被刺杀的消息,他刚刚也收到了密报,初步判断是齐王李元吉的手笔,目的是嫁祸窦建德旧部,制造混乱。他没想到消息传得这么快,还被窦红线听到了。

他看着窦红线泪流满面的样子,心中不忍,轻轻扶着她的肩膀,安慰道:“红线,你先冷静些。此事我已经知晓,正在彻查,一定会查明真相,给你一个交代。”

“交代?”窦红线抬起布满泪痕的脸,眼神中带着几分痛苦与质疑,“我叔叔都已经死了,再查又有什么用?是不是……是不是你们唐家不想留他,才故意派人杀了他?”

她心中刚刚建立起来的信任,在这一刻瞬间崩塌。她无法不怀疑,李世民之前的温和与善意,都是假的,目的只是为了安抚她,安抚河北的降将。

李世民知道她此刻心中充满了怀疑与痛苦,并没有生气,只是语气坚定地说:“红线,我以人格担保,此事绝非我所为,也绝非大唐朝廷的意思。刺杀你叔叔的人,另有图谋,我一定会抓住凶手,还你叔叔一个清白。”

他扶着窦红线走进房间,让她坐下,又让人端来一杯温水。“你先喝口水,平复一下情绪。”他坐在她对面,耐心地说,“你想想,若是我想杀你叔叔,在洛阳时便可动手,何必等到押送长安的途中?而且,我若杀了他,只会激起河北降将的不满,这对我平定天下,百害而无一利。”

窦红线沉默了。她知道李世民说得有道理,可叔叔的死,还是让她无法接受。她捧着水杯,泪水无声地滑落。

李世民没有再逼她,只是静静地坐在她身边,陪着她。过了许久,窦红线的情绪才渐渐稳定下来,她抬起头,泪眼朦胧地说:“我……我相信你。可我叔叔他……他就这样死了,连尸骨都不知在哪里。”

“你放心,我已经派人去接应押送队伍,会将你叔叔的遗体妥善安置,运回河北安葬。”李世民道,“而且,我会亲自下令,彻查刺杀一案,无论幕后之人是谁,我都绝不会轻饶!”

窦红线看着他真诚的眼神,心中的怀疑渐渐消散,只剩下无尽的悲伤。她低下头,轻声啜泣起来。李世民没有再说话,只是默默地递过手帕,坐在一旁陪着她,直到她渐渐停止了哭泣。

自那以后,窦红线沉寂了几日,没有再抚琴。李世民理解她的心情,没有过多打扰,只是每日都会让人送来一些温热的饭菜和她喜欢的点心,偶尔会过来坐一会儿,陪她聊几句无关紧要的话,缓解她的悲伤。

几日后,李世民再次来到别院,刚走进院门,就听到了熟悉的琴声。琴声依旧带着几分伤感,却比之前多了几分坚定。他循着琴声走到东厢房,见窦红线正坐在琴前抚琴,阳光洒在她身上,让她看起来多了几分平静。

一曲终了,窦红线转过身,见是李世民,微微欠身:“二公子。”

“你的琴声,比之前平静了许多。”李世民走到她面前,眼中带着一丝欣慰。

窦红线点了点头:“我想通了。叔叔已逝,再悲伤也无济于事,他若泉下有知,想必也不愿见我整日消沉。”她抬手轻轻拂过琴弦,语气带着几分释然,“乱世之中,人命如草芥,若真能如你所说,早日平定天下,或许就能少些像叔叔这样的悲剧,少些流离失所的人。”

李世民眼中闪过一丝赞许,顺势在石凳上坐下:“你能这般想,再好不过。如今洛阳虽定,但河北、江南仍有割据势力,前路依旧艰难,将士们也需更多慰藉。你的琴声,对他们而言,是比粮草更难得的鼓舞。”

窦红线沉默片刻,重新端坐琴前:“那我再为你弹一曲吧,曲名《平沙落雁》,愿将士们征战归来,都能如雁归巢,平安团聚。”

指尖落下,琴声缓缓响起。起初如秋风拂过荒原,带着几分萧瑟,渐渐却变得舒缓悠扬,仿佛有雁群掠过天际,落在宁静的沙洲上,透着安稳与祥和。李世民静静聆听着,连日来处理政务、谋划军务的疲惫,竟在这琴声中渐渐消散。

待琴声落幕,他轻声道:“这曲《平沙落雁》,我曾在长安听过一次,却远不及你弹得有韵味。你是把心事都揉进琴声里了。”

窦红线脸颊微热,轻声道:“只是想着将士们的家人,该是日夜盼着他们归来。”她说着,想起李世民常年征战,想必也让家人牵挂,又补了一句,“二公子常年在外领兵,家中亲人……是否也时常挂念?”

