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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第一节:大兴殿的梁柱

大兴殿的梁柱上,盘龙浮雕在晨光中泛着冷硬的光泽。李世民踩着金砖地面,玄色靴底与地面碰撞,发出沉闷而坚定的声响。他手中的木匣沉甸甸的,里面是段达的供词、李元吉与王世充旧部往来的书信,还有那卷足以让东宫万劫不复的洛阳布防图。

殿内寂静无声,只有香炉里的檀香丝丝缕缕地往上飘,缠绕着李渊头顶的冕旒。这位刚过知天命之年的帝王,此刻正枯坐在龙椅上,看着案前堆积如山的奏折,鬓角的白发在晨光中格外刺眼。

“父亲!”

李世民的声音打破了沉寂,带着压抑不住的怒火。他大步上前,将木匣重重放在案上,锁扣弹开,里面的证物散落出来,哗啦一声,像一记重锤敲在每个人心上。

李渊抬起头,浑浊的眼睛扫过那些书信,指尖微微颤抖。他拿起一封李元吉写给段达的信,上面的字迹张扬跋扈,赫然写着“待除李世民,东宫必保王世充残部”。信纸边缘因反复摩挲而发毛,显然是被人仔细看过的。

“逆子……”李渊的声音沙哑,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他不是不知道东宫与秦王府的嫌隙,从太原起兵时起,李建成与李世民就一个主内一个主外,一个善谋一个善战,明里暗里的较量从未断过。可他总以为,血浓于水,兄弟终究是兄弟,再大的矛盾也能调和。却没想到,会走到手足相残的地步。

殿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连檀香都不再流动。李世民站在殿中,玄甲未卸,铠甲上的霜尘还带着洛阳的寒气。他看着父亲颤抖的手指,心中既有愤怒,又有不忍。“父亲,元吉勾结叛臣,意图谋害儿臣事小,颠覆大唐事大!这些证据铁证如山,请父亲严惩!”

李渊放下书信,疲惫地揉了揉眉心。他看向李世民,这个儿子总是这样,锋芒毕露,像一把出鞘的剑,锋利得让人不敢直视。可偏偏是这把剑,替他打下了半壁江山。“世民,”他叹了口气,“元吉固然有错,但他终究是你的弟弟。骨肉相残,传出去只会让天下人笑话。此事……能否再缓一缓?”

“缓一缓?”李世民猛地提高声音,眼中的血丝因愤怒而愈发明显,“父亲!若今日被密谋杀害的是儿臣,您也能缓一缓吗?他勾结的是王世充旧部,是当年屠戮我大唐将士的刽子手!若不严惩,何以告慰洛阳战死的英灵?何以服众?何以安天下?”

他的声音在大殿里回荡,带着金石般的铿锵。站在殿外的侍卫都忍不住绷紧了脊背,仿佛能感受到那份滔天的怒火。

就在这时,殿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李建成穿着一身紫色蟒袍,快步走了进来,见了殿内的情景,立刻跪在地上,膝行几步:“父亲,二弟息怒。元吉年轻不懂事,一时糊涂才被奸人蛊惑,犯下大错。求父亲看在骨肉亲情的份上,饶他这一次吧!儿臣愿意替他领罪!”

他的声音恳切,眼眶泛红,看起来倒有几分兄长的模样。

“大哥!”李世民怒视着他,胸中的怒火几乎要喷薄而出,“事到如今,你还想包庇他?若不是三妹和若曦及时察觉,此刻儿臣怕是已身首异处,化作洛阳城外的一抔黄土!你敢说,元吉做的这些事,你毫不知情?这布防图,若没有东宫的势力相助,他一个闲散王爷,如何能拿到手?”

李建成脸色一白,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慌乱,随即又强作镇定:“二弟休要血口喷人!元吉做的事,与我何干?你不过是想借机铲除异己,觊觎储君之位罢了!”

“你!”李世民气得浑身发抖,手按在腰间的佩剑上,指节泛白。

“够了!”李渊猛地一拍案几,案上的茶杯被震得跳起来,滚烫的茶水溅在龙袍上,他却浑然不觉。“都给朕住口!”

