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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节:长安风云起

初夏的风,带着草木的清香,漫过朱雀大街的青石板路。两侧的槐树早已枝繁叶茂,浓密的枝叶交织在一起,搭起一条绿荫覆盖的长廊,将毒辣的日头挡在外面。行人们步履悠闲,或挑着担子叫卖,或摇着蒲扇闲谈,偶尔有车马驶过,车轮碾过路面的声音也显得格外轻快。经历了战乱的长安,终于在这初夏的时节,透出几分太平盛世的模样。

尚书省内,却又是另一番景象。不同于街市的闲适,这里的空气里弥漫着紧张而有序的气息。官员们身着各色官袍,步履匆匆地穿梭在回廊间,手中捧着卷宗,脸上带着或凝重或思索的神情。衙署内,不时传来翻阅文书的沙沙声、算盘珠子的噼啪声,还有低声讨论政务的交谈声,交织成一曲属于朝堂中枢的繁忙乐章。

韦若曦坐在户部主事的案前,正低头批阅着各地呈上来的农桑文书。她身着一袭青色襦裙,领口和袖口绣着简单的云纹,既符合官服的规制,又不失女子的素雅。头发绾成一个简洁的堕马髻,只插着一支素银簪,没有其他繁复的装饰。阳光透过窗棂,洒在她认真的侧脸上,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淡淡的阴影,鼻尖渗出细密的汗珠,她却浑然不觉,只是偶尔抬手,用袖口轻轻拭去。

自去年深秋入尚书省任职,至今已有半年。这半年来,她就像一株移植的草木,在尚书省这片陌生的土壤里,努力地扎根、生长。起初,不少官员对她这个“女官”颇有微词。那些须发斑白的老臣,总觉得女子当政有违祖制,背后里称她为“牝鸡司晨”;一些年轻气盛的官员,也带着几分轻视,认为她不过是靠着秦王和公主的举荐,才能跻身中枢。

流言蜚语像夏日的蚊蚋,无孔不入。有时,她在回廊上与其他官员相遇,对方会故意侧身避开,眼神里的鄙夷毫不掩饰;有时,议事时她提出的建议,会被人用“女子见识短浅”轻飘飘地驳回。韦若曦却从未放在心上,她知道,口舌之争毫无意义,唯有实实在在的功绩,才能堵住悠悠众口。

她将全部精力都投入到工作中。整理农桑旧档时,发现关中地区的荒地大多因缺水而荒芜,便上奏朝廷,建议修复废弃的水渠,并在各州设立“水利官”,专门负责农田灌溉。李渊采纳了她的建议,下旨拨款修渠,短短半年,关中便新增灌溉农田十余万亩。

她制定的“劝农桑细则”,更是细致入微。从种子的挑选、农具的发放,到耕作的时令、病虫害的防治,都一一列出,还附上了各地老农的经验之谈,刊印成册,分发到州县。地方官们有了明确的章程,劝农的积极性大大提高,关中的荒地开垦数激增三成,粮仓渐渐充盈起来。

而她一手创办的安济坊,也在李秀宁的支持下,在长安周边的州府推广开来。如今,已有十余所安济坊,收留孤苦女子逾千人。这些女子学会了纺织、刺绣等手艺,不仅能自食其力,还能补贴家用,不少人甚至嫁了好人家,过上了安稳的日子。

渐渐地,那些质疑的声音越来越少,取而代之的是敬佩和认可。就连素来以严苛着称的户部尚书苏大人,也在一次朝会上公开称赞:“韦主事虽为女子,其才干却胜过多数须眉。有她在户部,实乃朝廷之幸,百姓之幸。”

“韦主事,这是洛阳送来的新粮种清单。”一个清脆的声音打断了韦若曦的思绪。小吏陈默将一份文书轻轻放在案上,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敬佩。他刚到户部时,也曾对这位女官心存疑虑,如今却早已被她的才干和勤勉折服。

韦若曦抬起头,接过清单,指尖不经意间拂过“洛阳”二字,心头微微一动。那座曾被战火笼罩的城池,如今应该已经恢复了生机吧?而镇守在那里的那个人,也一切安好吗?