“家中有父皇和兄长照拂,倒是不必太过担心。”李世民语气平淡,却难掩一丝怅然,“只是自起兵以来,四处征战,与家人相聚之日甚少。唯有平定天下,才能真正安稳地与家人团聚,也让天下百姓都能享天伦之乐。”

他说起往事,语气轻缓:“早年在太原时,曾与大哥、四弟一同射猎,那时天下太平未乱,何等惬意。如今虽身居高位,却步步如履薄冰,倒是怀念那时的日子。”

窦红线从未见过这样的李世民——褪去统帅的威严,多了几分常人的温情与感慨。她轻声道:“二公子心怀天下,百姓总有一天会感念你的付出。若日后真能太平,二公子定能与家人安稳相聚。”

李世民看着她眼中的真诚,心中一暖。这些年,身边的人要么敬畏他的权势,要么觊觎他的功绩,极少有人能这般纯粹地与他闲谈,共情他的心事。他忽然笑道:“等洛阳的事彻底安定,我带你去邙山看看吧。此时邙山红叶正盛,风景极好,也能让你散散心。”

窦红线一愣,随即点了点头,眼中露出一丝笑意:“好。”

三日后,洛阳的政务稍稍理顺,李世民果然如约前来。他没有带过多随从,只带了两名亲兵,换了一身常服,看起来少了几分威严,多了几分洒脱。窦红线也换上了一身鹅黄色的襦裙,长发挽成发髻,插了一支玉簪,气色好了许多。

两人并肩往邙山而去,亲兵远远跟在身后,不打扰二人。邙山不高,山路却颇为幽静,沿途皆是火红的枫叶,风吹过,红叶飘落,如漫天红霞。窦红线走在前面,偶尔弯腰拾起一片形状好看的枫叶,脸上露出久违的笑容。

“没想到洛阳的秋天,竟这般好看。”她举起手中的枫叶,对着阳光望去,叶片的纹路清晰可见。

“邙山是洛阳的胜景,只是战乱以来,少有人再敢前来赏景。”李世民走到她身边,望着漫山红叶,“等天下太平了,这里定会挤满赏景的百姓,到时再来看,想必更热闹。”

窦红线点头附和:“但愿那一日早日到来。”

两人一路说说走走,走到山顶时,已是正午。山顶有一座残破的亭子,想必是战乱时被毁坏的。李世民寻了块干净的石头坐下,看着山下的洛阳城,语气凝重:“你看这洛阳城,历经数朝,多少次战火焚毁,却总能重建。百姓就如这城池一般,坚韧不拔,只要给他们安稳的环境,便能快速恢复生机。”

窦红线站在他身边,望着山下鳞次栉比的房屋,以及街道上往来的人群,心中生出几分感慨:“是啊,百姓所求,不过是安稳度日。之前在河北,叔叔也曾试图让百姓安居乐业,只是后来贪心渐起,才走上了歧途。”

“乱世最易迷人心性。”李世民道,“多少人起初是为了百姓,到最后却被权势裹挟,忘了初心。我自起兵以来,便时时警醒自己,切不可忘了‘为民’二字,否则,与窦建德、王世充之流,又有何异?”

这话字字恳切,窦红线望着他坚毅的侧脸,心中的情愫愈发清晰。她知道,自己早已放下了叔侄之仇,反而被这个心怀天下的男子深深吸引。只是两人身份悬殊,又有过往的芥蒂,这份情愫,只能深埋心底。

她默默转身,走到亭子的角落,拾起一块木炭,在残破的墙壁上轻轻勾勒起来。李世民好奇地走过去,见她正在画一幅山水图,虽只是简单的几笔,却勾勒出邙山的秋景与山下的洛阳城,颇有韵味。

“没想到你不仅琴弹得好,画也画得这般棒。”李世民赞道。

窦红线停下手中的木炭,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只是小时候学过几笔,算不上什么本事。”

李世民看着墙壁上的画,忽然道:“等日后重建这座亭子,便把你这幅画刻在亭壁上,也好让后人记得,今日我们在此所见的洛阳秋景,以及对太平的期许。”

窦红线心中一动,抬头看向他,正好对上他温柔的目光,脸颊一红,连忙低下头,轻声道:“好。”

下山时,夕阳西下,将两人的身影拉得很长。沿途的红叶依旧飘落,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草木清香,一路无话,却并不尴尬,反而有种宁静的惬意。

回到别院时,已是黄昏。刚进院门,就见苏从事匆匆赶来,神色焦急:“二公子,不好了!河北传来消息,窦建德旧部刘黑闼得知窦建德被杀,召集了数万旧部,在贝州起兵反唐,声称要为窦建德报仇,眼下正攻打冀州!”

李世民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之前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刘黑闼是窦建德麾下最勇猛的将领,深得军心,他起兵反唐,必然会引发河北大乱。

“消息可靠吗?冀州的防务如何?”李世民急切地问道。

“消息绝对可靠,是冀州守将派人送来的急报。”苏从事递上急报,“冀州兵力薄弱,恐怕撑不了几日,还请二公子速派援兵!”

李世民接过急报,快速浏览一遍,沉声下令:“传我命令,秦叔宝、尉迟恭率领五千玄甲军,即刻前往冀州支援;程知节率领一万唐军,进驻黎阳,以防刘黑闼南下;我随后率领主力大军跟进!”