兄弟二人瞬间噤声,只是互相瞪着对方,眼中的怨毒与愤怒几乎要化为实质。

李渊站起身,龙袍的广袖在空气中划出一道弧线。他看着跪在地上的两个儿子,一个是嫡长子,一个是功高盖世的秦王,手心手背都是肉,可偏偏闹到了这般田地。他只觉得头痛欲裂,仿佛有无数根针在扎。

“元吉囚于天牢,听候发落!”李渊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却又透着深深的疲惫,“段达及其党羽,一律处死,曝尸三日,以儆效尤!”

他顿了顿,目光在李建成和李世民之间逡巡,最终落在李建成身上:“建成,你身为太子,管教弟弟不力,罚俸一年,闭门思过,无朕的旨意,不得出东宫半步!”

最后,他看向李世民,眼神复杂:“世民,你劳苦功高,却也性情急躁。即日起,掌管京畿兵权,镇守长安。但此事……容后再议!”

说罢,他不再看两人,拂袖而去。明黄色的龙袍消失在殿门后,留下满殿的檀香和挥之不去的沉重。

李世民看着父亲的背影,又看了看李建成,眼中满是失望。他知道,父亲终究是心软了。所谓的“容后再议”,不过是想不了了之。可他心中的那口气,却怎么也咽不下去。

李建成从地上站起来,整理了一下蟒袍,看向李世民的眼神带着一丝得意和挑衅,仿佛在说“你奈我何”。他拱了拱手,转身离去,紫色的袍角扫过金砖地面,留下一道轻蔑的痕迹。

李世民站在殿中,紧握的拳头缓缓松开,指甲深深嵌进掌心,渗出血丝。阳光透过殿门的缝隙照进来,在他脚下投下一道长长的影子,孤独而决绝。

尘埃落定前的微光

秦王府的书房里,烛火已经燃到了尽头。韦若曦坐在窗边,看着窗外的月光爬上院墙,将那株石榴树的影子拉得老长。桌上的茶已经凉透了,她却一口未动,只是反复摩挲着杯沿,指尖冰凉。

从清晨等到深夜,李世民终于回来了。他推开书房门时,身上还带着殿上的寒气,眉宇间的怒色尚未散去,连玄甲的系带都未来得及解开。

“二公子。”韦若曦连忙起身,接过他脱下的披风。披风上沾着夜露,带着一股清冽的寒意。

李世民没有说话,只是走到案前,拿起那杯凉茶一饮而尽。茶水冰凉,顺着喉咙滑下去,却浇不灭心中的怒火。他看着韦若曦,忽然开口,声音沙哑:“让你受委屈了。”

韦若曦摇摇头,重新给他沏了杯热茶,递到他手中:“我没事。只要二公子平安回来就好。”她顿了顿,小心翼翼地问道,“唐公……是不想严惩齐王吗?”

李世民握着温热的茶杯,掌心的寒意渐渐散去,心中的怒火却依旧灼烧。他苦笑一声:“父亲念及亲情,犹豫不决。可他忘了,在这乱世里,亲情有时是最锋利的刀。当年隋炀帝杀兄弑父,才得了天下,可最终落得个国破家亡的下场。父亲总以为,宽容能换来和睦,却不知有些人的欲望,是填不满的。”

他握住韦若曦的手,她的指尖微凉,像是揣了块冰。“若曦,真的委屈你了。若不是因为我,你也不会被卷入这些纷争,更不会被东宫的人抓去,受那般惊吓。”

韦若曦反握住他的手,将自己的温度传递给他。她的手虽小,却带着一种安定人心的力量。“我从未后悔。”她看着他的眼睛,目光清澈而坚定,“从我在安济坊第一次听你说‘要让天下百姓都能安居乐业’时起,我就知道,你不是寻常的王爷。能陪在你身边,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我很荣幸。二公子,无论将来发生什么,我都会站在你这边。”

李世民看着她清澈的眼睛,那里面没有算计,没有恐惧,只有满满的信任和支持。心中的怒火渐渐平息,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暖流,从指尖蔓延到心底。他知道,无论前路多么艰难,至少他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他轻轻将她揽入怀中,下巴抵在她的发顶,闻着她发间淡淡的艾草香。“有你在,真好。”

窗外的月光不知何时变得明亮起来,透过窗棂洒在两人身上,像一层温柔的纱。书房里的檀香与茶香交织在一起,弥漫出一种宁静而安稳的气息。

几日后,李渊的旨意终于下来了:李元吉削去王爵,贬为庶人,终身囚禁于天牢,不得与任何人接触;段达及其党羽共计一百三十七人,一律处死,家产抄没,家属流放岭南;李建成罚俸一年,闭门思过,东宫的属官被撤换了大半,换上了李渊的心腹。