“据说这是二公子特意让人从洛阳选的高产麦种,”陈默在一旁解释道,“说是产量比关中的普通麦种要高近两成,特意送来让您看看,是否适合在关中推广。”

韦若曦低下头,仔细看着清单上的内容。上面详细记录了麦种的产地、特性、产量,还有当地农人的种植经验。字迹是她熟悉的,笔锋遒劲有力,带着一种独特的锋芒,正是李世民的亲笔。他总是这样,即便身在远方,也不忘关注关中的农桑。

她拿起笔,在清单上认真批注:“麦种耐旱性需实地查验,建议先在同州、华州试种。此二州气候、土壤与洛阳相近,试种结果更具参考价值。待秋收后,根据产量和适应性,再定推广事宜。”

批注完毕,她将清单放在一旁,指尖却依旧残留着纸张的微凉。窗外的阳光正好,透过茂密的槐树叶,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像极了她此刻纷乱的心绪。她忽然想起李世民临行前,特意来尚书省找她的那天。

那天也是这样一个晴朗的初夏,微风和煦,槐花飘香。她正在案前核对关中各州的农桑数据,忽然听到廊下传来熟悉的脚步声。抬头望去,只见李世民身着常服,正站在廊下,含笑看着她案上摊开的农桑图。

他身姿挺拔,阳光洒在他身上,仿佛给他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晕。自攻克洛阳后,他又平定了周边几股残余势力,眉宇间的英气更盛,却也添了几分沉稳。

“若曦如今是朝廷命官了,”他走进来,目光扫过她身上的青色官袍,嘴角噙着一抹戏谑的笑意,“往后见面,是不是该称你‘韦主事’?”

韦若曦当时正忙着核对一组关键数据,头也没抬,语气带着几分嗔怪:“二公子说笑了。公事公办时,自然该称官职;私下里,依旧是若曦。”

他走近几步,身上带着淡淡的墨香和阳光的味道。他没有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笔下的数字,直到她核对完毕,才低声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洛阳的牡丹开得正好,品种繁多,其中以‘姚黄’最为名贵,花色金黄,花型饱满,被誉为‘花王’。等我回来,送你几株最好的‘姚黄’,种在你府中的院子里。”

韦若曦的心当时漏跳了一拍,脸颊瞬间变得滚烫。她不敢抬头看他,只是轻轻“嗯”了一声,手指却下意识地攥紧了手中的笔。

如今想起那番话,想起他眼中的笑意,韦若曦的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指尖在案上虚虚一点,仿佛那里真的写着“姚黄”二字。窗外的槐树上,几只麻雀叽叽喳喳地叫着,声音清脆,像是在催促着什么,又像是在分享着什么秘密。

“韦主事,”陈默的声音再次响起,打断了她的思绪,“苏尚书让您过去一趟,说是有要事商议。”

“知道了。”韦若曦收敛心神,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袍,将那份洛阳送来的粮种清单仔细收好,快步向苏尚书的衙署走去。

苏尚书的衙署比她的要大得多,案上堆满了卷宗,墙上挂着一幅巨大的全国舆图,上面用不同颜色的笔标注着各地的赋税、人口和粮仓储量。苏尚书正站在舆图前,背着手,眉头微蹙,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苏大人,您找我?”韦若曦躬身行礼。

苏尚书转过身,脸上露出一丝凝重:“若曦来了。你看看这个。”他从案上拿起一份密报,递给她。

韦若曦接过密报,快速浏览一遍,脸色渐渐变得严肃。密报是从河北传来的,说窦建德的旧部刘黑闼,在河北聚众反唐,自称汉东王,已经攻陷了贝州、沧州等地,兵力发展到数万人,声势浩大。

“刘黑闼此人,勇猛善战,且深得窦建德旧部拥戴,”苏尚书沉声道,“河北刚刚安定不久,百姓尚未完全归附,若让他势大,后果不堪设想。陛下已经决定,派秦王率军北上平叛。”

韦若曦心中一紧。李世民刚在洛阳站稳脚跟,还没来得及休整,又要奔赴战场。河北地处北方,气候恶劣,且刘黑闼是悍匪出身,作战风格凶悍,这场仗恐怕不好打。

“只是,”苏尚书话锋一转,“秦王北伐,粮草消耗巨大。如今关中虽有储备,但要支撑一场大规模的战争,仍显吃力。我想听听你的意见,如何才能保障北伐大军的粮草供应?”