“属下遵命!”苏从事领命而去,立刻着手安排。

窦红线站在一旁,听到“刘黑闼起兵”“为窦建德报仇”的话,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刘黑闼是叔叔最信任的将领,她从小就认识他,没想到他会为了叔叔起兵反唐。这意味着,刚刚平静下来的局势,又将陷入战乱。

李世民察觉到她的异样,走到她身边,轻声安慰:“红线,你不必担心。刘黑闼起兵,虽来势汹汹,但我大唐兵力强盛,定能平定叛乱。我会尽量安抚河北百姓,避免更多伤亡。”

窦红线抬起头,眼中满是担忧:“刘黑闼骁勇善战,又有叔叔的旧部支持,你们……一定要小心。”她顿了顿,又道,“我在河北长大,熟悉那里的风土人情,或许……或许我能帮上你们什么。”

李世民心中一动。窦红线熟悉河北,又身为窦建德的侄女,若是能让她同行,或许能劝说一部分窦建德旧部放下武器,减少伤亡。但河北战事凶险,他又担心她的安全。

似乎看穿了他的顾虑,窦红线坚定地说:“我不怕危险。我不想看到更多人因为战乱而流离失所,也不想看到叔叔的旧部白白送命。若能帮上忙,我愿意随你前往河北。”

李世民看着她坚定的眼神,知道她心意已决,便点了点头:“好。但你需答应我,一定要跟在我身边,不可擅自行动,我会派亲兵保护你的安全。”

“我答应你。”窦红线点头应下。

次日清晨,天刚蒙蒙亮,秦叔宝和尉迟恭便率领先锋部队出发了。李世民则在安排好洛阳的防务后,于午后率领主力大军启程,窦红线也随队同行,坐在一辆舒适的马车里,身边有两名女兵护送。

大军沿着官道疾驰,沿途皆是戒备森严的唐军士兵。窦红线坐在马车里,掀开窗帘,看着窗外飞速后退的景色,心中思绪万千。她既希望唐军能尽快平定刘黑闼的叛乱,结束战乱,又不忍心看到叔叔的旧部被斩杀,这种矛盾的心情,让她坐立难安。

傍晚时分,大军在一处驿站驻扎。李世民处理完军务后,来到窦红线的马车旁,见她正坐在马车里发呆,便轻声唤道:“红线。”

窦红线回过神,掀开马车帘子:“二公子。”

“军中条件简陋,委屈你了。”李世民递过一包点心,“这是洛阳带来的桂花糕,你尝尝,垫垫肚子。”

窦红线接过点心,心中一暖:“多谢二公子,不委屈。”

“在想河北的事?”李世民问道。

窦红线点头:“我在想,刘黑闼为何一定要起兵。叔叔已经死了,就算报仇,也只会让更多人受苦。”

“刘黑闼不仅是为了报仇,更是为了权势。”李世民语气平静,“窦建德死后,河北群龙无首,他想趁机割据河北,自立为王。只是他没想到,这样做,只会让河北百姓再次陷入战乱。”

他顿了顿,又道:“等我们到了冀州,我想让你试着给刘黑闼写一封信,劝说他放下武器投降。若是他肯降,我可以饶他不死,还会给他安排官职,让他为百姓做事。”

窦红线迟疑了一下:“我试试吧。只是刘黑闼性子执拗,恐怕不会轻易投降。”

“只要有一丝希望,我们就不能放弃。”李世民道,“能减少伤亡,总是好的。”

窦红线点了点头:“我今晚就写信。”

当晚,窦红线在马车里写下了一封信。信中,她细数了战乱给百姓带来的苦难,劝说刘黑闼以百姓为重,放下武器投降,不要再让河北陷入战火。她还提到了李世民的承诺,若是投降,可保他和麾下将士的性命。

写完信后,她将信交给李世民。李世民看过,满意地点头:“写得很好,情真意切,想必刘黑闼看了,会有所动摇。我明日就让人将信送往刘黑闼的军营。”

然而,事情并未如他们所愿。三日后,送信的士兵返回,带来了刘黑闼的答复——他不仅拒绝投降,还将送信的士兵斩杀,声称要将李世民和窦红线碎尸万段,为窦建德报仇。

得知消息后,窦红线心中满是愧疚:“都怪我,没能劝说动他,还害了那名士兵。”

李世民安慰道:“此事与你无关,是刘黑闼执迷不悟。既然他不肯投降,那我们也只能以武力平定叛乱了。”

此时,大军已抵达冀州城外。秦叔宝和尉迟恭的先锋部队正在与刘黑闼的军队激战,双方伤亡惨重。李世民站在高坡上,观察着战场局势。只见刘黑闼的军队个个勇猛善战,悍不畏死,唐军虽有玄甲军坐镇,却也难以快速取胜。

“刘黑闼的军队果然精锐。”李世民沉声道,“传我命令,玄甲军分为两队,从左右两翼包抄,打乱敌军阵脚;唐军主力正面进攻,务必今日击溃敌军!”

号角声响起,唐军按照命令发起了进攻。玄甲军将士们身披重甲,骑着战马,如两道黑色的洪流,从左右两翼冲向敌军阵营。刘黑闼的军队猝不及防,阵脚大乱。唐军主力趁机发起猛攻,双方陷入了激烈的厮杀。

窦红线坐在后方的马车里,听到前方传来的厮杀声和号角声,心中焦急万分。她掀开窗帘,远远地看着战场,只见火光冲天,烟尘弥漫,分不清谁是谁非。她拿起身边的琴,坐在马车里,指尖落下,一曲激昂的《破阵乐》便流淌而出。

琴声穿透了嘈杂的厮杀声,传到了战场上。唐军将士们听到熟悉的琴声,士气大振,个个奋勇杀敌。而刘黑闼的军队,听到这琴声,却想起了窦建德在世时的日子,心神恍惚,战斗力渐渐下降。

李世民在高坡上听到琴声,心中一暖,看向窦红线的马车方向,眼中满是感激。他拔出佩剑,高声喊道:“将士们,冲啊!平定叛乱,回家团聚!”