这个结果,虽未达到李世民的预期,没能彻底扳倒李建成,却也暂时平息了朝堂的风波。东宫与秦王府的明争暗斗虽未彻底解决,却也收敛了许多,至少表面上,长安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李世民重新执掌京畿兵权,镇守长安。他没有再追究李建成的责任,只是将更多的精力放在了朝政上。他知道,只有让大唐变得更加强盛,让百姓更加安居乐业,才能从根本上巩固自己的地位,才能让那些觊觎权力的人无机可乘。

他推行新政,减免赋税,鼓励农桑,还让人从岭南引进了新的粮种,在关中地区试种。韦若曦则在一旁协助他,将安济坊的模式在全国推广开来。

安济坊的名声越来越大,不仅收留孤苦女子,还教她们织布、绣花、识字,让她们能自食其力。越来越多的地方效仿安济坊,建起了类似的工坊,无数曾经流离失所的女子有了安身之所,脸上重新露出了笑容。

新的粮种试种成功后,产量比原来提高了近一倍。消息传来时,李世民正在安济坊看着女子们织布,他当即让人将新粮种分发给关中的百姓,并派农官下乡指导耕种。百姓们欢呼雀跃,都称秦王是救苦救难的活菩萨。

随着新政的推行,流民纷纷回乡种地,长安城的人口越来越多,烟火气也越来越浓。朱雀大街上,商贩云集,车水马龙;西市的胡商带来了西域的香料、珠宝和歌舞,让这座古老的都城充满了生机与活力。

韦若曦依旧在尚书省任职,担任主事一职。她的才干得到了越来越多人的认可,无论是处理公文,还是协调各方事务,都做得井井有条。曾经质疑她的官员,如今见了她,都会恭敬地称一声“韦主事”。连素来严苛的尚书左仆射裴寂,都在李渊面前称赞她“有吕雉之才,无吕雉之妒”。

这天,李世民约韦若曦在曲江池边见面。暮春时节,曲江池畔繁花似锦,姹紫嫣红开得热闹。岸边的柳树垂下绿丝绦,随风摇曳,像是少女的裙摆。游人如织,有携手漫步的情侣,有嬉笑打闹的孩童,还有吟诗作对的文人,一派祥和安乐的景象。

李世民和韦若曦坐在池边的亭子里,看着眼前的热闹景象,都露出了会心的笑容。

“你看,”李世民指着不远处几个正在放风筝的孩童,他们的笑声清脆如铃,风筝在蓝天上飞得很高,“这才是长安该有的样子。没有战火,没有纷争,百姓安居乐业,孩童无忧无虑。”

韦若曦点头,眼中满是笑意:“是啊,这才是我们一直期盼的。当年在洛阳,看到的都是断壁残垣,哀鸿遍野,何曾想过,长安能有今日的繁华。”

“这一天,我们等了太久。”李世民看着她,目光温柔。阳光洒在她的脸上,为她白皙的皮肤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晕,长长的睫毛像两把小扇子,轻轻颤动着。他忽然觉得,心中那些因权力斗争而积累的戾气,都在这温柔的目光中渐渐消散了。

他顿了顿,似乎有些紧张,手指下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玉佩。那是一块和田暖玉,是他平定洛阳后,李渊赏赐的。“若曦,等天下太平了,四海臣服了,我想……”

他的声音有些干涩,似乎有些难以启齿。韦若曦看着他,眼中带着一丝好奇和期待。

李世民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决心,郑重地说道:“我想请父亲为我们赐婚。”

韦若曦愣住了,脸颊瞬间染上红晕,像熟透的苹果。心跳如鼓,咚咚地响,仿佛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她看着李世民眼中的认真和紧张,那是她从未见过的神情。这个在战场上杀伐果断、在朝堂上据理力争的男人,此刻竟然像个情窦初开的少年,带着一丝羞涩和不安。

她低下头,看着自己交握在膝上的手,指尖微微颤抖。过了好一会儿,才轻轻点了点头,声音细若蚊蚋:“好。”

简单的一个字,却仿佛耗尽了所有的力气。

李世民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她会这么快答应。随即,巨大的喜悦涌上心头,他忍不住伸手,将她紧紧拥入怀中。“若曦,谢谢你。”