韦若曦沉思片刻,走到舆图前,目光落在河北、河南和关中地区,缓缓开口:“回苏大人,保障粮草供应,可从三方面入手。其一,加紧征收河南、山东等地的夏粮。洛阳刚平,百姓对朝廷尚有敬畏之心,且今年收成不错,可适当多征一些,但需把握尺度,不可重蹈隋末覆辙。”

“其二,动用关中的储备粮仓。但不能动用太多,需留足防备灾年和日常所需的份额。可先从靠近河北的同州、华州粮仓调拨,减少运输距离。”

“其三,开辟新的运输通道。以往从关中运粮到河北,多走路路,耗费巨大。可尝试从洛阳沿黄河而下,再转路路北上,水运成本低,运量也大,能节省不少人力物力。”

她的分析条理清晰,既考虑到了粮草的来源,又兼顾了运输的效率和百姓的承受能力,让苏尚书连连点头。

“好!好!”苏尚书抚着胡须,眼中露出赞许之色,“若曦的想法很周全。此事便交由你负责,协调各地官府和漕运部门,务必确保粮草供应无虞。”

“是,属下遵命。”韦若曦躬身领命,心中却沉甸甸的。保障粮草供应,看似只是调度粮草,实则关系到前线将士的生死,关系到北伐的成败。她肩上的担子,又重了几分。

离开苏尚书的衙署,韦若曦没有回自己的案前,而是走到了尚书省的后院。后院有一片小小的菜园,种着一些常见的蔬菜,是尚书省的杂役们开垦的,生机勃勃。她走到一株豆角架下,看着藤蔓上挂着的嫩绿豆角,深深吸了一口气,试图平复心中的焦虑。

她知道,李世民此去河北,必定困难重重。刘黑闼不同于王世充,王世充虽有野心,却多谋少断,且不得人心;而刘黑闼勇猛无谋,却能团结部众,且熟悉河北地形,极难对付。

更让她担心的是,朝廷内部并非铁板一块。太子李建成与秦王李世民之间的明争暗斗,早已是公开的秘密。李建成一直对李世民的军功心怀忌惮,此次北伐,他会不会从中作梗?

韦若曦甩了甩头,将这些纷乱的思绪压下。她现在能做的,就是全力以赴,保障好粮草供应,不让前线的将士们饿着肚子打仗。这是她作为户部主事的职责,也是她能为李世民做的唯一的事。

回到案前,她立刻召集了户部的几个骨干官员,包括陈默在内,商议粮草调度的具体事宜。她将自己的想法一一说明,然后分配任务:“张三,你负责协调河南、山东的官府,督促夏粮征收,务必在一月内完成,运至洛阳粮仓。”

“李四,你负责清查同州、华州的粮仓储量,列出详细清单,标注可动用的数量和运输路线。”

“陈默,你负责与漕运部门对接,勘察黄河水运路线,计算运输成本和所需船只、人手,制定详细的水运计划。”

“是!”众人齐声领命,立刻分头行动。

韦若曦看着他们忙碌的身影,心中稍稍安定。她知道,只要大家齐心协力,就没有克服不了的困难。

接下来的日子,韦若曦几乎住在了尚书省。她每天天不亮就起床,核对各地上报的粮仓储量,协调运输过程中出现的各种问题,常常忙到深夜,连饭都顾不上吃。陈默看在眼里,急在心里,时常偷偷给她送来点心和热茶,劝她注意身体。

“韦主事,您已经连续三天没好好休息了,”陈默将一杯热茶放在她案上,语气带着担忧,“就算事情再急,也得保重身子啊。您要是倒下了,谁来主持这些事?”

韦若曦接过热茶,暖意顺着喉咙滑下,驱散了些许疲惫。她看着陈默眼中的真诚,心中一暖:“多谢你,陈默。我没事,等忙过这阵子就好了。”

她知道,自己不能倒下。前方的将士们在浴血奋战,她在后方,必须守住这片阵地。

就在粮草调度工作有条不紊地进行时,一个坏消息传来——李建成暗中下令,让山东的官员延缓夏粮征收,理由是“百姓困苦,需体恤民情”。

韦若曦得知后,气得浑身发抖。她立刻意识到,李建成这是故意在给李世民的北伐制造麻烦!山东的夏粮是保障北伐粮草的重要来源,一旦延缓,很可能导致前线断粮。

“太过分了!”陈默在一旁也愤愤不平,“太子殿下怎么能因为私怨,置军国大事于不顾?”