将士们受到鼓舞,攻势愈发猛烈。刘黑闼见大势已去,不敢恋战,率领残部狼狈逃窜。唐军大获全胜,斩杀敌军一万余人,俘虏两万余人。

战斗结束后,李世民立刻来到窦红线的马车旁。窦红线正坐在琴前,脸色有些苍白,显然是因为弹琴太过投入,耗费了不少心神。

“红线,今日多亏了你的琴声,才能这么快击溃敌军。”李世民语气中满是赞许。

窦红线笑了笑,语气疲惫却欣慰:“能帮上忙就好。希望以后,再也不用弹这样激昂的曲子,只弹些安稳的田园之乐。”

李世民点头:“会的。等平定了刘黑闼,河北安定下来,我们就回洛阳,我再带你去邙山看红叶,听你弹《平沙落雁》。”

窦红线看着他眼中的温柔,心中充满了期盼。她知道,前路依旧艰难,但只要跟着他,太平盛世的那一天,就不再遥远。

当晚,大军在冀州城内驻扎。李世民正在营帐中商议下一步的作战计划,打算乘胜追击,彻底剿灭刘黑闼的残部。忽然,亲兵进来禀报:“二公子,营外有窦建德的旧部求见,说是要见窦小姐。”

李世民一愣,随即看向一旁的窦红线:“看来是你的信起了作用,只是他们为何不直接向我投降,反而要见你?”

窦红线也有些疑惑:“我也不清楚,或许是他们对唐军还心存戒备,想先见我确认情况。”

“我陪你一起去看看。”李世民道,“以防有诈。”

两人来到营外,见十几个身着破军装的男子跪在地上,为首的是一个中年将领,正是窦建德麾下的副将范愿。范愿见到窦红线,立刻磕头道:“小姐,属下等无能,没能保护好夏王(窦建德自称夏王),还请小姐降罪!”

窦红线连忙上前,扶起范愿:“范叔,快起来。叔叔的死,并非你们的过错,不必自责。你们今日前来,是想……”

“属下等听闻小姐劝说夏王旧部投降,又看到唐军善待俘虏,心中颇为动容。”范愿道,“刘黑闼为了一己私欲,不顾百姓死活,起兵叛乱,属下等不愿再追随他。今日特来向小姐请命,愿意归降唐军,协助二公子平定叛乱,为百姓做点实事!”

李世民见状,心中大喜:“范将军深明大义,实乃百姓之福!若是你们愿意归降,我定不会亏待你们,依旧让你们领兵作战,戴罪立功!”

范愿等人闻言,立刻跪地向李世民磕头:“多谢二公子不杀之恩!我等定效死力!”

收服了范愿等人后,李世民的兵力大增,又得知了刘黑闼的逃亡路线。次日清晨,他率领大军,在范愿的指引下,向刘黑闼的逃亡之地追击而去。窦红线依旧随队同行,每当唐军士气低落时,她便弹起激昂的琴声,为将士们鼓舞士气。

沿途不断有窦建德的旧部听闻消息,前来归降。唐军的队伍越来越壮大,而刘黑闼的残部则越来越少,惶惶如丧家之犬。

十日后,唐军在饶阳追上了刘黑闼的残部。此时的刘黑闼,只剩下数千兵力,早已没了当初的气势。李世民率军将其团团围住,劝其投降,刘黑闼却依旧负隅顽抗。

战斗打响后,窦红线再次弹起《破阵乐》。唐军将士士气大振,范愿等降将也奋勇杀敌,对着昔日的同僚喊话劝降。刘黑闼的军队本就人心涣散,听到劝降声和激昂的琴声,纷纷放下武器投降。

刘黑闼见身边只剩下几个亲信,知道大势已去,想要拔剑自刎,却被尉迟恭一箭射穿手腕,生擒活捉。

战斗结束后,李世民下令将刘黑闼关押起来,待平定河北后,再押送长安处置。同时,他任命范愿为河北道行军副总管,负责安抚河北百姓,收拢窦建德旧部,恢复生产。

河北的叛乱终于平定,百姓们纷纷走出家门,迎接唐军。他们捧着粮草和瓜果,送到唐军军营,感激李世民平定战乱,让他们重获安稳。

窦红线站在李世民身边,看着百姓们脸上的笑容,心中满是欣慰。她知道,叔叔若泉下有知,也会赞同她今日的选择。

几日后,李世民安排好河北的防务,率领大军准备返回洛阳

大军启程返洛那日,河北的清晨飘着薄雾,饶阳县城的百姓自发挤在街道两旁,手里捧着刚蒸好的麦饼、晒干的枣子,往士兵怀里塞。一个拄着拐杖的老农拉住李世民的马缰,老泪纵横:“二公子,多谢您救了河北百姓!以后再也不用怕打仗了!”

李世民翻身下马,扶住老农,温声道:“老丈放心,朝廷会派人来修缮房屋、发放种子,往后定会让大家安居乐业。”

窦红线坐在马车内,掀着车帘看着这一幕,眼眶微微发热。她想起昔日在洺州(窦建德旧都),百姓也曾这般簇拥着叔叔,可叔叔终究没能守住那份民心。而身边这个男子,却用行动让战乱中的百姓看到了希望。

“在想什么?”李世民走到马车旁,递进来一个布包,“刚从老农那拿的枣子,很甜,你尝尝。”

窦红线接过布包,指尖触到他温热的手掌,脸颊微热,轻声道:“在想,这或许就是叔叔最初想要的样子——百姓安稳,炊烟不绝。”

李世民笑了笑,抬手轻轻拂去车帘上的晨露:“会的,不光河北,天下都会是这个样子。”