韦若曦靠在他的怀里,听着他有力的心跳,感受着他怀抱的温暖,心中的羞涩渐渐散去,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幸福。

阳光洒在曲江池的水面上,波光粼粼,像无数闪烁的星辰。岸边的繁花在春风中摇曳,仿佛在为他们祝福。不远处,孩童的笑声、游人的谈笑声、商贩的吆喝声交织在一起,汇成了一曲最动听的长安歌谣。

虽然他们都知道,东宫的阴影依旧笼罩在长安上空,李建成绝不会就此罢休,未来的路依旧充满了未知和挑战。但此刻,他们只想珍惜这来之不易的平静和幸福。

尘埃尚未落定,但至少,他们已经看到了曙光。那是希望的光,是未来的光,是属于他们,也属于大唐的光。而他们,将携手并肩,一步步朝着那微光走去,去迎接属于他们的,更加波澜壮阔的明天。

曲江池的风带着暮春的暖意,拂过亭台廊榭,将韦若曦鬓边的碎发吹得轻轻扬起。李世民的怀抱宽阔而温暖,带着常年习武的沉稳力道,却又格外小心,仿佛怕碰碎了怀中的珍宝。她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皂角香,混杂着一丝铠甲未散的金属气息,那是属于他独有的味道,让人莫名安心。

“其实……”李世民松开些力道,低头看着她泛红的耳垂,声音里带着笑意,“我早就想跟你说了,只是每次话到嘴边,总觉得太唐突。”他伸手替她将碎发别到耳后,指尖不经意擦过她的脸颊,两人都微微一怔,空气里仿佛有细碎的火花在跳。

韦若曦抬眼,撞进他亮得惊人的眸子里。那里面映着池光云影,映着岸边繁花,更映着她的模样,清晰又专注。“我以为……你只想着朝政和军务。”她小声说,语气里藏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委屈。这些日子,他忙着推行新政,忙着操练兵马,她总觉得自己像追光的影子,只能远远看着他的背影。

“傻丫头。”李世民失笑,屈指轻轻弹了下她的额头,“朝政是为了天下,而你,是我的天下里最想护着的人。”他从腰间解下那块暖玉玉佩,塞进她手心,“这玉我戴了三年,温润得很,你且收着。等过些时日,我便去求父皇赐婚,风风光光把你娶进秦王府。”

玉佩的温度顺着掌心蔓延到心口,暖得韦若曦眼眶发烫。她用力点头,把玉佩紧紧攥在手里,仿佛握住了一整个春天。

不远处传来一阵喧哗,原来是几个孩童的风筝线缠在了一起,正急得跺脚。李世民扬声喊了句“别急,我来帮你们”,便拉着韦若曦走过去。他长臂一伸,轻易就够到了缠绕的风筝线,手指灵活地挑拣着,没一会儿就将线理开。孩子们欢呼着道谢,举着风筝跑远了,笑声像银铃一样撒了一路。

“你看。”李世民指着孩子们远去的方向,“等天下太平了,咱们也生几个这样的孩子,让他们在这里放风筝、捉鱼虾,好不好?”

韦若曦的脸“腾”地红了,嗔怪地瞪了他一眼,却忍不住弯了嘴角。阳光穿过柳叶的缝隙,在他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他笑得坦荡又明亮,像个得了糖的孩子。她忽然觉得,那些东宫的阴翳、朝堂的纷争,在此刻的春光里都淡了许多。或许前路依旧有风雨,但只要身边有他,便什么都不怕了。

回到秦王府时,暮色已浓。刚进府门,就见管家匆匆迎上来:“殿下,东宫遣人送了帖子,说明日邀您去府中赴宴。”

李世民接过帖子,指尖在“李建成”三个字上顿了顿,眸色沉了沉。“知道了。”他淡淡道,将帖子随手递给身后的侍卫,“去备些薄礼,明日我去。”

韦若曦心头一紧:“东宫这时候设宴,怕是不怀好意。”

“我知道。”李世民转身看着她,眼中闪过一丝锐利,“他越是按捺不住,越说明我们的新政触到了他的痛处。正好,我也想看看,这位太子殿下,到底还有多少底牌。”他握住她的手,掌心温热,“放心,我不会有事。你明日就在府中等着,我带些新鲜玩意儿回来给你。”

次日,李世民如约赴宴。东宫的宴席办得极尽奢华,珍馐满桌,乐舞不断。李建成坐在主位上,笑容和煦,频频举杯,言语间却总带着试探,话里话外都在影射李世民权势过盛,恐有不臣之心。

“二弟如今手握京畿兵权,又得民心,父皇都常说,大唐的半壁江山,都是你打下来的。”李建成放下酒杯,目光似笑非笑,“只是不知二弟心里,这江山与父皇,孰轻孰重?”