韦若曦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愤怒解决不了问题,必须想办法应对。她沉思片刻,对陈默说:“你立刻备车,随我去东宫。”

“去东宫?”陈默愣住了,“韦主事,您要去找太子殿下理论?这恐怕不妥,太子殿下要是发怒,您会吃亏的。”

“我不是去理论,是去讲道理。”韦若曦眼神坚定,“事关数万将士的生死,就算吃亏,我也必须去。”

东宫位于皇城东侧,气势恢宏。韦若曦递上名帖,却被侍卫拦在了外面,说太子正在与大臣议事,不见外客。

韦若曦知道,这是李建成故意不见她。她没有离开,只是静静地站在东宫门外,目光坚定地望着那扇紧闭的大门。太阳渐渐升高,阳光越来越毒辣,晒得她头晕眼花,汗水浸湿了衣衫,她却依旧一动不动。

陈默在一旁急得团团转,想劝她回去,又知道劝不动。

就这样过了近两个时辰,就在韦若曦快要支撑不住的时候,东宫的大门终于开了。李建成的长史走了出来,脸上带着一丝不耐:“韦主事,太子殿下请您进去。”

韦若曦强撑着疲惫的身体,跟着长史走进东宫。东宫的庭院奢华,与尚书省的简朴形成鲜明对比。李建成正坐在书房的榻上,悠闲地喝着茶,见她进来,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韦主事好大的架子,竟敢在东宫门外久候,是想给本太子难堪吗?”李建成的语气带着几分不悦。

韦若曦躬身行礼,语气却不卑不亢:“臣不敢。臣今日前来,是为山东夏粮之事。如今秦王北伐在即,粮草急需供应,山东的夏粮若不能按时征收,恐误大事。还请太子殿下以国事为重,收回成命,督促山东官员尽快完成征收。”

李建成放下茶杯,抬起头,目光锐利地看着她:“韦主事是秦王的人,自然处处为他着想。可你有没有想过,山东百姓刚经历战乱,本就困苦,若强行征收,只会激起民变。本太子体恤民情,有何不妥?”

“太子殿下仁心,臣敬佩不已。”韦若曦道,“但臣以为,体恤民情,并非一味纵容。可采取折中办法,先征收一半,余下一半可延缓至秋收后再征,既不影响粮草供应,也能减轻百姓负担。”

她的话有理有据,让李建成一时语塞。他没想到这个看似柔弱的女子,竟如此伶牙俐齿,且态度坚决。

李建成沉默片刻,心中打着算盘。他本想借此机会给李世民制造麻烦,但韦若曦在东宫门外久候之事,恐怕已经传开。若是因此耽误了北伐,责任终究要落到他头上。

“好吧,”他最终松了口,语气依旧生硬,“就按你说的办。本太子会下令山东官员,先征收一半夏粮,尽快运至洛阳。”

“谢太子殿下以国事为重!”韦若曦心中一喜,深深躬身行礼,转身快步离开。走出东宫大门的那一刻,她再也支撑不住,眼前一黑,差点摔倒,幸好被陈默及时扶住。

“韦主事!”陈默惊呼。

“我没事,”韦若曦缓了缓神,虚弱地说,“我们回去吧,事情解决了。”

回到尚书省,韦若曦立刻让人快马前往山东,传达太子的命令。做完这一切,她才感到一阵彻骨的疲惫,趴在案上,不知不觉睡着了。

陈默看着她熟睡的脸庞,眼中充满了敬佩。他轻轻为她盖上一件薄毯,转身退了出去,将衙署的门轻轻带上。

窗外的阳光依旧明媚,槐树上的麻雀还在叽叽喳喳地叫着。韦若曦不知道,她在东宫门外的坚持,已经悄然传开,不少官员对她更是刮目相看,连李渊也听说了此事,对身边的内侍赞叹道:“韦若曦此人,有胆识,有担当,真乃栋梁之材。”