队伍缓缓开动,沿途的百姓还在挥手送别,直到身影渐渐消失在薄雾中。窦红线靠在马车里,剥开一颗枣子,清甜的滋味在舌尖化开,连日来因战事紧绷的心,终于彻底放松下来。

一路行来,再无战事。白日里,将士们踏着官道疾驰,尘土飞扬中偶有欢声笑语;黄昏时,大军在驿站或荒郊扎营,篝火燃起,窦红线便会坐在篝火旁抚琴。有时弹《平沙落雁》,安抚将士们的思乡之情;有时弹《忆故人》,却少了几分悲戚,多了几分对过往的释然;更多时候,是弹些自编的短曲,旋律轻快,惹得士兵们跟着哼唱。

李世民总会坐在离她不远的地方,手里握着地图,却时常失神地望着她。火光映在她的侧脸,睫毛投下淡淡的阴影,指尖在琴弦上跳跃,仿佛有微光流转。他忽然觉得,这般篝火、琴声、将士低语的时刻,比任何战功赫赫的瞬间都更让人心安。

这日黄昏,大军在一处河边扎营。河水清澈,岸边长满了芦苇,风一吹,芦花漫天飞舞。窦红线抱着琴坐在河边的石头上,望着粼粼波光,指尖不自觉地弹出一段轻柔的旋律。

李世民走过来,悄悄坐在她身边,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听着。直到一曲终了,他才轻声道:“这段曲子,以前从未听过。”

“是我刚刚看着这河水和芦花随口编的,还没有名字。”窦红线道。

“不如就叫《芦花渡》吧。”李世民望着漫天芦花,“今日在此渡水扎营,也算应景。”

“《芦花渡》……好名字。”窦红线笑着点头,指尖再次落下,将这段名为《芦花渡》的旋律又弹了一遍。琴声与河水潺潺、芦苇沙沙交织在一起,宁静得让人沉醉。

“回到洛阳后,你想做些什么?”李世民忽然问道。

窦红线愣了愣,随即道:“我想在洛阳城里开一间小小的琴馆,教那些孤儿抚琴。他们无父无母,若能习得一技之长,日后也能有个依靠。”她顿了顿,看向李世民,“只是不知,二公子是否允准?”

“为何不允?”李世民眼中满是笑意,“这是好事,我不仅允准,还会帮你筹备。就在城西找个宽敞的宅院,再给你配几个帮手,让你安心教琴。”

窦红线心中一暖,眼眶微微泛红:“多谢二公子。”

“该谢的是你。”李世民轻轻摇头,“你用琴声安抚将士,又劝说范愿等人归降,帮我平定河北,这些都是你的功劳。能让你得偿所愿,也是应该的。”

两人并肩坐在河边,芦花落在他们的肩头,河水映着落日的余晖,静谧而美好。直到亲兵前来禀报晚饭已备好,二人才起身返回营地。

五日后,大军终于抵达洛阳城外。远远望去,洛阳城的城墙依旧巍峨,城门处早已有人等候——秦叔宝、房玄龄、杜如晦等人带着留守的将士和百姓,捧着旌旗,站在城门两侧,见大军归来,立刻高声欢呼:“欢迎二公子凯旋!欢迎大军归来!”

李世民率领将士们策马入城,街道两旁挤满了百姓,欢呼声此起彼伏。窦红线坐在马车内,听着外面的热闹声响,心中充满了归属感。她知道,洛阳,或许会成为她新的家。

回到临时治所后,李世民先是处理了积压的政务,又安抚了留守的将士,忙到深夜才停歇。第二日一早,他便让人去城西物色宅院,筹备琴馆的事宜。

窦红线则留在别院整理行装,刚收拾好琴谱,就见侍女进来禀报:“窦小姐,齐王府派人送来请柬,说是齐王殿下请您过去赴宴。”

窦红线心中一怔,齐王李元吉?她与他素不相识,他为何会突然请自己赴宴?她隐隐觉得不安,却又不知该如何拒绝,只好道:“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我稍后便来。”

侍女退下后,窦红线立刻让人去禀报李世民。李世民得知消息后,脸色瞬间沉了下来。李元吉一直与他不和,此次突然宴请红线,定然没安好心。

“你不必去。”李世民快步走进别院,语气坚定,“李元吉居心叵测,此番宴请,怕是想利用你对付我。我会让人回了他。”

窦红线点头,心中的不安渐渐消散:“多谢二公子。我也觉得此事蹊跷,本就不想去。”

李世民松了口气,又道:“往后若是再有其他人贸然请你赴宴,或是有什么异常动静,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我,切不可擅自行动。”

“我记住了。”窦红线应道。

果然,不出李世民所料,李元吉见窦红线不肯赴宴,心中不甘,又暗中派人去拉拢窦建德的旧部,散布谣言说李世民扣押窦红线,意图利用她控制河北旧部。好在李世民早有防备,让范愿等人出面澄清,又将琴馆筹备的事公之于众,才打消了百姓和降将的疑虑。

几日后,城西的琴馆筹备妥当。宅院宽敞雅致,院里种着梧桐和翠竹,厅堂里摆着十几张琴案,都是李世民让人特意打造的。开业那日,李世民亲自前来道贺,还带来了几个孤儿——都是洛阳城战后失去父母的孩子,让他们成为琴馆的第一批学生。