席间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李世民身上。

李世民端起酒杯,慢条斯理地饮了一口,朗声道:“大哥说笑了。江山是父皇的江山,是大唐的江山,更是天下百姓的江山。我李世民此生,唯愿护这江山安稳,护父皇安康,护百姓安乐。若有半句虚言,天打雷劈。”他声音掷地有声,目光扫过席间,带着不容置疑的坦荡,“至于兵权,不过是父皇的信任,若父皇要收回,我即刻双手奉上。只是眼下外有突厥虎视眈眈,内有流民未安,此时卸权,非智者所为。”

一番话说得滴水不漏,既表了忠心,又点明了局势,席间不少中立的官员都暗暗点头。李建成脸色僵了僵,又强笑道:“二弟所言极是,是大哥多虑了。来,喝酒!”

宴席过半,李世民借口更衣,离了席。刚走到回廊,就见一个小丫鬟鬼鬼祟祟地躲在柱子后,见了他便慌忙跪下:“秦王殿下,奴婢……奴婢是韦主事派来的。”

李世民皱眉:“若曦派你来的?她怎么了?”

“韦主事说,方才见东宫侍卫换了一批生面孔,个个面露凶光,怕对殿下不利,让您千万小心,最好借机脱身。”小丫鬟语速飞快,说完便从袖中掏出一枚玉佩,“这是韦主事让奴婢教您的,说您见了便知。”

那正是李世民昨日送韦若曦的那块暖玉。他心头一紧,若曦素来谨慎,若非情况紧急,绝不会贸然派人来递消息。他不动声色地将玉佩收好,对小丫鬟道:“回去告诉你们主事,我知道了,让她放心。”

回到宴席,李世民端起酒杯,笑意更深:“大哥盛情,小弟不胜酒力,怕是要先告辞了。改日小弟做东,再请大哥到秦王府一聚。”

李建成假意挽留了几句,见他去意已决,便顺水推舟:“既如此,大哥便不拦你了。只是这夜色已深,让护卫送你一程?”

“不必了。”李世民起身,朗声道,“我的人就在府外等着,大哥留步。”

走出东宫大门,李世民翻身上马,对身后的亲卫道:“加快速度回府,另外,派人去尚书省接韦主事回府,务必确保她安全。”

亲卫领命而去。马蹄声踏碎夜色,李世民回头望了一眼灯火通明的东宫,眼中闪过一丝冷冽。李建成啊李建成,你若安分守己,咱们还能做表面兄弟,可你若非要步步紧逼……他握紧了腰间的佩剑,月光在剑鞘上流淌,泛着寒芒。

回到秦王府,韦若曦早已等在府门内,见他平安归来,一直紧绷的肩膀才松了下来。“你可算回来了!”她快步迎上去,上下打量着他,“没出事吧?”

李世民翻身下马,将她揽入怀中,在她耳边低语:“我说过,会平安回来的。”他从袖中掏出一个小巧的香囊,“给你的,东宫宴席上见这绣工别致,想着你定会喜欢。”

香囊上绣着一对戏水的鸳鸯,针脚细密,颜色鲜亮。韦若曦接过来,指尖轻轻摩挲着,眼眶又热了。

“放心吧,”李世民轻抚她的背,“他想动我,还没那么容易。倒是你,今日冒险派人送消息,若是被东宫的人发现,后果不堪设想。”

“我不管。”韦若曦抬头,眼神坚定,“我不能让你出事。”

李世民心中一暖,低头在她额间印下一个轻柔的吻。“好,我们都不出事。”

夜色渐深,秦王府的烛火温暖明亮。窗外,曲江池的风还在吹,带着繁花的香气,仿佛在诉说着未完的故事。东宫的暗流仍在涌动,但只要两人并肩而立,便无惧前路风雨。属于他们的篇章,才刚刚翻开最温柔的一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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