而远在洛阳的李世民,得知此事后,心中既感动又心疼。他站在洛阳城的城楼上,望着西方长安的方向,手中紧紧攥着一支刚折下的柳条,低声喃喃:“若曦,等我回来,定将那‘姚黄’亲手送到你手中。”

初夏的风掠过洛阳城头,带着黄河的潮气,拂过李世民的发梢。他望着长安方向,手中那支柳条已被攥得发皱,韦若曦在东宫门外烈日下久立的模样,仿佛就在眼前——青袍被汗水浸透,却依旧挺直脊背,像株在旱地里倔强生长的芦苇。

“殿下,长安传来消息,山东夏粮已起运,半月内可到河北前线。”副将尉迟恭粗声禀报,语气里带着佩服,“听说韦主事为这事儿,在东宫门口晒了两个时辰,连陛下都夸她有担当。”

李世民指尖微颤,柳条“啪”地断成两截。他想起离开长安前,在尚书省后院,她低头核对农桑文书时,阳光落在她发间的样子;想起她总爱用袖口拭汗,却从不说累的倔强。喉结滚动了一下,他低声道:“知道了。传令下去,今夜休整,明日卯时进军。”

尉迟恭应声退下,留下李世民独自站在城头。暮色漫上来,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像他没说出口的那句——“等我回去”。

长安尚书省的烛火,亮到了后半夜。韦若曦对着舆图,在河北地界画下最后一道运输路线,指尖沾了墨,蹭在脸颊上也没察觉。陈默端来夜宵时,见她正对着一张纸条出神,上面是李世民从洛阳送来的信,字迹潦草却有力:“河北多雨,粮草需防潮,辛苦你了。”

“韦主事,您都熬了三夜了。”陈默把热粥推到她面前,“秦王殿下在信里不也让您保重身子吗?”

韦若曦回过神,摸了摸脸颊,摸到一手墨痕,忍不住笑了。她将纸条折好,塞进贴身的荷包里,抬头时眼里带着倦意,却亮得很:“河北刚下过雨,土路难行,得重新规划车马路线,不然粮草会误期。”

陈默看着她在舆图上标出的新路线,避开了所有泥泞路段,连哪里有驿站可以歇脚都标注得清清楚楚,忍不住道:“您连这些都想到了……秦王殿下有您在后方,真是福气。”

韦若曦舀粥的手顿了顿,脸颊微红,低声道:“只是分内事。”

窗外的月光爬上案头,照亮了她写在舆图角落的小字:“盼捷报,盼归人。”

河北战场的捷报传到长安时,韦若曦正在核查新到的粮车。信使翻身下马,举着捷报高喊:“秦王殿下大败刘黑闼,收复贝州!”

她手里的账册“啪”地掉在地上,蹲下去捡时,指尖都在抖。陈默在一旁笑道:“韦主事,您看,我说过会赢的吧?”

韦若曦没说话,只是望着长安东门的方向,那里的天空仿佛比往常更蓝。她忽然想起李世民临走前说的“姚黄牡丹”,转身对陈默道:“去花市看看,有没有快开的姚黄,买两株回来。”

陈默愣了愣,随即反应过来,笑着应道:“哎!这就去!”

阳光穿过尚书省的窗棂,落在韦若曦的案上,照亮了她刚写好的文书。最末一行,她用小字添了句:“牡丹待开,只等归人。”

李世民回到长安那天,长安东门挤满了人。韦若曦站在人群后,手里攥着荷包,里面是那张写着“辛苦你了”的纸条。远远地,看见那队铁甲骑兵簇拥着一个身影过来,为首的人勒住马,目光在人群里扫了一圈,然后定格在她身上。

他翻身下马,盔甲上还沾着河北的泥土,却大步朝她走来。周围的喧闹仿佛都退远了,韦若曦只听见自己的心跳,还有他越来越近的脚步声。

“姚黄……”她刚想说“我买了两株”,就被他打断。

李世民从怀里掏出个布包,打开来,是株用湿棉布裹着的牡丹,花瓣沾着露水,正是盛放的姚黄,金黄得晃眼。

“路上怕它蔫了,裹了三层布。”他语气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紧张,“你看,还新鲜吗?”