窦红线穿着一身素雅的襦裙,站在琴馆门口,迎接前来道贺的宾客。房玄龄、杜如晦等官员,秦叔宝、尉迟恭等将领都来了,连洛阳城里的文人雅士也纷纷前来,送上贺礼。

开业仪式简单而隆重,窦红线弹了一曲《阳春白雪》,琴声悠扬,赢得了众人的喝彩。李世民坐在台下,看着她从容优雅的模样,眼中满是欣慰。

自那以后,窦红线便在琴馆里安心教琴。每日清晨,琴馆里便传来孩子们稚嫩的琴声,午后,她会教几个有基础的文人雅士抚琴,傍晚则会回到别院,或是继续练习琴艺,或是等待李世民前来。

李世民依旧常常来看她,有时是在琴馆的庭院里,听她教孩子们弹琴;有时是在傍晚的别院,与她闲谈诗文琴曲,或是说起朝堂上的事。两人之间的感情,在日复一日的相处中,愈发深厚,只是碍于身份和过往的芥蒂,都没有点破。

这日,李世民处理完政务,又来到琴馆。窦红线正在教孩子们弹《芦花渡》,孩子们的琴声虽稚嫩,却也有几分韵味。他没有打扰,只是坐在院中的石凳上,静静看着。

待孩子们下课离去,窦红线才走过来,递给他一杯茶水:“今日怎么来得这么早?”

“政务不多,便过来看看。”李世民接过茶水,看着她,“孩子们学得很快,你的教得很好。”

“他们都很聪明,也很努力。”窦红线笑了笑,“只是想起他们的身世,便觉得心疼。希望这琴声,能让他们忘记伤痛。”

李世民沉默片刻,轻声道:“红线,有件事,我想对你说很久了。”

窦红线心中一跳,抬起头,对上他认真的眼神,心跳不由得加快。

“自洛阳初见,我便被你的倔强与善良打动。后来一路同行,看你用琴声安抚将士,用真心劝说旧部,我便越发确定,你是个值得珍惜的女子。”李世民深吸一口气,语气坚定,“我知道,我们之间有过芥蒂,身份也悬殊,但我是真心喜欢你。等天下太平,我定会禀明父皇,娶你为妻,让你不再受半点委屈。”

窦红线的脸颊瞬间通红,眼泪毫无预兆地掉了下来。这些日子埋藏在心底的情愫,被他这般直白地说出,让她又惊又喜。她看着李世民真诚的眼神,用力点头,哽咽着说:“我……我等你。”

李世民心中一喜,上前一步,轻轻将她拥入怀中。窦红线靠在他的怀里,感受着他温暖的胸膛和沉稳的心跳,心中充满了幸福。院中的梧桐叶在风里轻轻晃动,仿佛也在为他们祝福。

然而,幸福的时光并未持续太久。这日,长安传来急旨,李渊召李世民即刻返回长安,商议储位之事。原来,李建成见李世民平定河北,威望日盛,心中愈发嫉妒,联合李元吉在李渊面前频频进谗,又暗中扩充东宫兵力,意图削弱李世民的势力。李渊虽知李建成有心陷害,却也忌惮李世民的兵权,只好召他回长安,想借机收回他的部分兵权。

李世民接到旨意后,心中沉重。他知道,返回长安,便是踏入了太子与齐王设下的陷阱,但父皇之命,又不能不从。

临行前夜,李世民来到琴馆。窦红线正在灯下整理琴谱,见他进来,脸上带着担忧,便知道他有心事。

“要回长安了?”窦红线轻声问道。

李世民点头,走到她身边,握住她的手:“是。父皇召我回去商议储位之事,太子和四弟定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我此去,怕是凶险难测。”

窦红线的手微微颤抖,眼中满是担忧:“那你……那你一定要小心。我在洛阳等你回来,等你回来听我弹新练的曲子。”

“我会的。”李世民紧紧握着她的手,“洛阳这边,我已经安排好了,秦叔宝会留下保护你和琴馆的孩子们。若有任何危险,立刻让人送信给我,我就算拼了性命,也会回来护你周全。”

他从怀中取出一枚玉佩,玉佩通体莹润,刻着一只展翅的雄鹰。“这是我从小佩戴的玉佩,你拿着它,就像我在你身边一样。”

窦红线接过玉佩,紧紧握在手中,泪水滑落:“你一定要平安回来。”

“嗯。”李世民点头,俯身轻轻拭去她的泪水,又将她拥入怀中,许久才松开。

次日清晨,李世民率领部分亲兵,踏上了返回长安的路途。窦红线站在洛阳城的城楼上,望着他的身影渐渐消失在远方,紧紧握着手中的玉佩,在心中默默祈祷:一定要平安回来,我等你。

长安城内的暗流早已汹涌,李建成和李元吉布下了天罗地网,等着李世民自投罗网。而洛阳的琴馆里,窦红线依旧每日教孩子们弹琴,只是琴声中,多了几分牵挂与期盼。她不知道李世民何时能回来,也不知道长安等待他的是什么,但她坚信,那个心怀天下、承诺会娶她的男子,一定会平安归来,给她一个安稳的未来。

每日傍晚,她都会坐在琴馆的庭院里,弹起那曲《芦花渡》,琴声顺着风飘向远方,仿佛在诉说着她的思念,也在期盼着远方的人,能早日归航。

李世民抵达长安的第三日,东宫便传来“赐宴”的消息。明着是为他平定河北接风,实则是李建成与李元吉设下的鸿门宴——宴席上不仅安排了烈性毒酒,帐外还埋伏了数十名死士,只等李世民饮下毒酒便动手。

李世民自然知晓其中凶险,却不得不去。他带上尉迟恭与十名精锐玄甲军,临行前将一封密信交给心腹,命其若自己三日未归,便火速送往洛阳,告知秦叔宝即刻率部驰援长安,同时务必护好窦红线与琴馆。

东宫宴席上,觥筹交错间尽是虚伪的寒暄。李建成频频举杯,言语间满是“兄弟情深”,李元吉则在旁煽风,不断劝李世民饮酒。李世民沉着应对,每杯酒都先以“军务在身,不敢贪杯”推诿,实在推不过便借故让尉迟恭代饮,几次下来,倒让李建成的计谋落了空。

酒过三巡,李建成见毒酒计不成,便使了第二招——命人押上一名“窦建德旧部”,指认李世民在河北时私藏窦建德的金银,意图勾结旧部谋反。那“旧部”跪在地上,按着事先编好的说辞哭诉,李元吉立刻起身附和,要求李渊即刻拿下李世民,查抄秦王府。

李世民早已料到他们会来这一手,从容起身道:“父皇明鉴,儿臣在河北时,所有缴获均登记在册,交由朝廷处置,何来私藏之说?此人所言纯属诬告,儿臣恳请父皇派人核查河北府库的登记薄,再传范愿等人对质,便知真伪。”

李渊本就对李建成的话半信半疑,见李世民态度坦荡,便下令传范愿入京,同时派人核查河北府库。李建成与李元吉没想到李世民早有准备,一时慌了手脚,却也只能强装镇定,宴席不欢而散。

李世民返回秦王府后,知道李建成绝不会善罢甘休,连夜召集房玄龄、杜如晦等人商议对策。众人一致认为,太子与齐王已动杀心,若不先发制人,必遭其害。可此时秦王府兵力远不及东宫宿卫,贸然行动风险极大,只能先暗中联络京中支持自己的将领,同时等待洛阳的援兵。

而洛阳这边,窦红线自李世民走后,便日日心神不宁。她每日教孩子们弹琴时,指尖总会不自觉地出错,傍晚坐在庭院里弹《芦花渡》,琴声也满是化不开的牵挂。这日午后,她正在琴馆教琴,忽然见秦叔宝神色匆匆地赶来,身后跟着一名满身尘土的亲兵——正是李世民派来送密信的人。

“窦小姐,长安出事了!”秦叔宝递过密信,语气凝重,“太子与齐王设宴陷害二公子,诬陷他私藏金银、勾结旧部,如今二公子被困秦王府,情况危急!”

窦红线接过密信,手指因用力而颤抖,信上的字迹虽潦草,却字字透着紧急。她看完后,眼泪瞬间掉了下来,抓住秦叔宝的衣袖急切地问:“秦将军,我们快出兵去救二公子啊!”

“我已下令集合五千玄甲军,即刻启程前往长安。”秦叔宝道,“只是二公子在信中特意嘱咐,务必保护好你和琴馆的孩子们。洛阳是二公子的后方,绝不能出乱子。我打算留下五百士兵驻守琴馆和别院,你务必待在这里,不要外出,等我们的消息。”

窦红线咬了咬唇,知道秦叔宝说得有理。她虽是女子,不能上阵杀敌,却也不能给李世民添乱。她擦了擦眼泪,坚定地说:“秦将军放心,我会待在琴馆,照顾好孩子们。只是……你一定要保护好二公子,让他平安回来。”

“属下定不辱命!”秦叔宝抱拳行礼,转身便去安排出兵事宜。

亲兵们很快在琴馆周围布下防线,孩子们虽不知发生了什么,却也感受到了紧张的气氛,乖乖地待在琴馆里,不再外出玩耍。窦红线将孩子们安顿好后,独自来到庭院的梧桐树下,从怀中取出那枚刻着雄鹰的玉佩,紧紧握在手中,对着长安的方向喃喃自语:“世民,你一定要平安,我和孩子们都在等你回来。”

当晚,秦叔宝率领五千玄甲军连夜启程。窦红线站在琴馆的门楼上,看着队伍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直到再也看不见,才缓缓走下城楼。她回到房间,点亮油灯,坐在琴前,指尖落下,一曲《破阵乐》激昂地响起——这一次,她不是为了鼓舞将士,而是为李世民祈福,愿他能像曲中的将士一般,冲破困境,平安归来。

长安城内,局势愈发紧张。李建成见诬陷不成,又得知秦叔宝正率玄甲军赶来,心中愈发急躁,决定提前动手。他与李元吉密谋,打算在李渊前往昆明池泛舟时,派死士刺杀李世民,随后谎称李世民“谋反被诛”,再控制京中兵权。

这个消息被李世民安插在东宫的密探“墨影”得知,连夜报给了李世民。李世民知道已无退路,立刻召集尉迟恭、长孙无忌等人,决定先发制人,在玄武门设伏。

武德九年六月初四清晨,李世民率领尉迟恭、长孙无忌等将领,带着数百玄甲军埋伏在玄武门内。不多时,李建成和李元吉骑着马,带着数十名东宫侍卫前来上朝,刚进入玄武门,便察觉不对劲。

“不好,有埋伏!”李建成惊呼一声,连忙拨转马头想要逃跑。李世民从暗处冲出,拉弓搭箭,一箭射中李建成的后背。李建成应声倒地,当场毙命。李元吉见状,吓得魂飞魄散,转身往树林里跑,却被尉迟恭追上,一鞭打下马,斩杀当场。