韦若曦看着那株姚黄,又看看他汗湿的额发,忽然笑出声。阳光落在两人身上,把影子叠在一块儿,像极了尚书省案头那幅没画完的画——归人与花,都在该在的地方。

陈默站在远处,看着自家韦主事接过牡丹时,耳尖红得像熟透的樱桃,忍不住挠挠头,转身去给那两株刚买的姚黄浇水。他想,这尚书省的后院,怕是要热闹起来了。

尚书省后院的牡丹园里,两株新栽的姚黄正舒展着花瓣,金黄的花色在阳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韦若曦提着水壶,小心翼翼地给花根浇水,水珠顺着土壤渗下去,濡湿了根部的新土。

“浇这么勤,小心把根泡烂了。”李世民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刚从朝堂回来的风尘气。他换下了铠甲,穿一身月白锦袍,手里还拿着本关于河北农桑的卷宗。

韦若曦回头,见他站在园门边,阳光穿过他身后的槐树叶,在他肩头投下细碎的光斑。她放下水壶,拍了拍手上的泥:“你刚回来就管我?这姚黄是你带回来的‘宝贝’,我不得多上心些?”

李世民走近几步,目光落在盛放的牡丹上,嘴角弯了弯:“在河北时,夜里扎营总想着,等打赢了,就把最好的姚黄带给你。没想到你这里早就备好了两株。”

“那不一样。”韦若曦指尖轻轻碰了碰花瓣,“我买的是花,你带的是……”她顿了顿,脸颊微红,没再说下去。

李世民却接了话:“是心意,对吗?”

他看着她泛红的耳根,忽然伸手,替她拂去鬓角沾着的一片槐叶。指尖的温度轻轻擦过皮肤,像春日的风拂过新抽的柳丝。韦若曦下意识地往后躲了躲,却被他轻轻按住肩膀。

“别动。”他低声说,目光落在她颈间,“上次在东宫门口晒晕了,脖子上起的红疹还没好透?”

韦若曦愣了愣,才想起那天在烈日下站得太久,后颈确实起了片细密的红疹子。她自己都快忘了,他却记得。

“早好了。”她小声说,却忍不住抬手摸了摸后颈,那里的皮肤光滑一片,是这些天用草药膏细细抹好的。

李世民看着她笨拙的样子,忽然笑了。他从怀里掏出个小瓷瓶,塞到她手里:“这是河北老兵给的药膏,治日晒疹最灵,你留着。”

韦若曦捏着冰凉的瓷瓶,忽然想起他在信里写“河北多雨,粮草需防潮”,原来他在战场上厮杀时,不仅记挂着粮草,还记着她脖子上的红疹。

“对了,”李世民忽然想起什么,从卷宗里抽出一张纸,“河北战后荒地太多,我让人拟了个劝农令,你帮我看看,有没有疏漏的地方。”

纸上的字迹依旧有力,却比之前工整了些,大概是特意放慢了笔速。韦若曦接过来看,上面写着:“凡流民归乡垦荒者,免三年赋税;所缺种子、农具,由官府统一发放……”每一条都细致得像她当初写的农桑细则。

“这一条,”她指着其中一款,“‘官府发放农具需登记造册’,不如改成‘由里正(村长)协同登记’,里正更熟悉农户情况,能少些疏漏。”

李世民俯身,凑过去看她指的地方。两人离得极近,他身上的墨香混着阳光的味道,轻轻漫过来。韦若曦能感觉到他温热的呼吸落在耳后,像羽毛轻轻搔着,让她忍不住想躲。

“你说得对。”他直起身,声音里带着笑意,“还是你考虑得周全。”

韦若曦把纸递还给他,指尖不小心碰到他的手指,像被烫到似的缩了回去。她转身去提水壶,假装专心浇花,却听见他在身后问:“尚书省的事忙完了?下午有空吗?”

“应该……有空。”她的声音有点发飘。

“那去看看新到的粮种吧。”李世民说,“洛阳送来的高产麦种,你不是一直想试试在关中推广吗?”

韦若曦猛地回头,眼里亮得像落了星子:“真的?”

“自然是真的。”李世民看着她眼里的光,忽然觉得,打赢刘黑闼的成就感,竟不如此刻她笑起来的模样让人动心。

园子里的姚黄还在静静盛放,风吹过槐树叶,沙沙地响,像在替谁藏着说不出口的欢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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