东宫侍卫们见太子和齐王被杀,纷纷冲上前厮杀,却根本不是玄甲军的对手。就在双方激战之时,秦叔宝率领的五千玄甲军及时赶到,加入战局。东宫侍卫们见唐军兵力大增,顿时溃不成军,要么战死,要么投降。

玄武门的厮杀声传到宫中,李渊得知太子和齐王被杀,悲痛欲绝,却也深知大局已定。此时李世民已带着李建成和李元吉的首级入宫,跪在李渊面前请罪。李渊看着眼前的儿子,又想起他平定天下的功绩,终究是不忍心责罚,只能下令立李世民为太子,全权处理朝政。

消息传到洛阳时,已是三日后的午后。窦红线正在教孩子们弹《平沙落雁》,忽然见一名亲兵骑着快马赶来,高声喊道:“窦小姐,好消息!二公子在玄武门平定叛乱,被立为太子了!”

窦红线手中的琴弦“啪”地一声断了,她猛地站起身,不敢置信地问:“你说什么?二公子他……他没事?”

“没事!二公子一切安好,秦将军也平安无事!”亲兵递上李世民的亲笔信,“太子殿下让属下告知您,等长安局势稳定,便派人来接您和琴馆的孩子们前往长安。”

窦红线接过信,看着李世民熟悉的字迹,眼泪再次掉了下来,这一次却是喜悦的泪水。孩子们也纷纷围上来,好奇地问:“窦先生,我们要去长安吗?那位大公子真的没事了吗?”

窦红线笑着点头,擦干眼泪:“是啊,我们要去长安了,那位大公子没事了,以后我们都会过上安稳的日子。”

琴馆里顿时响起孩子们的欢呼声,压抑了多日的气氛终于散去。窦红线走到庭院里,举起手中的玉佩,对着长安的方向露出了笑容。阳光洒在她的脸上,温暖而明亮,就像她此刻的心情。

几日后,李世民派来的使者抵达洛阳,带来了他的口谕,让窦红线收拾行装,带着琴馆的孩子们一同前往长安,同时将琴馆的乐器和书籍也一并带去。窦红线按照李世民的吩咐,一一安排妥当,又特意将那把陪伴她许久的古琴仔细包裹好——这把琴,见证了她从河北到洛阳的颠沛,也见证了她与李世民之间的情愫,她要带着它,去长安见那个等她的人。

启程那日,洛阳的百姓再次来到街道两旁,为窦红线和孩子们送行。他们早已将窦红线和她的琴馆当成了洛阳的一部分,纷纷送上祝福,希望他们在长安能一切安好。

马车缓缓开动,窦红线掀着车帘,望着渐渐远去的洛阳城,心中满是不舍,却更多的是期待。她知道,长安有她牵挂的人,有即将到来的太平日子,还有她和李世民共同期盼的未来。

马车行在官道上,孩子们在车厢里叽叽喳喳地讨论着长安的样子,窦红线则抱着古琴,轻轻抚摸着琴身,指尖不自觉地弹出了那曲《芦花渡》。琴声悠扬,顺着风飘向远方,带着思念,也带着憧憬——她终于要去见他了,在那个即将迎来太平的长安城里,续写他们的故事。

抵达长安城外时,李世民早已带着尉迟恭、秦叔宝等人在灞桥等候。远远地,窦红线便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他穿着太子蟒袍,身姿挺拔,正微笑着向她挥手。

马车停下,窦红线抱着琴走下来,快步走到李世民面前。李世民上前一步,紧紧握住她的手,眼中满是温柔:“红线,我来接你了。”

“我来了。”窦红线笑着点头,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却不肯掉下来。

孩子们也纷纷从马车上跳下来,好奇地看着李世民,窦红线笑着介绍:“孩子们,这就是我常跟你们说的那位大公子,以后我们就在长安住下了。”

李世民蹲下身,温柔地对孩子们说:“欢迎你们来到长安,我已经为你们准备了新的琴馆,以后你们可以继续跟着窦先生学琴。”

夕阳西下,灞桥边的柳树随风摇曳,李世民牵着窦红线的手,身后跟着孩子们和将领们,缓缓向长安城内走去。城门内的街道宽阔整洁,百姓们安居乐业,一派祥和的景象。

窦红线看着身边的李世民,又看了看眼前的太平景象,心中充满了幸福。她知道,乱世终于要结束了,而她和他的故事,才刚刚开始。

后来,李世民在长安城内为窦红线开设了一座更大的琴馆,取名“静心馆”,让她继续教孤儿抚琴。武德九年八月,李渊禅位于李世民,李世民登基称帝,改元贞观。贞观二年,李世民下旨,将窦红线接入宫中,封为昭容。

即便身居宫中,窦红线依旧没有放弃抚琴。每日午后,太极殿旁的暖阁里,总会响起悠扬的琴声,李世民处理完政务,便会坐在一旁静静聆听。有时是《平沙落雁》的宁静,有时是《芦花渡》的温柔,有时是新编的《贞观春》,琴声里满是太平盛世的祥和,也满是两人之间细水长流的深情。

而那些曾在洛阳琴馆学琴的孩子们,长大后有的成为了宫廷乐师,有的则带着琴艺回到民间,将窦红线的琴声与李世民的太平愿景,传遍了大唐的每一个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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